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覺得好冷,就好像陷入了一個鋪滿冰塊的懷抱。
掌心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我恍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竟用力地掐着自己,指甲深深嵌進肉裡。
我看着阿浪,如同看着一個陌生的人。
心情變得莫名沉重,我應不應該相信他的話呢?
許久,我搖了搖頭,對他說,“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應該告訴我,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不說話,只是依舊開着車。
我看到絲絲分明的頭髮默然垂在他的額前,他的眼睛平視着前方,眼神剛毅。
“車裡不方便說,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談。”
不知過了多久,阿浪將車子停在了路邊,轉過頭來對我說道。
我擡頭看了一眼,迎面撞上一塊巨大的招牌:慕斯酒店。
這裡是市裡非常有名的一家酒店,據說很久很久以前,慕斯酒店就已經在經營了,可傳到這一輩老闆的手中時,這家酒店的生意並不好,而這個老闆還有個不良嗜好,就是好賭。
後來不知道他去哪裡豪賭了一場回來,從此便發家致富了。
慕斯酒店的生意也跟着好了起來,成爲市裡最有實力的一家酒店之一。
可不知道爲什麼,當我看着那塊招牌的時候,總覺得心裡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明明那招牌的四周閃爍着霓虹燈,卻長得好像是一塊古代燙金的牌匾,上面的古體字似乎也不是慕斯酒店,而是……
我剛想看清楚,可那畫面眨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阿浪迅速下了車,也不管我有沒有同意,直接將車門打開來,紳士地說了一聲:“請。”
說實話,我是有些不太習慣這樣的他,可我的心裡卻有一種強烈的慾望,我想要知道,爲什麼阿浪會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總覺得,只要我弄清楚這些事情,我就能夠幫到阿浪,幫到自己,甚至還能夠弄清楚二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不動聲色,跟着阿浪走進了酒店一樓的餐廳。
早已過了晚餐時間,所以在餐廳用餐的人不是很多,阿浪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我們兩個人相視而坐。
這是我第一次和阿浪這樣出來吃飯,他依舊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可如今的他卻已經有了一個活人的身份,這個身份就是宋浪,宋氏集團的總裁。
“宋先生有段時間沒來了,這位是您的女朋友嗎?”
剛一落座,服務生便走了過來,將菜單遞給阿浪,接着,轉過頭來面帶微笑地看着我。
阿浪沒有說話,我急忙解釋,可突然覺得喉嚨一緊,張了張嘴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來。
就在這個時候,阿浪的目光從菜單中收回,迅速落在我的臉上,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弧度。
我只感覺脊背一陣發涼,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不讓我解釋清楚的!
太可怕了,他現在已經可以輕而易舉地控制每一個人,包括我!
我擦了擦額頭上滲出來的冷汗,默然地看着阿浪。
阿浪臉上的笑意更濃,輕聲問道:“親愛的,你想吃些什麼?”
我的臉一瞬間變得煞白,瞪眼看着他,明明是他不讓我說話,還裝作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可下一秒我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竟然叫我“親愛的”,這是從哪裡學來的?
然而眼下,服務生已然將我看成了宋浪的女朋友了……
從他震驚的眼神中,我顯然看出,他大概在想,爲什麼堂堂宋氏集團的總裁,竟然會看上一個其貌不揚的女子。
心頭莫名一緊,我狠狠睨了阿浪一眼,可他卻回報我一個微笑,接着對那服務生說:“還是豬血湯吧。”
我嘴角一抽,朝他翻了個白眼,來這麼高級的酒店,他竟然只點一碗豬血湯?
他似乎看出我眼神中的不屑,接着又說道:“豬血湯不夠,把你們店裡的牛血湯,羊血湯,全都給我來一份!”
我差點沒昏過去,卻只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服務生好像早已經習慣了他點餐的態度,迅速收好了菜單,笑着說:“好的,請稍等。”
待服務生走後,阿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接着,修長的手臂迅速伸向我。
我嚇得渾身一驚,呆愣地坐着,完全不敢動一下,哪怕只是稍稍挪動一點。
我總有一種感覺,好像阿浪隨時要伸出他的長指甲撲向我。
誰知,他的手掌竟然在我的臉上摸了一把,那冰冷的觸感讓我渾身發顫,可過了一會兒,我突然發現喉嚨裡堵着的東西一瞬間消失不見了,我好像又能夠說話了。
“你……剛纔都是你乾的,對嗎?”
我有些生氣地問他,而他卻只是攤了攤手,冷冷地回答我:“你不說話的樣子更美。”
我徹底無語了,這個傢伙,總是輕而易舉的控制我,那我以後還有什麼人身自由?
不,我覺得我想得太多了,我應該好好琢磨琢磨應該怎麼擺脫他纔對!
然而,我總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或許,阿浪這一次回來找我,是爲了救我呢?
“你不是要告訴我,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麼?”
我思忖了片刻,還是早點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要緊。
“有人解開了封閉在墓穴頂部的符咒,把我放了出來。”
阿浪淡漠地說了一句,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就是他這樣一種表情,讓我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妥。
“是什麼人放了你,你不知道嗎?”我追問道。
他搖了搖頭說,“殭屍的怨氣瀰漫在整個墓穴裡,只要有任何一處沒有封上,就會有逃出的機會,既然有道士做了法,任何鬼魂都不能接近,除了人……”
我的心突然之間跳得很快,腦子裡的思路卻非常清楚,阿浪說的不錯,只要有人刻意露出一絲縫隙,就完全破了十九公的陣,阿浪他們自然能夠逃出來了。
因此,這個人根本無須露臉。
會不會是白晨旭呢,我這樣想,可還是不確定。
“就算你逃出來了,你也不可能擁有新的身份,你和宋浪根本就是兩個人,你怎麼可能……”
我說道這裡,突然看到一個熟人從餐廳的外面走了進來。
她是我們學校的方芳老師,大眼睛,雙眼皮,眉毛彎彎的,像天上的月牙兒似的。
因爲她爲人耿直,待人熱忱,所以,我和她的關係算是學校裡特別好的。
只是,方芳老師是教音樂的,平時課很少,經常一個人躲在封閉的琴房搞創作。
也正因如此,我幾乎很少在學校外面看到她。
更讓我覺得奇怪的是,方老師明明沒有結婚,這一次,她竟然帶着一個小女孩兒,那女孩兒梳着羊角辮,穿着紅裙子,看上去大概四五歲的年紀。
有可能是親戚家的孩子吧,我沒有太過在意,然而,那個跟在她身後的小女孩兒突然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我在見到她的臉時,整個人不由渾身一震……
同樣是大眼睛,雙眼皮,眉毛彎彎的,像天上的月牙。
那個小女孩兒的長相竟然和方老師有八九成相似,如果說這個女孩兒不是方老師的女兒,我還真有些不相信。
不知道爲什麼,他們走進來的時候,四周明明沒有風,我卻莫名覺得有一陣寒意朝我襲來。
雖然不至於讓我冷得哆嗦,但是,我總感覺渾身難受。
開始,我還以爲那寒意來源於阿浪,直到我的眼神和那小女孩兒交匯的時候,我頓時覺得更加冷了,好像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冰窖。
可那小女孩兒看到我了,不打個招呼,好像也說不過去,就朝方老師揮了揮手,“方老師!”
方老師聽到了我的聲音,匆匆回頭,卻在看到我的時候,臉色猛然一變,接着露出一絲尷尬的微笑,朝我微微頷首。
我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麼,方老師卻急匆匆地離開了。
她大概是約了什麼人吧,我這樣想,所以,也就沒有說什麼了。
方老師身後的小女孩兒只是靜靜跟着她,從頭到尾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可當她們走到電梯拐角的地方,那小女孩兒突然又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的心臟不由猛然間快跳了幾拍,雞皮疙瘩剎那間從毛孔中鑽了出來。
可爲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感覺呢,我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那小女孩兒長得太像方老師了吧。
哪天有機會,我一定問問方老師,那個女孩兒究竟是誰。
“那個女人,你認識?”
阿浪緩緩收回目光,淡漠地問了一句。
我點了點頭,說:“她是我們學校的音樂老師,爲人挺仗義的,我剛到學校的時候,被人排擠,只有方老師爲我仗義直言。”
可那一刻,我看到阿浪的目光愈加深沉,他想了想,緊接着對我說,“以後,你不要再跟她來往了,必須跟她保持距離。”
我微微蹙眉,雙眼凝視着阿浪,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這樣說,可下一秒卻突然想到了什麼。
對了,阿浪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別岔開話題了,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到底是怎麼取代了宋浪,盜用了他的身份?”
我憤憤然地說道,每次想到這些,我總覺得一陣莫名心慌。
“我沒有取代誰,也沒有盜用任何人的身份,我就是宋浪,宋浪就是我,你只要記住這一點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