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語

霧鎖深秋,湖泛微波,黃葉亂舞,十五的月亮再圓滿依舊無法掩蓋蘇州城的蕭索一片。接連的幾場詭異大雨似乎惶恐了整個蘇州城。已是深夜,但即墨府上,老爺和夫人的臥房還閃着微微的亮光。小玉見了,怕是老爺夫人忘記了,可又擔心老爺夫人已經睡下,不敢叨擾便匆匆趕回大小姐的臥房。

小玉進了大小姐臥房後,忙把手中拿的小藥瓶放在桌上,說道:“大小姐,這深更半夜的還真是把小玉給嚇壞了。小姐跟夫人平日裡煉毒的後院,小的以後再也不敢去了!”

即墨煙點着她的額頭笑道:“瞧你說的,不就讓你給我取瓶藥來,這就滿口怨言。將來豈不是使喚不動你了,真是讓娘把你給慣壞了。”

“夫人那哪裡是慣我,分明是寵你的。夫人是看大小姐每日隨她煉毒研藥的,又起早睡晚,這纔好生待我,好讓我安心服侍您呢。”小玉以爲大小姐是在吃醋便忙解釋道。

煙兒輕輕地打了她肩膀一下子,阻止道:“慌什麼,你還怕我氣你不成?自幼一起的情分我早已把你視爲姐妹。” 可是一提到姐妹二字,即墨煙臉上卻浮起了幾分落寞。

小玉看煙兒滿臉愁容,便知她又因爲二小姐的事傷心了,於是安慰道:”小姐,總有一天二小姐會明白你的好的,別傷心了。”

煙兒聽了眉頭微微一皺,說道:“罷了,小霜那副高傲的樣子其實是在掩飾自己心裡面的苦。她做出任何事來,我都不會責備的,畢竟我們是一家人。”

就這樣,她們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小玉想到了方纔經過老爺夫人臥房之事,忙說:“險些忘了,方纔取藥回來的路上經過老爺夫人的臥房,見裡面燈還亮着。可往日這個時辰老爺夫人可早就歇下了的呀。”

“想必是忘記了,年紀大了忘性也大了,我去幫他們熄了去。”聽煙兒這麼說,小玉覺得跑腿的事兒不改讓大小姐做,便張口想說些什麼。只是還沒等她說話,煙兒便看出了她的意圖,朝着小玉擺了擺手說道:“你就罷了,若是被發現擅自進老爺夫人的臥房,爹肯定是要怪罪你的。早些歇下罷。”

夜深已有露珠,它們也把今晚的月光盡收在了自己拿亮晶晶的眼珠中。煙兒邊感受着夜色的蕭索,很快便走到了爹孃臥房。她剛想進門,卻聽見房內有細細地交談的聲,便駐足想要聽個究竟。

“子柏,我看是你想多了。即使江湖風雲再起也與我們即墨家沒有關係了。十八年前,你就解散了飛天教退出江湖,這麼多年安心的經商。江湖風波再與我們無關。” 沈靜好也頗爲慌張,但還是保持平靜的安慰着即墨子柏。

子柏輕輕搖頭 說:“靜好,你又何必騙自己呢?你明知道這次純陽教教主楊啓天稱霸,各大教派受他所控。如此大好時機,他定會藉此機會消滅我們。他的心胸早在我與他同門時就是見識過的了。”

沈靜好聽着,有些憤憤的說:“那又如何,那你教我如何說?楊啓天這個禽獸,我們不想再招惹是非他何必苦苦相逼。”

在門外的即墨煙聽到了這一切,訝異又惶恐,他們說的事情,都是煙兒聞所未聞的。於是她也再聽不下去,急忙推開了門。

子柏與靜好着實被驚了一下,之後兩人便是一臉的擔憂。

“爹,爲什麼我從來不知道有什麼飛天教,更不知道你與它的關係?還有,楊啓天是誰,我怎麼聞所未聞?”煙兒的語氣既驚慌又氣憤。

沈靜好忙走上前去拉住她說:“煙兒,你先回去,娘明天會詳細講給你的。”

“不,我此刻便要知道。大敵當前還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煙兒絲毫不顧靜好使勁地向她使眼色。

子柏嘆了口氣,拿起桌子上的茶碗,喝了口水讓自己冷靜。之後,他只是看着自己手裡的茶杯說道:“你本就不必知道,你不似小霜,沒有武功知道了也無用,這隻會置你於危險之地。”

“誰說我不……”,沒等煙兒把話說完靜好便伸手捂住她的嘴,說:“不要任性,爹孃肯定是爲你打算的。”靜好說着又向煙兒使了個眼神。煙兒似乎也突然想到了什麼,便不再說話。

一陣沉默過後,子柏站起來,拍了拍煙兒的胳膊 說道:“回去吧,不要掛念這件事,爹跟小霜會保護好你娘跟你的,一定。”

靈越山

亂世何處尋桃花,非入靈越切莫念。十多年來,世間多少紛亂都不從打擾到靈越山的安靜。這裡就像是老天劃出的一片淨土,腥風血雨從不會被吹進來。此時,一位白衣白髮白鬍子老人,正坐在河邊的石凳上,撫着鬍鬚微笑着看着在河裡刻苦練劍的孩子們。

“傲羣哥哥,傲羣哥哥。”淳于紫書在河邊朝他招着手,特別開心的笑着。站在河裡練劍的李傲羣和李傲雄同時回過了頭。但是僅一霎那,傲雄便匆忙的又把頭別了回去,繼續練劍,因爲紫書叫的不是他。

李傲羣停下來,走到她的面前,問道:“紫書,你怎麼來了?義父不是讓你去竹林練劍嘛。”

紫書搖搖頭特別不開心的噘着嘴巴,拉起傲羣的手說:“太難熬了,我不願。我帶了紅薯給你吃啊。”說着從懷裡掏出來一大包紅薯。

“義父也拿你沒辦法,這麼多紅薯我可吃不完”,傲羣說着回過頭向河裡的傲雄喊道,“李傲雄,快來吃紅薯了。”

傲雄早就按捺不住想要上岸,聽到傲羣喊他便忙衝了上來。“哥,這麼久才叫我,太不夠意思了。”雖然說着埋怨的話但是傲雄依舊滿心歡喜。

傲羣握着拳頭打了他的頭一下,無奈地說:“誰讓你剛剛不跟着上來 怨誰,快吃吧。”傲雄只是撓着頭傻笑着。

即墨府

煙兒在平日裡煉毒的後院坐着,抓着一條毒蛇反覆把玩卻無心煉毒,一不小心便被毒蛇咬了一口,她吃痛的撒開手,蛇瞬間就跑掉了。門口,沈靜好又把它抓了回來,走到煙兒面前,說:“有什麼可煩心的。”

煙兒有些生氣的問道:“爲什麼不告訴我?連小霜都知道的事情,爲什麼我不知道。”

靜好若無其事的說:“在你爹眼裡,你除了煉毒防身以外沒有任何武功,他怎麼放心告訴你這些。”

“那娘呢,娘明明知道我是有內功會心法的。”

“你也曉得說是內功!這些年娘偷偷教你《流星幻影》的心法,因爲娘是練不成的。修煉內功跟練武術招式不同的。要想招式到位需要有一顆殺敵的心,但是內功修煉必須心靜。孃的心太亂了是練不來的,所以才讓你練。《流星幻影》是江湖第一心法,多少人爲了它頭破血流。別說是得不到它的,就連得到它的都難以練成,因爲在江湖中久了,心難靜。這部心法除了當年我的師傅練成 ,就只剩你了。可以說,當今世上除了我師父,你的內力是無人能敵的。但你不要以爲這樣,便天不怕地不怕了。你都不會一招半式,來一個敵人,你能用內力勉強來一掌,可是來一波敵人你根本無法施展。所以我也一直沒有告訴這些事情。”

煙兒聽得呆呆的,有些迷惑的說道:“孃的苦心該早些告訴女兒。只是女兒不懂,爲什麼不能讓爹知道我們有內功呢?”

“這個其實你爹不願你習武是讓你遠離江湖,他讓你煉毒是讓你不被人揹後陷害。再者《流星幻影》最終是歸於青湖教門下的心法,你爹根本不知道我是青湖教弟子,否則……罷了,不說了。這些年我一直裝作不會武功被你爹保護了這麼久,現在該是我們守護他們了。煙兒,你願意嗎?”

煙兒垂下頭,什麼話都沒說,卻雙目含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