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哥?他是你二哥?”
餘生詫異。
趙友倫的獨生子女證因爲號碼特殊、據說被計生部門以‘歷史見證’的名義徵用送進了展覽館,所以他老孃也就沒好意思再爲老趙家添丁進口的。
世紀末的內地,北上廣深也好、偏遠地區的村鎮莊寨也罷,乾妹妹不是名詞、也不是動詞,還是個自帶曖昧效果的頭銜,並且還是炫耀的方式之一。
當年混熟了之後,趙友倫雖然不太願意提及其求學期間的經歷,但餘生沒聽說有誰曉得他回國的真實原因。
只差一年多就能畢業,輟學歸國的趙友倫的學位證書自然是拿不到的,讓許多人所不解的是這傢伙在投資圈聲名煊赫之後卻拒絕了校方給予的機會,聽說後來校方還做出了讓步、只要他本人出席就能拿畢業證書,但趙友倫還是堅決的拒絕了,有次醉酒後他曾自嘲,不屬於他應該得到的、他壓根兒就不稀罕。
真假,見仁見智。
不過趙友倫的個人生活還是相當有原則的,雖然經常出沒於煙花之地但卻從不沾染半分,用愛惜羽毛之類的詞彙來描述是一點都不爲過……
雙馬尾的年紀不大、貌似還有些刁蠻,此時那驚奇的眼神、詫異的口吻倒是透露出她有着不俗的家境,給貼上個‘可愛’之類的標籤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餘生琢磨着估計這就是趙家三代裡唯一的那個女孩子了,打小兒就被寵上了天的那一位。
眼前閃現着許多的畫面,餘生晃悠着來到牌桌旁從兜裡摸出了駱駝香菸和打火機,見雙馬尾嫌棄的撇嘴還掩住了口鼻,徑自點了煙、吞了個完整的菸圈,指着雙馬尾面前的籌碼說。“我既不是來耍嘴皮子的,也不是來玩牌的,我只是過來贏錢的。就你這點,嘖嘖……”
視線跟隨着那冉冉上升的菸圈、雙馬尾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也被餘生的囂張給震住了。“艹?要不要這麼拽?”
“這不叫拽,這叫有信心。如果你從未經歷過優雅、那麼習慣性的出口成髒才能夠被體諒。否則說髒話並不代表着你的成熟、只會讓你顯得淺薄和幼稚……”
雙馬尾眨巴着眼睛、等回過味兒可就轉向了趙友倫。“二哥!他罵我!他罵我!你管不管啊?”
“這也能算是在罵你?可拉倒吧,這是在教你學好呢,女孩子家家的、出口成髒也不怕被笑話的……”
雙馬尾的臉頰鼓了起來,嘴巴噘的高高的。“來之前還說什麼肯定能照顧好我的,等我真的來了就眼睜睜的瞧着着人家被欺負了也不管……”
趙友倫懶得理會,加了注、那兩個洋妞則全都棄了牌。
拿着好牌卻只贏了個底池,趙友倫窩火透頂、但也只能是把手牌給扔了,見雙馬尾還氣鼓鼓的也就越發的心煩了。“玩不玩了?不玩我讓克勒斯送你回去!”
“纔不回去呢!又兇我!不許兇我!再兇我、我告訴姥爺去……”
雙馬尾咕噥着還扮了個鬼臉,用高高撅起的嘴巴、拉長了的臉表示着抗議。
“這就生氣了呀?你二哥肯兇你、還不是爲了你好?”見雙馬尾翻起了白眼、餘生指着被她擺在牌桌下面那個印着寫真攝影字樣的宣傳袋說。“怎麼,這就開始籌備畢業前的個人寫真了?”
“咦?你咋知道的?”雙馬尾翻起了白眼。“關你咩事?”
“我知道怎樣才能把個人寫真拍出古馳廣告大片的效果哦……”
“信你纔怪!”雙馬尾很不屑,但琢磨了一下還是好奇的道。“你會攝影嗎?”
“我不會攝影,”餘生回答的很迅速,見雙馬尾眸子裡燃起了怒火、不慌不忙的把話鋒一轉。“可是我不但知道該怎麼拍,還知道怎樣才能拍的更好……”
“你確定?”雙馬尾並沒有察覺到情緒起落不受控制,見餘生點頭表示沒問題、很乾脆的豎起了尾指。“拉鉤!蓋章!”
“男女授受不清,”餘生搖頭,指着雙馬尾的位置。“真想拍、先把你的這個位置讓給我。否則,免談。”
雙馬尾愣住了。
她帶同學來見識一下保護地裡的賭場是個什麼模樣的,輸贏無所謂、也不在乎坐在哪兒,但問題是主動讓出位置和被逼着讓出位置,性質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一個空泛的承諾可沒辦法彌補其內心所受到的傷害,眼圈有些紅了、氣呼呼的指着餘生道。“小氣鬼!喝涼水……”
眼瞅着牌局就要被莫名其妙的攪合了,趙友倫額角的青筋直跳、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你是來惹事兒的還是來打牌的?告訴你啊,她真是我妹!再過三個月也才十六!十六!你丫的敢動歪腦筋、信不信……”
“信!信!都說了我就是來贏錢的、自始至終就沒想動什麼歪腦筋!可是玩德撲、位置就是一切啊,贏錢的關鍵可馬虎不得,得罪、得罪……”
餘生的嬉皮笑臉、把趙友倫的狠話全堵在了嗓子眼裡,噎的難受卻又不好發作,何況餘生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見雙馬尾還傻乎乎的在生着悶氣、可就指着她同學旁邊的空位置說。“不願意換位置那就繼續商量,願意那就把位置讓給他,有什麼好生氣的?”
在場聽不懂漢語的、自然也就不曉得這是在吵架還是在爭論,但被晾在了牌局之外的丹尼爾和苟慶西卻早就已經懵了。
丹尼爾一直在納悶,斷然否認跟趙友倫是一路人的餘生怎麼會曉得倫哥叫什麼的?
住三樓頂東頭的苟慶西與餘生之間的衝突、丹尼爾曉得但並不清楚細節,見餘生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逆轉了形勢,而且還讓趙友倫逼着苟慶西道了歉,強勢的簡直就像是被什麼附了體似的,可是這意味着餘生對倫哥的性格拿捏的很準,否則以倫哥的脾氣而言、即便是不讓克勒斯把他給攆出去,但也絕不會讓苟慶西去道歉啊,原先住在三樓西邊的餘生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的吧?
丹尼爾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可是問題出在哪兒、他還是沒有頭緒,等聽見趙友倫提到了自己的名字、這才趕忙應聲。
“杵哪兒幹嘛呢?你呀你呀……算了,想玩就上桌吧,丫癮咋這麼大的呢?輸不死你啊,哎,也真的是懶得說你了……”
“一一,要是這小子拍出來的效果不好、不能讓你滿意,二哥保證幫你出氣還不成嗎?”
“苟慶西!丫挺的還傻乎乎的杵哪兒幹麼呀?還不滾過來繼續打牌!等着八擡大轎去擡你過來啊?也不怕折壽的……”
趙友倫好一通的嚷嚷、倒是把人全都給安排着坐了下來,只不過他自己卻越發的納悶了,組這個牌局的目的是週末放鬆的,可這次怎麼有點累的慌啊?
丹尼爾準備過去坐下,但苟慶西卻把他給拽了一旁,湊到了丹尼爾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道。“沒錢還債、倒是有錢來玩了?”
丹尼爾的臉色一黯。“說了下週一之前肯定還清的……”
“你可別忘了啊!還有,別亂說話!倫哥的妹妹在場呢……”
被叮囑過的丹尼爾上了桌,雙馬尾也讓出了位置,免費的籌碼也被女發牌手推到了餘生的面前。
籌碼盒上的編號是九,丹尼爾的籌碼盒的編號則爲十,短髮女孩和雙馬尾面前的籌碼盒編號是六和七,顯然除了牌桌上的這幾個、午夜之前應該還有三個人蔘與了牌局、領到了免費的籌碼。
餘生記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弗裡德曼曾說過,花自己的錢辦自己的事、最爲經濟;花自己的錢給別人辦事、最有效率;花別人的錢爲自己辦事、最爲浪費;花別人的錢爲別人辦事,最不負責任。
所以接下來所需要做的事兒也就很簡單了。
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