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新的時代 167、蟲人無間道
所有人都認出了這個聲音，以及聲音的主人。
就在數個小時之前，大家都還坐在一條船上。
“爲了歡迎你們，我們特意安排了這麼明亮的環境。”泰克林微笑着坐在大廳中央的椅子上，身邊是一團不住蠕動收縮的肉球，滴落着粘液。
杜達看了一眼那個肉球，轉向穆拉丁。
同樣這麼做的人不止杜達一位。
事實上，除了霍嘉正仔細觀察那個肉球，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改變了視線的焦點。
不畏懼不代表不噁心。
杜達有些後悔了，當初應該讓自己的靈魂中感知噁心的那部分消失的……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的在這個星球上的代表，唔，在他身體下方的確沒有你們懷疑的護盾發生器。”泰克林輕輕搖晃着手臂，看得出他內心的激動，“我們之所以不想讓人發現這裡，是因爲這地方是一處行宮，當皇帝陛下來這個行星視察的時候會住在這裡。當然，在他不來的時候，我們也可以用來玩點小遊戲。”
杜達這才發現自己被誤導了，最悲慘的情況果然發生了。
難道自己真的是烏鴉嘴！
“你這個混球……”穆拉丁望着自己的好友，痛苦吼道，“你一定是被蟲子洗腦了！”
“不，這樣說並不科學。”泰克林微笑道，“實際上，我就是泰克林，毫無疑問。四十六年來一直都是。在我進入這具身體的時候，我還是條幼蟲呢。我記得很清楚。”
“你佔據了人類的身體？”杜達倒是很平靜，反正到了現在這種情況，這孩子無論怎麼都得幹掉了。他記得有些科幻片裡經常有種無間道情節，爛俗卻難以避免。說起來從孫子兵法就開始教人用間諜，沒想到了到了星際時代還是如此。
“也不能這麼說。”泰克林做出一副深沉考慮的模樣，“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在思考我是什麼。是人類？還是蟲族？爲什麼我有着和同胞不一樣的身體……當然，這種社會角色錯亂很快就隨着我的發育完全而消失，我很清楚自己的使命和天性。我就是靈魂。”
“靈魂？”剛剛解決過靈魂問題的杜達對此有些敏感。
“你們就沒考慮過麼？一具身體。爲什麼會有那麼豐富的感情？如果用克隆技術製造一具人造人的身體，他也會有感情麼？根據我們的實驗，哪怕製造出肉體。即便肉體有一切生物反應，但絕對不會有思想和靈魂。而我，就是扮演了一個靈魂的角色。這在人類和蟲族之中都是一樣。”
地球人還沒有製造這種人造人的技術，杜達一時難以理解有生物反應但是沒有思想的說法。不過這對於曾經的宅男來說並不算很大的障礙，因爲太多的故事都是機器人有了人類的靈魂，現在只不過是一頭蟲子的靈魂佔據了人的身體。
“靈魂啊，實在讓人珍惜。”泰克林感嘆道。
“那麼你是無形的，怎麼會有幼蟲？”張天譽有着所有科學家都一樣的好奇心，忍不住問道。
“抱歉，關於我的發育問題。不在今天的議題之中。”泰克林故作深沉地搖了搖頭，“你們與其考慮這個，不如考慮一下自己會怎麼死。難道你們一點都不擔心？”
“沒什麼好擔心的，”杜達摸出光劍握在手裡，“反正你都不可能活着走出去。附帶問一句。你家親戚多麼？”
“我們從星門打開之日起就與這個社會如影隨形，從人類中學習組織結構，尋找進化的方向，返回始祖的世界。”泰克林道，“你們自大的以爲我們只是爬蟲、軟體、節肢等等低級的動物，但是現狀卻是你們被我們壓在黑暗的地下。”
“你這個混蛋！”穆拉丁雙眼泛紅。手中緊緊攥着武器，顫抖不已。
杜達深怕這個矮個子武聖過於衝動，讓霍嘉攔在了他面前。
“按照我們的歷史，有些民族打了幾百年，甚至屠殺幾百萬之後再壓迫統治了幾百年，最後還是可以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杜達揮動着光劍，“既然你能跟人類溝通，爲什麼不好好談一談呢？”
“真有趣。”泰克林乾笑一聲，“你會跟蟲子去溝通麼？唔，我不是謙虛，我的意思是我們看你們人類纔是蟲子。老實說，我幼年時很自卑，誰讓我跟蟲子生活在一起……不過後來好了，我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環境和使命。”
“你這麼說真不友好……”杜達往前走了一步，身後的戰士們紛紛做好射擊準備。
泰克林勝券在握，根本沒有想到自己話太多。遠處坑道里傳來了沙沙聲，好像有數萬只蟲子正在往這裡前行。
“啊嘔，你們上當了。”泰克林打了個響指，“感謝你們這些外星人類對於我們進化做出的貢獻，殺蟲劑，真是不錯的構思！你們有幸成爲第一批享受者。不用謝。”
“抓住他！”張天譽突然吼道。他得到了鄭然的示意，用超乎自己能夠想象的聲音喊了出來。
“恐怕很難。”泰克林笑道，手搭在了那團噁心的蟲子身上。
杜達從進門就在尋找制服泰克林的時機，只能通過不停誘騙他說話來製造機會。不過這個傢伙十分警覺，就像是個經驗豐富的老獵手，即便再得意都沒有露出破綻。當他終於將手放在了那位不知作用的同伴身上時，杜達終於無法再等了，一個健步衝了上去。
與此同時，槍聲響起。
子彈劃破短短十米的距離，穿過兩個光影，鑽入巖體之中。泰克林和他的噁心朋友離開了這個房間，就如杜達的光傳送一樣。
“可惡！”穆拉丁咆哮一聲，無奈地垂下雙臂，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了似的。
整個巖壁旋即暗了下去，頭燈迅速掃過整個密室，沒有發現任何蟲子的跡象。杜達在頭燈的照射下，摸了過去，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試了試彈洞的深淺。
“沒有觸發護盾。”他低聲道。
“那麼我們就可以幹掉身後的那些蟲子了！”霍嘉大聲吼道，“讓他們嚐嚐我們的厲害！”
“不要着急，”杜達道，“它說了殺蟲劑的事。”
“我們的防護面具應該沒問題吧。”一個戰士說道。
地下環境隨時可能有塌方和缺氧，或者是各種奇怪的有毒有害氣體，所以雖然這支隊伍沒有穿用臃腫的防護服，但是防護面具是不可能少的。
“我關心的是它們的進化方向和殺蟲劑連起來。”杜達道，“照他這麼說起來，其實蟲族根本沒有創新能力，所有的進化都只是在學習而已。”
穆拉丁是個專職軍人，熟悉兩百年來蟲子的所有變化，想了想，道：“的確如此。蟲子總是落後我們一拍。”
“所以有能量護盾的蟲子纔是它們的進化方向……”杜達皺眉道，“但爲什麼它們能夠光傳送呢？”
“因爲剛纔這裡根本沒有蟲。”張天譽趴在鄭然嘴邊，將鄭然簡短而含糊的詞大聲說了出來，“我導師認爲，這是因爲四周的特殊光學環境製造了一副完美的遠距離投影，而且那頭噁心的肉球就是爲了防止我們過於關注景象而存在的心理驅逐劑。”
鄭然微微嗯了一聲，表示認可學生的擴充解釋。
“謝謝，我心裡舒服多了。”杜達沿着牆壁走了一圈，“他們是怎麼讓這種普通岩石發光的？”
“作爲一個生物進化強勁的種族，有一種我們肉眼難以發現的蟲子附在牆上，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張天譽這次沒有轉述鄭然的話，實際上是鄭然懶得就此問題發言。
張天譽繼續道：“現在更關鍵的問題是，蟲子到門口了！”
“剛纔誰最後一個進來的？”杜達問道。
“報告！是我！”一個戰士大聲答道。
“你關門了？”
“是，隨手關了。”那個戰士有些侷促。
“好習慣！”杜達站在了洞孔前，“現在讓我們看看它們的化學武器，準備好作戰。那誰，有火焰噴射器麼？”杜達同時拍了拍霍嘉。
“你以爲我什麼都有麼？”霍嘉不滿意道。
“很好，我是怕你用……在這種環境下用火焰噴射器，我們自己會先完蛋的。”杜達乾咳一聲，害怕被別的戰士以爲自己是腦殘，連忙解釋清楚。
除了霍嘉的動力盔甲，其他人的防護面具只有過濾和少量供氧功能，一旦大範圍缺氧，敵人也就不戰而勝了。
因爲那位有着好習慣的戰士隨手關了門，阻攔了蟲子不少時間。戰士們因此有時間擺好了防禦陣型，準備作戰。杜達和霍嘉因爲有不錯的挖掘能力，所以擔任起開路工的職責，尋找方向繞回鑽地機。
“你應該立刻回到平陽公主上，告訴基地泰克林的事。”菲虎拉住杜達。
“一個人形蟲子的確危害很大。”杜達道，“但是人類社會已經很嚴密了，如果泰克林能做什麼壞事，恐怕早就做了。而且他身份暴露之後未必還敢回去。我們首先任務是幹掉那些追來的蟲子，大家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
“不拋棄，不放棄麼？”菲虎嗤笑一聲，“我該覺得熱血激昂，還是該罵你一聲笨蛋呢？”
“因爲是我帶你們來的。”杜達舉起光劍，朝旁邊的岩石上刺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