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前,酈國只是個小國,後來如此壯大,是因爲吞併了一個曾經實力與祁國不相上下的大國北榮。
不過只是曾經罷了,北榮國到了最後一任大王手中便夭折了,紅顏禍水誤國,這亡國緣由便是大王棄了江山,護了美人。北榮國大王是個昏庸無能的暴君昏君,後宮佳麗萬千,卻獨愛這個尹府的病小姐尹姒。
腦海中莫名地出現了一句話。
“弱水三千,寡人只取姒兒一瓢。”
縱使寡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可是姒兒心中,只有那人吧。
“從始至終,大王。桐禾妹妹已等大王許久,她肚子裡還有王嗣,大王應當多多關心妹妹。”
九重宮闕,鳳歸宮,宮內紅帳旖旎,女子紅脣豔麗張揚,長髮及地,大紅色裙襬蜿蜒一路,眸中涼薄冷淡,縱使面對這北榮國最尊貴之人。
宮外,桐禾着素衣,畫淡妝,杏眸含水,看到鳳歸宮外的梧桐樹,指甲狠狠扣進白玉般的手心之中。
鳳棲梧桐,大王親賜,意味分明。
她是最端莊賢惠的世家小姐,長相也是北榮國數一數二的,大王卻只愛這無情妖豔的尹姒。
尹姒尹姒,這姒字果真是禍水。
尹姒便是那夏桀的妹喜,紂王的妲己,周幽王的褒姒。
亦是大王的尹姒。
大王見慣了尹姒的這副不冷不熱的模樣,雖是習以爲常,可她再露出這副表情,還是會痛。
他拂袖而去,帶走一宮溫暖,尹姒只覺得周身發冷,看到他扶起桐禾,心裡竟莫名抽痛。
空氣靜靜流動,袖中掉出一枚木梳,上頭刻了個“姒”字,還有個“燭”字。
尹姒茫然地看了看周圍,驀然發現全都是他的氣息,木梳突然變得炙熱滾燙,她想起來尹府西南方的那個爬滿藤蔓的小屋子,裡面有着眸色最清澈的少年。
少年是她病怏怏的生命中,唯一的鮮活。
她至今都記得,第一次見到少年的情景,甚至於他眸中包含的星海。
怔愣間,有婢女來報,大將軍被酈國軍馬圍困,生死未卜,大王卻遲遲不發兵援助,大臣們的進諫都一一被他駁了回去,脾氣很大。
手中木梳落地,她咬脣皺眉,眸中神色愈發深刻,提了裙襬便奔了出去,灼眼的大紅色飛揚於天地間。
大王一直記得,她最愛紅色,因爲大紅色是嫁衣的顏色。
尹姒已嫁給大王,卻依舊着嫁衣,是爲了嫁另一人。大王冷笑,不顧太監通報,把她晾在興正宮外,軟玉在懷,不羈飲酒。
大王不經常笑,一輩子的笑悉數給了尹姒,對他人就只有冷冰了。
可是如今,他沒有笑給她了。
他是暴君,她是妖妃,本是般配,奈何主角不是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王是個貨真價實的昏君,爲了尹姒他什麼都做得出來,甚至將國家這種東西置之度外。
北榮國所有人都知道,大王最愛尹妃,也知道尹妃與大將軍尹燭不清不楚。
一開始是懷疑不到的,因爲他們二人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後來是宮中傳出來,說大王去鳳歸宮找尹妃之時,撞見了大將軍與尹妃抱在一起。
世人皆以爲大王會很生氣,會把尹妃打入冷宮,亦會將大將軍廢除,可他們還是低估了大王對尹妃的愛。
有大臣收集了尹府多年來所行的罪證,罪罪當誅,大王卻將那大臣發去了宗人府,還升了大將軍與尹妃的地位。
意思就是,寡人的女人,要你們管?
於是所有世家小姐都想要嫁入王宮,嫁給這個癡情霸道的大王。
可是大王心裡只有尹姒。
可是尹姒一直對大王淡淡的。
在外人面前,尹姒與大王如膠似漆,一身紅色薄紗嫵媚妖豔,嘴角永遠噙着一絲媚笑,眸中情分蜿蜒多彩。
大王不明白尹姒,對他的若即若離,不冷不熱。
雨下的越發大了。
尹姒跪在興正宮外,婢女給她的油紙傘被她粗暴地扔了出去,紅衣緊貼身軀,襯地她身姿曼妙,惹人遐想。
她垂下眼眸,想起那一日,他對她說的話。
她與尹燭抱在一起,他來勢洶洶,她卻粘到他身上,柔聲細語道:“大**臣妾麼?”
他眸中那一抹暗黑沉了沉,嘴角薄弧淡淡:“信。”
“寡人永遠都是信你的。你說什麼,寡人便信什麼。”
如今她在雨中苦笑,我說什麼,你便信什麼,可是我對大王說的話,永遠沒有一句真話。
她說她愛他,他信。她說她與尹燭沒有染,他信。她說她不想看到他,他亦信了。
她與他,永遠是由無數個謊言聯繫的。
模糊間,尹姒看到了大王的衣衫,冰冷的身體落入溫暖的懷抱,熟悉的味道繚繞,她攥着他衣角的力道重了重。
一帳溫暖,大王給尹姒換了衣服,擦了頭髮。
她躺在他的身上,靜靜地讓他給她擦頭髮。
“大王,放了尹燭吧。”
大王手中的動作頓了頓,輕笑間透着幾分不屑和嘲笑:“理由便是愛妃愛上了自己的弟弟?”
她本想辯解,突然想到桐禾的身孕,賭氣又撒了謊,“對。”
大王將毛巾一扔,長臂一伸把她撈了過來,語氣中隱隱壓着憤怒:“好,寡人成全你們。”
尹姒心裡一驚,脣已被粗暴地吻上,攻城掠池,絕不含糊,帶有繭子的大手撕下衣服,香肩大露,她掙脫開他的吻,氣息紊亂,胸口微微起伏。
她咬脣,衣裳盡落,玉臂環上他的脖頸,一吻也落了上去。
極盡嫵媚,極盡銷魂噬骨。
夜夜笙歌,王城陷落。
尹姒聽到這個消息後,怔怔的說不出話,隨即冷笑,尹燭竟也把她算計了進去。
大王去了鳳歸宮,他說,你走吧,尹燭等着你呢。
尹姒手握木梳,笑容明媚,好。
尹姒第一次遇到尹燭,是在尹府西南方的那個小屋子裡。
彼時她還是纏綿病塌的二小姐,天氣正好她出門遛遛,誤打誤撞進了那個小屋子,誤打誤撞進了尹燭的心。
尹燭不受寵,他的母親死了,是被他們的父親和她的母親害死的。
尹燭哭得倔強,她小心翼翼地拭去他的淚珠,“不哭,你還有尹姒。”
尹燭擡眸,眸中光芒璀璨,乾淨清澈。
他也入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