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半個月過去。
洛陽官道上,可見一條如長龍般聲勢浩蕩的皇家車隊行駛在上面。其中最爲華麗的一輛大紅綢緞繫結的金漆馬車裡面,坐的正是侯紫玉,而楊易則緊貼着車身駕馬而行,本來死氣沉頓的眼中此時卻迸發出犀利警醒的光芒,彷彿要把四周一切的異動都盡收眼底,不讓任何危險靠近身邊的這輛馬車。
侯紫玉悶得無聊,再加上一身沉重的衣着配飾,自然是難以安坐,只好撩起車簾,觀賞外面的清新景緻,擡頭正看到楊易棱角分明的側臉,看到他傲然挺立的身姿,不禁撇嘴道:“他還是挺帥的嘛!”但想到這個人正在努力守護着自己的時候,心裡卻涌起一絲莫名的感動和歉疚。
“侯小姐恢復得可真快啊!前面還哭哭啼啼的,這會子又笑逐顏開了,莫非你前面的難捨之情竟然都是裝的?”楊易一開口就沒好話。
“結婚嘛,是好事!”侯紫玉裝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並向對方報以一個甜膩的微笑。
“喂!我們聊天好不好,嗯……你有幾個兄弟姐妹,父母是幹什麼的啊?”侯紫玉煞有介事地問道。
楊易不理。
“那你有妻子了嗎,或是未婚妻?她有沒有我漂亮啊?”
楊易乾脆把馬趕得超前了些,這樣侯紫玉就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不免有些許失落,感覺昨晚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今天卻又被疏遠了,真是這個男子太飄忽不定了嗎?
“咳咳!”侯紫玉清清嗓子道:“素聞楊護衛身兼行捕之職,在京城六扇門中聲名顯赫,那麼朝堂江湖兩頭跑的你一定聽說過曾經鬧得滿城風雨的俠盜易卓楊的大名吧?”
楊易握着繮繩的手臂明顯地顫抖了一下,而後冷冷地道:“那種人也配稱作是‘俠’盜嗎?”
“不過——,楊易,易卓楊這兩個名字聽起來倒像是有些許聯繫的樣子……”突然,一隻修長而有力的手按在了窗櫺上:“侯小姐講話還須謹慎!”楊易的臉色很是難看。
侯紫玉馬上閉嘴,同時也在心裡暗急:“怎麼還不來?”
正躊躇間,對面山坡山卻傳來了轟隆隆的一連串巨響,侯紫玉探出頭來一看,卻見數十塊巨石從山頂滾落,欣喜之中又不免恐懼:“玩得也太絕了吧!”這時,一條紅色的身影擋住視線,正是楊易護在面前,他拔出劍來,大聲命令道:“有危險,大家注意保護侯小姐的馬車!”於是,九個武功高強,身手敏捷的護衛應聲迅速都聚集過來,其中八個與楊易並排把馬車擋住,另一個則跳上趕車的位置,隨時準備駕馬閃避。只是這變故來得實在突然,加之巨石渾滾下來之勢甚是可怖,馬匹都揚蹄長嘶,難以駕馭,而深養宮中的太監宮女們哪裡見過這等場面,紛紛抱頭逃竄,情勢已不再控制之中。
巨石滾動之下,又伴着強勢猛勁的裹火箭矢射來,如此太監宮女死傷了一大半,所有的嫁妝也都着了火,而九大侍衛也都略受輕傷,“看來不像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啊!”連素來沉穩的楊易,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執劍之手竟然也有些顫抖。
現在唯一完好無損的就只有侯紫玉坐的這輛金漆馬車了。
侯紫玉看着滿地的屍體,也嚇得心驚膽戰,忍不住小聲嘀咕道:“這傢伙似乎玩過火了啊!”
突然,一塊超大的巨石正朝着金漆馬車這邊滾落下來,十個男子都驚慌得不知所措,眼看着巨石壓來,料想人力無法阻攔,只能本能地閃開,而駕車的侍衛自是奮力策馬躲開,可受驚之後的馬匹哪肯聽話,只是一味地掙扎揚蹄,終於脫繮,而巨石的重心正搥在駕車侍衛的身體上,頓時血腥味一濃,侍衛當場噴出一大口鮮血,這一撞之下,何止有千斤之力,只怕連五臟六腑都已被撞裂,哪還會有活命的可能。
巨石的撞擊之下,連帶把馬車也撞翻出去,侯紫玉就覺整個身體也跟着飛起來,而且暈頭轉向,滿眼都是星星。正想着自己將要一命嗚呼的時候,重心卻又一穩,身體馬上又恢復了直立。原來楊易四人眼疾手快,馬上扶住了馬車的四角。
九大侍衛現在剩下八個,而此時山頂上衝下的黑衣人卻足有三十餘個,一場廝殺在所難免,而且優勢劣勢卻已分曉。
“完全背離了我的初衷嘛!”車裡的侯紫玉哪裡還忍得住繼續當累贅,掀開車簾就要衝出來,“小心!”楊易驚呼一聲,伸出右臂來擋在侯紫玉的面前,而他的臂膀上正扎着一支利矢,如果他不伸手的話,這支箭將射在侯紫玉的胸口上。
“你幹什麼?”侯紫玉驚叫着抱住楊易的胳膊,“保護你的安全,是我的職責所在!”楊易一咬牙,拔去臂上的箭矢擲在地上,然後拉開車簾,淡定地笑道:“侯小姐,請進!”笑容中充滿了無比的堅決和自信,令別人也不得不相信他。楊易隨後把劍換到左手裡,靈敏地翻轉手腕,從自己的腋下斜出一劍,正把它插進一個準備從後襲擊的黑衣人的腹部,轉身又去對戰另一個黑衣人。
侯紫玉此時心潮起伏,不知該怎麼辦,此刻正是她逃走的好時機,可是爲什麼有這麼大好的機會的時候,她逃跑的腳步卻遲疑了呢?楊易滴血的傷口,還有他那一絲淡淡的撫慰的笑容,都讓她遲疑了:“我怎麼可以逃,他如此守護我,我又怎能害他失職?”
“可是,失去了這一次機會,我就再也無法獲得自由了,我不能讓我的生命在沉悶封閉的王族生活中枯萎,更不想嫁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也不想跟一羣女人爭丈夫……”侯紫玉的內心痛苦地掙扎着,最終她選擇了自由,那麼也就是逃離。
“就當我侯紫玉欠你一次!”侯紫玉低着身子,終於鑽進了道旁的叢林裡,這樣她彷彿真的自由了。
二、
兩個時辰後,這條寬敞的洛南古道上,已經橫遍了屍體:人屍,馬屍,還有碎石,殘木,燃燒殆盡的綾羅綢緞,以及散了一地的金銀珠寶,奇怪的是竟然無人拾掇。確切的說是有人無心,這個人也是這屍堆中唯一的活人——楊易。
一番浴血廝殺,他的紅色官服已經被人血染成了鮮紅色,他臉上的神情亦是疲倦而平靜的,並未因爲同僚的死去而顯現出任何悲傷的情緒,他似乎早已習慣這種場景——這本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技不如人,只能成爲別人劍下的祭品。
他薄薄的嘴脣終於又揚起了一些弧度,彷彿是在毫不掩飾地說因爲我劍法好,所以我還活着。而就在他這樣淡淡的似乎很不經意的微笑中飽含了多少心痠痛苦,卻是不爲人知的,幾經風雨之後,這樣個笑容已經變得滄桑含蓄,年輕的軀殼裡面剩下的也只是一顆死寂空洞的心靈,生死對他來說早已不重要。
“這東西看來只對活人有用啊!”楊易懶懶地踢
了踢地上金銀,想當初自己也是爲了心安理得地得到這些東西才決心退出的,而真正當他可以擁有很多的時候,內心卻突然涌起一種欲哭無淚的悲愴感。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楊易如囈語一般輕吟李白的《將進酒》,漸行漸遠。
山頂上還有兩個人站着:一個英俊的白衣男子和一個上了年紀的灰袍老者。白衣男子雖然衣着樸素,可從頭到腳都散發着一種貴族氣,看似並非江湖中人,而老者雖然面上皺紋縱橫,但兩隻眼睛卻格外明亮有神,舉止間更有一種指點江山的氣魄,更不能納入江湖草莽之流了。
“你先推石頭下去撞她的馬車,剛纔那一箭又差點要了她的命,我可沒要你這麼做!”白衣男子顯然身份地位要高出一些,雖然對老者頗爲尊重,但此時的言語中也露出些埋怨之情。
“不是也讓楊易掛了彩麼!只是老臣失策在沒想到他的左手劍也練的同樣精純!不過……哼哼!”灰袍老者安詳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
“楊易這個人是我們當前最要注意的,如果八俊府裡面少了他,那麼趙晉寧這個小兒郎就不足爲患了。”白衣男子交錯地抱起雙手,盡顯了王者霸氣。
“老臣還是要提點王爺,萬不可爲了紅顏而失了江山啊!”
“這倒不會,小妮子愛玩兒,就先由着她,誤不了什麼事的。”
老者又笑了,而這一絲笑意卻並未被身旁的人捕捉到,可能是他太驕傲了,驕傲到不屑去過於留意什麼人。
三、
“小二,來半斤羊肉,一斤清蒸桂花魚,一隻紅燒當年的小母雞,另外來四個饅頭,兩碟小炒!”一個長相秀美的青衫少年纔剛走進恆豐酒樓的大門,就迫不及待地吩咐酒菜,這正是成功潛逃並且女扮男裝的侯紫玉。雖然她扮起男子來清秀俊逸,但終因身材嬌小,加之身上這件樸素的青色布衫,讓閱人無數的店小二忍不住懷疑她是來吃霸王餐的。
“小哥兒,您點這麼多,吃得完嗎?”小二雖然言語恭敬,但眼中已有懷疑之色。
“幹嘛?怕我沒錢結賬啊?”侯紫玉粗聲粗氣地問道。
“不敢不敢,小的只是看您身形單細,恐怕吃不下……”
侯紫玉蠻橫地拍一下飯桌道:“你管我吃不吃得了,儘管上菜就是,就算吃不完,我也會拿去喂狗的,無須你替我操心!”
說着,從懷着掏出一錠銀子塞進小二的手裡:“拿着吧!看看爺是不是有錢的主兒?”小二一觸到這實打實的銀錠,頓時眉開眼笑,態度也變得殷勤了起來:“小的這就給您上菜!”
侯紫玉笑了笑,有些得意,也有些興奮,但她喜歡現在的感覺,她終於置身江湖了:她也可以大碗喝酒,大聲講粗話,用自己的氣勢壓倒別人而不是靠自己殿前司千金的地位。
飯菜才吃去四分之一,侯紫玉已感覺很飽了。“果然還是不如那些江湖大漢啊!看來真的得拿去喂狗了。”侯紫玉摸着鼓鼓的肚皮,心滿意足,看看外面的天色,她不禁皺了一下眉頭:“說好了在這裡碰頭的,怎麼還不來?”
這個他,當然就是丫鬟小嬋口中的顏公子,想起上月在採菱洲初相遇時的情景,侯紫玉就會有一種甜蜜和欣喜的感覺涌上心頭,她不知道這是不是禁書裡面常寫到的那種叫作“喜歡”的感情。
這時,酒樓裡面涌進十來個黃衫大漢,個個持刀夾槍,橫眉豎目,面帶殺氣。其他食客都紛紛往外逃逸,而侯紫玉卻捧起一碟花生米,悠哉遊哉地蹺起二郎腿:“有好戲看了!”
十來個黃衫大漢就在侯紫玉的東面坐下來,才過不久,又有一批身系藍色披風,頭戴斗笠的江湖人走上樓來,在侯紫玉的西面坐下來。
侯紫玉左右環顧一下,自己剛好被夾在中間。她不懼反喜:“看來是兩派之爭,這下就更有看頭了。”
“喂!小子,看到大爺們在這坐着還不趕快滾,找死啊?”一個穿黃衫的絡腮鬍子比着大刀在侯紫玉面前晃道。
“笑話,我出了錢在這裡吃飯,現在我飯都沒吃完你叫我走,我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一頓飯錢?”侯紫玉的氣勢也絕不比對方弱,她深知在江湖中想要不被人欺負,首先就要在氣焰上壓過對方。
“算了,隨他,待會兒打起來了,看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發話的是一個眼瞼上長着痦子的黃衫大漢。
店老闆看到這一觸即發的戰勢,自然是心急如焚,暗自叫苦,上前跪求道:“各位大爺行行好,小的這家酒樓才起家,可經不起各位的折騰啊!”
“哼哼!”一聲陰陽怪氣的笑聲傳來,把店老闆嚇得半死,侯紫玉聞之也毛骨悚然,她敢發誓此生聽過的最難聽的聲音就是前日到家裡來的祁公公的,但聽聞這一聲尖利乾澀的冷笑之後,就覺得祁公公的聲音格外動聽了。
笑聲是從藍衣人這邊傳來的,其中有一個披風上繡有黑色菊花的人摘下了斗篷,但當他露出臉的時候,侯紫玉看得是又懼又驚,厭惡感大起:先不說他的臉蒼白得連裡面的經絡都能看到,也不說他的嘴脣又異常殷紅像剛食過人血一般。侯紫玉驚懼的是那樣的尖銳的聲音竟然出自一個男子。緊跟着,所有的藍衣人都摘下斗笠,大家竟然統一都是蒼白的臉加殷紅的脣。
東面都是虎背熊腰的魁梧大漢,西面都是陰柔鬼魅的病態男子,侯紫玉的椅子忍不住朝黃衫大漢那邊挪了挪。
“打壞的東西,讓對面那位曲大爺賠你便是,反正他們天陽派有的是錢!”黑菊藍衣人指着痦子大漢,對一旁嚇得顫抖不止的店老闆道。
“哼!到現在還沒誰敢向我天陽派伸手要錢的?”痦子大漢敲打着桌面,一副蠻橫無理,仗勢欺人的嘴臉。侯紫玉這下又覺得這個什麼天陽派太過混賬,坐椅又朝藍衣人這邊挪了挪。
“我太陰派自然也不是賠錢的主兒,但卻很想伸手向你們天陽派要點錢……”黑菊藍衣人話音剛落,人就真如鬼魅一般飄至痦子大漢的身旁,伸出一隻蒼白枯瘦的手,如摘花拈葉般在大漢臉上輕輕拂了一把,就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這整個過程,侯紫玉只是看到一連串的疊影而已,完全不知他怎樣出的手,當下更加興奮難當了。
“忽——”黑菊藍衣人一口氣吹出,痦子大漢的三縷鬍鬚就從他手中飄落,隨後得意而輕蔑地看着對方,痦子大漢此刻才感覺到鬍子被拽落的生疼感,古銅色的臉孔漲得通紅,憤憤然在飯桌上拍了一掌,就見桌上的那把大刀的刀鞘陡然彈出,朝黑菊藍衣人的胸口撞來,速度之極,力道之重,當真是難以抵擋,黑菊藍衣人自知躲閃不過,拉過身旁的門徒作擋箭牌,只是此人個頭極矮,這一下剛好撞在他的
腦門上,頓時腦漿迸裂,血濺四方,而黑菊藍衣人則雙腳力蹬,連人帶椅退後數尺,身上未沾一丁點兒漿血。
侯紫玉也心有餘悸,因爲剛纔那個刀鞘正是擦着她的耳際飛過的,目睹如此慘狀,她便忍不住要“行俠仗義”了,站起身來指着黑菊藍衣人的鼻子罵道:“你這是哪門子的掌門人啊?爲了自己的性命竟然拿門下弟子作擋箭牌,太沒道義了!”
說完之後,看到藍衣人冰冷凌厲的目光,她不禁又有些後怕。
沉頓不久,藍衣人終於開口道:“曲老大,這個小子橫在中間是不是很麻煩?“
“是!”
“是不是很礙眼?”
“是!”
“那麼我們是不是先該除掉他,再解決我們的事情?”
“不錯。”
轉眼間,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侯紫玉了,她當真從未覺得像現在這麼冤屈過,她明明只是個旁觀者,現在彷彿成了衆矢之的,眼看着兩方都對她摩拳擦掌的,雙腿不禁打起顫來,要知道不論武功高低,這麼多人的話,光是每人打她一拳,她就算醫好了也還是扁的。
“喂!你們……剛剛不是還在鬥得不可開交嗎?別忘了你們纔是死對頭啊!”侯紫玉有意無意地提點着,“嫌我礙事的話,我現在就走好了!”侯紫玉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正準備拔腿下樓的時候,一條黑色的軟鞭已經橫栓在樓梯口。“現在想走已經晚了!”黑菊藍衣人冷冷地說道,嚇得侯紫玉連哭都不會了。
四、
“放她走!”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聲音從對面的樓座傳來,雖然語氣淡漠輕微,卻足以震懾現在的局勢,當侯紫玉擡眼望見對面的來人時,她馬上就轉憂爲喜了,任何恐懼害怕的情緒也都隨之退去,這個人彷彿天生就有種令人信任的魔力,他的到來,讓侯紫玉感到無比安全。
來人正是名動四方的八俊府中第一大金牌護衛——楊易。
八俊府,實爲齊集了京城裡面無論樣貌、人品、武功、智慧都堪爲一品的傑出護衛,皇帝欽賜金牌,給予排名,一共八位,由此入駐一府,得名八俊府,由上月卒薨的太子趙延煥負責調派,現歸於太子之長男趙晉寧麾下,威風八面,朝野聞名。
一陣清風帶過,楊易的人已經站在侯紫玉的跟前。
“原來是‘冷麪寒鋒’,楊易楊大俠,失敬失敬!”痦子大漢一改剛纔囂張蠻橫的態度,變得極爲恭謙起來,對楊易又拱手又作揖。
“放她走!”楊易根本就懶得理對方,只是慵懶地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放,一定放,既然是楊大俠的人,我們又怎敢多加爲難!”痦子大漢的態度謙和得近乎討好,但卻不像是刻意在恭維,而是真心實意地信服對方。
“這位小哥兒,剛纔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痦子大漢又朝侯紫玉作揖,侯紫玉自然又拽了起來,狠狠得翻他一個白眼。
“你沒有異議吧?!”楊易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黑菊藍衣人。
黑菊藍衣人自然是連連搖頭,楊易又道:“我讓你們不要打了,可也同意?”雙方掌門人均點頭,楊易抿嘴一笑道:“你們答應現在不打,以後還會打;在這裡不打,還會找別的地方打,到頭來還是敷衍我!”
“豈敢豈敢!”雙方掌門人都拼命搖頭,他們搖頭的意思是並不敢敷衍楊易,但架還是要打的。
楊易道:“據我所知,你們太陰天陽本屬一派,後來因爲內功秘笈的事弄得分裂,現在天陽修陽關,可讓男子變得精壯強勁,至於你們修陰關的就……”
黑菊藍衣人道:“就是我們現在這副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模樣了。本來這陰陽二本應該合併雙修,才能達到陰陽互濟的效果。當年要不是老賊遊雲滄恬不知恥地盜去陽本自立門戶,我們也不會……”“休得侮辱我們前任掌門!”痦子大漢氣勢洶洶地又想衝上來打架。
楊易道:“如此,你們已經陰陽紊亂,經脈錯逆,以至無法調和,即使給你們搶回陽本也毫無意義啊!”
藍衣人這邊全部陷入沉默中。
楊易又道:“你們且去長安流煙閣看看吧!如果那個人還在的話,應該可以治療你們,不過……”他兀自考慮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塊小木牌遞給黑菊藍衣人道:“那女人固執得很,你拿這個給她,她就會答應你們的請求的。”
“劉掌門,若你們還能活到那個時候,我們不妨再考慮一下並派的事!”痦子大漢終於客氣地向黑菊藍衣人拱拱手,領着一幫門徒下樓去了。
藍衣人自是感激涕零,帶着門徒對楊易重重叩謝之後,也相繼離去,整個酒樓都空了。躲在一旁的店老闆和幾個小二這才鬆了口氣,紛紛對楊易投以感激的目光。
侯紫玉站在楊易的身後,深爲這個挺拔的,桀驁的身影感動不已,佩服不已,欽慕不已,即使到現在這個人對他來說都還是個謎,但值得肯定的是,他讓她更加執迷於江湖了。
“禍也闖了,玩也該玩夠了,侯小姐,我們是不是該動身前往洛陽了?!”楊易的聲音中充滿了倦怠之情。
“你本該屬於江湖!”侯紫玉一時忘情。
“你說什麼?”
“我說,你真是太有面子了,這麼一場大幹戈,被你三言兩語就制止了……”侯紫玉興奮地拉住楊易的袖擺左右搖晃。
“他們是懾於八俊府的威風,而不是礙於我的面子。”楊易冷淡地打斷侯紫玉,他似乎很不願與江湖搭上半點關係。
侯紫玉撇撇嘴,只能小心地問:“你,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我原以爲你不會逃跑的,還好我事先在你身上撒了追魂香,這種香只有我自己養的五彩靈蜂才能識得,本是用來追蹤犯人的,想不到竟然用在了你侯大小姐的身上。”楊易本來是個很懶於動口的人,但是對着侯紫玉的時候,他總是能耐心地解釋。
“那——”侯紫玉擺出一副可愛期待的神情,“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靈蜂?”
楊易終於轉過頭來,看了侯紫玉好一會兒,侯紫玉的臉都快笑爛了,楊易卻一擺頭乾脆地說道:“不能!”
他轉身已經準備下樓,但侯紫玉卻還不情願地立在那裡原地不動,楊易半開玩笑道:“侯小姐若是不願自己跟上來,那麼我就只好架着你走,見了洛陽王,你也大可向其哭訴我在路上如何如何對你不敬!”侯紫玉沒好氣道:“好了,我知道了。”說着,已經衝到了前面,楊易又道:“侯小姐,你也不要再想着逃跑,因爲無論你跑到哪裡,我都會捉到你的。”侯紫玉只有捂着耳朵,一路小跑,最初是覺得楊易是個酷得不行的男人,現在才發現他竟然如此之囉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