“孩子？還活着麼？”吳冕問道。
舊社會的時候，很多人養活不起孩子，就把孩子放到大戶人家門口或是人流多的地方，期盼能有好心人撿走。
在霸王別姬裡，張國榮飾演的程蝶衣收養了一個徒弟，就是這麼來的。
生活條件好了，這種事情發生的也越來越少。要不是吃不起飯，誰願意把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的親生骨肉扔到外面，聽天由命呢。
在醫院這種事情不算罕見，一般情況下孩子都有先天性疾病，被家屬遺棄。至少醫院的醫生、護士本着治病救人的心，孩子活下去的可能會更大一些。
吳冕這麼問是有其內在邏輯的，他在帝都也見過幾個類似被遺棄的孩子。
“有氣兒，但是不哭不鬧，眼睛也不睜。”林道士愁苦說道，“小師叔，我懷疑是植物人。”
“……”
吳冕嘆了口氣，難怪。
可能是分娩過程中出了意外，導致腦乏氧或者其他意外，孩子成了植物人。
他穿上衣服說道，“看一眼。”
楚知希窩在被裡，睡眼惺忪的說道，“哥哥，你幹嘛去？”
“睡吧。”吳冕摸了摸楚知希蓬鬆的長髮，楚知希瞬間“昏迷”，又進入夢鄉。
丫頭睡眠可真好，吳冕特別羨慕。
出了門，見林道士沒穿道袍，而是穿着汗衫短褲，身上有些瘦，看着像一名老農。
“小師叔，我覺得是林運的事兒。”林道士說道，“收養了林運，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吳冕點了點頭，這都是必然的，或早或晚而已。
黑漆漆的夜裡，開着電瓶車往前山走，風有些冷。林道士哆哆嗦嗦的，吳冕只好讓他停下來，換自己開。要不然吳冕怕林道士手一滑，把車開進山下面去。
“老林，你這穿的太少了吧。”吳冕說道。
“急哦。”林道士完全沒了仙風道骨的模樣，“我一早就想到會有人把孩子送來，其實養活幾個孩子不算什麼，可是小師叔你說一個植物人，這孩子能活麼。”
“先別下診斷，我去看一眼。”吳冕說道，“是植物人還好說，千萬別腦死亡。”
“呃，不一樣麼？”林道士怔了一下，隨後說道，“小師叔，你開慢點，風大。”
“老林啊，你這真應該回去重新學一下。”
“小師叔，我都這個歲數了，學習就算了。”林道士抱着吳冕的腰，使勁貼上去。雖然彆扭，但小師叔身上是真暖和。
“植物人是除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經反射和進行物質及能量的代謝能力外，認知能力，包括對自己存在的認知力，已完全喪失，無任何主動活動。又稱植質狀態、不可逆昏迷。”吳冕一邊開着電瓶車，一邊解釋道。
“這不就是腦死亡麼。”
“不是。植物人的腦幹仍具有功能，向其體內輸送營養時，還能消化與吸收，並可利用這些能量維持身體的代謝，包括呼吸、心跳、血壓等。”吳冕繼續說道，“植物人對外界刺激也能產生一些本能的反射，如咳嗽、噴嚏、打哈欠等。但機體已沒有意識、知覺、思維等人類特有的高級神經活動。腦電圖呈雜散的波形。”
“而腦死亡的患者指包括腦幹在內的全腦死亡。腦死亡者，無自主呼吸，腦電圖呈一條直線。”
“好複雜，俺們老百姓都認爲是一回事。”林道士打了個哈哈，坐實自己是老百姓的事情，省得吳冕總催他看書。
“可你不能把你當老百姓看不是。”吳冕笑着說道。
路過涼亭的時候，能看見地窖裡有光，黑暗中帶着一絲暖意。
“小師叔，那頭黑熊我能留下麼？”林道士忽然問道。
“老林，作死不能這麼作。”吳冕毫不猶豫的說道，“野性難馴，你帶着一頭黑熊的確是威風，可一旦傷了人怎麼辦？”
“我就是隨便問問。”林道士嘿嘿笑了兩聲。
“別以爲那傢伙老實，要不是有沙礫在，我想手術也得先用麻醉槍讓它老實下去。”
“知道，知道，小師叔你慢點，我都凍僵了。”
“這才八月底。”
“剛下完雨，冷。也幸虧才八月底，那孩子都快凍透了。再晚1個月，估計發現的時候孩子已經死翹翹嘍。”
來到前山林道士的屋子裡，明月手足無措的抱着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有些迷茫。林運倒是對那孩子更感興趣，圍在明月身邊看着。
“我來看看。”吳冕伸手，從明月懷裡接過孩子，仔細看着。
1秒……
5秒……
10秒……
30秒……
林道士覺得小師叔在抱着那孩子相面，而不是在查體。哪有這麼做檢查的，神經科查體不都是拿個叩診錘左敲敲、右敲敲的麼。
“小師叔，你這是幹嘛呢，孩子是不是沒救了。”林道士問道。
“查體麼。”
“用眼睛查？視診麼？”林道士心裡有點怕，怕孩子死了，又怕孩子死了之後家裡來鬧，說是道觀給弄死的。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但林道士骨子裡還是一名醫生的思維，總是會情不自禁的這麼想。
“週期性Cheyne-Stokes呼吸見於雙側大腦半球疾病或間腦病變。”
“不規則的呼吸型式，延長的或共濟失調性吸氣，則見於橋腦下部或延髓上部的病變。”
“過度換氣通常反映代謝性或肺部疾病，但有時候也反映橋腦上部或中腦的損害。”
“這是查體的一部分，你不懂別瞎說。”吳冕抱着孩子，仔細觀察了將近3分鐘後嘆了口氣。
“是植物人麼？”林道士抱着膀問道。
吳冕沒搭理林道士，接下來把孩子放到牀上，看了一眼雙側瞳孔。
在下丘腦疾病，橋腦疾病與麻醉藥品中毒時，瞳孔縮小但對光反射保存。
當中腦受損，或發生嚴重過量的導眠能中毒時，瞳孔呈中等大小，反射消失，在缺氧或動眼神經受壓時，瞳孔擴大。
在大多數代謝性疾病，半球疾病或心因性意識反應消失病例中，瞳孔反應都正常。
“老林……明月，有注射器麼。”吳冕問道。
“沒有。”明月不知道要做什麼，恍惚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