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草原傳來禁忌情報。”醉夢樓中的後院裡,品茗着茶水的嬴政的心情尚且不錯,但在尉繚子突然出現並且口中說出話以後,他的心情只怕就不會好到哪裡去了。
雖然覆滅了六國,但是這天底下,也並不是毫無對手的。
“哦?等了這麼久,白先生終於從草原回來了嗎?可真是難得啊。”嬴政放下手中的茶杯,眯着眼睛說道:“白先生既然歸來,那麼他傳達的消息又是什麼樣的?我很好奇,現在草原的局勢,糜爛到了一種什麼樣的程度。”
“並不是白先生回來,而是那些商隊們從邊境經過的時候傳出來的流言,說是草原那邊喊殺聲沖天,並且...還出現了某些巨大的怪獸的戰鬥。”尉繚子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但欺君之罪...不,應該是那種話語說出來的話落到他的耳朵裡,只怕嬴政會在瞬間暴怒。
但若是不告訴他的話,終究有一天,他會知道的。
尉繚子心下微微嘆息了一聲,這種選擇可不好做出來:“根據我的猜測,他們的描述,極有可能是帝國之中,公輸家的霸道機關術...破土三郎。”
“...”放下茶杯在桌子上的動作略微一頓,周遭的空氣甚至都因此而變得有些沉默起來。
嬴政並未說話,甚至就連多餘的動作都沒有做出來,但他就是這樣坐在那裡,單單是坐在那裡,彷彿就在頃刻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樣,都在等待着他的回覆,都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不開口,其他人甚至就連呼吸都因此而放慢了不少。
“哈!破土三郎,這可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啊。”沉寂良久,嬴政這才嗤笑一聲,滿是不在意的搖着頭說道。
“我好不容易出來走一趟,本想着好好的和故友敘箇舊,或者領略一下週圍的人事情況,沒想到出來以後別的沒做,就在這醉夢樓裡待了幾天,這就有人催着我要我回去了。”
“尚公子,破土三郎出現在胡人手中,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在這背後,在帝國之中,可能...”尉繚子沒有說下去,因爲這樣的答案未免太過恐怖,恐怖到那個人只要被人知曉了,已經不單單是滿門抄斬這樣的事情了。
更大的後果還在等待着對方啊!
而且這件事,毫無疑問也會在朝堂上掀起劇烈的風暴:“能夠將破土三郎交易給草原上的胡人的人,他...”
“他的身份一定位高權重,對不對?在朝堂之上的諸公里,能夠有能力做出這樣事情的人,不多。”
“公輸家或許也可以,但他們還沒有那個膽子,也沒有那個本事。”
“不過這是繚子先生想要說的,那些繚子先生明明知道卻不說的,爲何不說呢?”嬴政站起身來,素白的長衣凸顯出他的俊朗飄逸。
哪怕人到中年,卻也依舊不減分毫:“那些...皇室宗親們。”
“陛下,繚子不敢有這種猜測,皇室宗親...那樣的想法,未免對於陛下而言,太過殘酷了。”就連尚公子這樣的隱藏的稱呼都不再多言了,尉繚子這次也顯得無比的正式。
即使他現在並沒有一官半職在身上,但他還是屈膝了,半跪在地面上,以臣子的身份來對待嬴政,這位他唯一的君上。
“陛下歷經嫪毐之亂,呂不韋之亂,昌平君之亂,這些都是和陛下有着關係,甚至都是本家的人,雖然都已經是過去式,但我知道,陛下一定還在心底裡計較着這些事情,若是現在這個關口,宗親中有人如此的話,陛下....陛下...”
“繚子先生於我,是朋友,不必做出這樣動不動就下跪的舉動,嬴政受不起。”說着,轉過身將尉繚子攙扶起來。
嬴政的面色雖然平靜,但在眼眸深處裡,那好似能夠將蒼天都給染成血紅的憤怒,則無疑已經在爆發的邊緣了:“具體如何,我們回去再說,這件事總有一個幕後,也總有一個真正的黑手,我很期待那個人是誰。”
尉繚子隨着嬴政的攙扶站起身來,雖然不曾擡起頭看着嬴政的臉,但就算是低垂着頭的他,也能夠感受到耳邊嬴政那平靜話語裡蘊含着的滔天憤怒。
尉繚子絕對相信,等到這位皇帝陛下回歸咸陽,只怕咸陽上下,就會掀起一陣劇烈的風暴,席捲天下,將所有一切有關或者無關的的人,全部捲入到這裡面。
帝國掀起風雨,那是誰也無法承受的罪。
更何況還是直接來自這位皇帝陛下的怒火。
誰能承受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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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敢承受?
“啪!”但就在嬴政的話語落下之後,在拐角處傳來的什麼東西掉在地上被摔的粉碎的聲音隨即響起,尉繚子和嬴政循聲望去,剛好看到了漣衣那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完全不可置信的樣子。
以及在她的旁邊,同樣目瞪口呆的季布,在兩人的腳下,則是一份精緻的糕點,只是現在,是在談不上精緻這個詞了。
“陛....陛下?”季布的震撼絕非尋常人能夠想象的,自從六國被滅以來,這天地間的七位君王,七位陛下,自那之後永遠只有一位,那就是咸陽中的那位始皇帝陛下。
在這之外,絕沒有任何人敢於這樣稱呼自己,哪怕是那些從覆滅的國家裡逃出來的那些亡國後裔們,也不敢這樣稱呼。
所以,這天底下能夠被這樣稱呼的人,只有一個。
能夠被尉繚子這樣的聖人稱呼的人,也只有一個。
那就是嬴政,那就是這天下,唯一的皇帝!
“你們都聽到了?”嬴政轉過身,他的確沒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意思,但有些時候事情就是這麼巧合,巧合到尉繚子不過只是一說,偏偏他們兩個就這麼出現了:“漣衣,昌平君的女兒,我的侄女...哼!”
“嬴政!”季布的聲音都帶着顫抖,那種顫抖讓人聽來,實在是難以讓人覺得,季布還有任何的勇氣去面對他。
別忘了,季布的身份,始終都是楚國四大軍團的軍團長之一。
也就是說,他是楚國的人!
“季布,楚國將軍,現在見到了我這麼個毀滅了你的國家的人,你...難道不上來複仇嗎?”嬴政說着,上前一步,那素白的身影就這樣站在那裡,完全不設防,好似誰都能將他殺死一樣:“季布,拔出你的劍,來試一試。”
顫抖着嘴脣,顫抖着手,但卻不是拔劍,而是雙手抱拳在面前,緩緩的彎下了腰:“楚國遺將,季布,見過秦王陛下。”
“哦?”眼看着季布似乎沒有拔劍的慾望,嬴政轉過自己的視線,放到了漣衣的身上:“那麼,你呢?”
漣衣咬了咬嘴脣,忽然猛的上前一竄,徑直拔出了季布腰間的長劍,朝着嬴政衝了過去。
她的目光是帶着仇恨的。
她的雙手是帶着無力的。
她的心中,是帶着悲切的。
嬴政沒有動作,他只是目視着眼前的一切的發生,漣衣的動作他全都看在眼裡。
但...那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