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交歸私交,公事歸公事。
章老細細的斟酌,決定還是親自走一趟。
二號首長,國務院的一把手是一個很溫和很儒雅的老人。
比起電視上邊,真實的他看起來顯老一些,神態間的疲憊之色也是掩不住的。
章老細細的將自己所得,一點不漏的娓娓道來。
二號首長默不作聲的傾聽完,時不時聳聳眉,微微流露吃驚之色。
半會,二號首長貝老才輕聲說:“我知道這件事,老章,你怎麼看。”
章老腦海裡不知轉了多少念頭,終於緩緩吐出一個詞:“機會。”
貝老起身舒展身子,緊皺的眉頭顯示他也在爲難。
就在這時,秘書悄悄的走進來低聲說:“總理,鑑天觀那邊的事,查清楚了。”
貝老仔細瀏覽這份從警察系統裡邊泄露出來的資料,以及對林離和無爲觀的抄底調查。
看完,貝老閉目沉思一會:“老章,一起去見見一號首長。”
見完一號首長回來,貝老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話。
“老章,你說得對,這是機會。”
有些人不知自愛,自取滅亡呀。
章老回了辦公室,點燃一支香菸,努力剋制住情緒,沉住氣思索。
京鑑天是一個令人又愛又恨的龐然大物,沒有人否認這一點。
即使章老和京鑑天發生的寥寥幾次接觸,也令他感覺這好比吸毒。
哪怕是明知這有害,卻仍然擋不住那種強烈的慾望。
在這和平年代,京鑑天除了預測國運和某些事上邊的作用以外,真正最重要的就是續命。
章老也得到過京鑑天一次續命,坦白說,那滋味真的是擋不住的。沒有人想死,有活得更久的機會,誰都想爭取。
沒有人想成爲別人的代言人甚至傀儡。尤其是身在這樣的位置。
這一次京鑑天力捧上位的那位政治局委員,今天照樣沒有出聲,這能意味很多。
京鑑天盤根錯節的龐大勢力,的確令人忌憚。好在,以前京鑑天很自愛的守住自己的位置,保持住超然的位置,不參與下棋不出聲指點,這才容忍得下。
可京鑑天腦子抽筋,忍不住想要參與下這盤棋了。這麼龐大的勢力,一旦動用起來,那將是無比的令人忌憚。
尤其京鑑天的勢力足跡,從政府到軍方都有,這就是斷然無法忍受的。
遊戲規則不是這樣的,試圖破壞遊戲規則的,將註定被聯手踢開。
第一次出手,就想力捧三人入政治局,就想捧一人上位常委。
這是好大的手筆,好大的野心。別說章老,就是貝老知曉的時候,都爲之震驚不已。
這還是第一次謀求政治地位,就有這麼大的手筆,如果繼續下去,那還得了。
做人做事,有一條看不見的,但確實存在的底線。
當觸犯底線的人,就是自取滅亡。
林離和無爲觀攜手暴揍京鑑天,一下子將許多東西曝光了。
比如,林離那超羣的續命能力。
有了林離,京鑑天的存在價值起碼低了一半。
但,章老知曉有些人在忌憚什麼。林離太年輕了,年輕得可怕,只要再繼續發展,保不定就是第二個京鑑天。
甚至能比京鑑天還要可怕。
不可否認的是,無爲觀的宗旨顯然是令人滿意的。
如果無爲觀有續命能力,取代京鑑天是分分鐘的事。可惜,無爲觀好象對這完全不感興趣,甚至沒什麼續命能力——坦白說,要不是經過這次的事,甚至幾乎沒有人知道無爲觀的苟提子是全國政協委員,低調程度可見一斑。
京鑑天要自取滅亡,那就由得他們。
不得不承認,要想搬掉京鑑天,這時絕對是最佳時機——不是平時沒法動,而是動了之後,很難保持一定的穩定,畢竟京鑑天身上維繫着許多人的利益。
仔細的回想一號首長和貝老的意思,章老再點燃一支香菸,斟酌半會。
爲了穩定,最好不要錯過絕佳機會。
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林離是怎麼想的,和京鑑天有什麼分別。
怎麼才能把更好的機會給創造出來,能以最小的代價平了京鑑天?
章老默默的想了一會,他毅然起身:“查清楚林離住在什麼酒店了沒?準備車。”
秘書低聲說:“章副總理,有警察在那邊,說是要抓行兇者。”
章老吃驚,想了想:“算了。”
他撥通了兒子的電話……
一石激起千層浪,京鑑天被赤裸裸打臉事件的後遺症正在迅速擴散。
抱日子的確做錯了,他不該第一時間報警,而是把京鑑天的慘狀掩蓋住。哪怕只蓋住一兩天,也能令局面穩定下來,而不會往更壞淪喪。
三清觀是近三十年發展起來的,觀主衝青子志向遠大,不敢說是從一開始就眺望京城。但的確很有遠見的老早就紮根在京城了。
三清觀在京城紮根的人,絕對是消息靈通人士,在事發之後,就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回三清觀。
尤其是看見了從警察手裡泄露出來的信息,衝青子振奮的拍案而起!
“我們的機會來了。”
和抱日子比,衝青子無疑是一個更優秀更成熟的領袖。很明顯的一個差別就是,衝青子在三清觀的權威絕對是說一不二,但他從來都是自稱“我們”。
抱日子只上臺一個月,就已經在絕大多數情況下自稱“我”,而不是“我們”。
要說三清觀三十年前還是小道門的時候就窺覷京鑑天的地位,那絕對是屁話,飯都沒吃飽的時候,就惦記着成爲國家主席,那要麼是腦子有問題,要麼是完全不現實——衝青子又不是重生回來的。
但當三清觀發展到某個地步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將取代京鑑天當做了下一個目標。
可惜,衝青子是一個成熟而睿智的領導,他看到京鑑天的龐大勢力,看到京鑑天難以動搖的地位。
當懷有激進理念的抱日子上臺,衝青子就斷言,三清觀衝擊京鑑天最大的機遇即將來臨。
現在,真的來了。
多年的理想有機會成真,衝青子都激動得雙手發抖,迅速召集了三清觀主要人物開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
將京城的情況一介紹,三清觀衆顯然沒有衝青子那麼犀利的目光,首先看見的是林離和無爲觀的強大。
狗日的林離和無爲觀,居然只用幾個人就把京鑑天給全數打趴下了,這該是多麼強悍的戰鬥力呀。
羣情譁然。
衝青子沉溺在喜悅中,這會兒才注意到這一點,心情頓變沉重。
三清觀和林離和無爲觀的過節擺在那兒呢,沒準,京鑑天就是三清觀的寫照。
在幹掉想虎老窩,逼得想虎首腦遠遁海外之後,林離和無爲觀再一次以實力見證了其他道門的惶恐。
有人吞了吞口水:“如果他們打過來,我們恐怕也擋不住……”
“到處樹敵沒有意義,尤其是這麼強大的對頭。不如,還是化解恩怨吧。”
不知是誰說的,不敢說是給嚇破膽了,但絕對給嚇住了。
隨着這句話一出,所有人看向衝青子。
仔細一想,其實三清觀和無爲觀基本沒有過節,主要還是和林離有些過節。但以前的那些,相比更赤裸裸的武力威脅,那就連屁事都算不上。
只要大度一點,化了也就化了。
唯一的,真正跨不過去的致命過節,就是植物人孫少希——儘管誰都知道,那事很難全怪在林離身上。
衝青子默然,只要他一句話,三清觀就註定和林離不死不休,或者,從此化解恩怨。
但他兒子躺在病牀上死活醒不來,爲人父母的,那句和解的話,他是絕計說不出來。
但招來林離和無爲觀這麼強大得難以抵擋的敵人……
在無數目光中,衝青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悲傷和冷靜混合在一起。
他說:“如果他們能救醒少希,過去的恩怨,一把抹掉。”
一干人等啞口無言,他們不是沒有嘗試救人,可始終沒招——倒不是他們的能力不足,而是孫少希昏迷不醒來得有點怪異,他們的能力好象很難發生作用。
廢話,有林離捲入的事,那就是模糊的變數。
衝青子將衆人的念頭糾正回來:“這一次,是最佳的打倒京鑑天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但我不能不承認。”衝青子聲音低沉:“單憑本觀,還做不到。”
“爲了本觀的前程,必須暫時擺下和林離的過節,暫時聯手一次。”
“不但是林離和無爲觀,還要攜手鬆濤觀。”
“只有三家聯手,才能稍稍對抗京鑑天,博得扳倒他們的機會。”
衝青子極爲有神的目光徐徐掃過衆人:“所以,我要求大家,不論過去和他們有什麼恩怨,暫時放下。爲了同一個目標而攜手。”
“大家一起準備,我們要動手了。”
商量一下,衝青子宣佈散會,親自撥通了松濤觀主的電話,用低沉的聲音緩緩道:“青遠,三家聯手吧。”
電話那邊輕輕的笑道:“好,聯手鬥垮京鑑天,我們再競爭。”
衝青子喜悅之色流露:“京鑑天報警要抓人,丟人丟到全世界了。”
“我們出手吧,順便向林離和無爲觀表達一下善意和合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