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助溫海從一羣已經消失的人手中搶到了家主的位置，他讓我幫他控制詛咒，溫海心裡很清楚是我殺了溫小荷並且將她變成鬼，不過這也是他內心深處的想法。”
沐廉繼續說了下去，臉色越來越蒼白，卻在他語氣中聽到了一絲輕鬆。
“我幫了他們，同時也順手救了何小青，她的作用就是幫我控制溫海。”
溫菏打斷了沐廉的敘述：“你做這一切到底是爲了什麼？”
沐廉低垂着眼，嘴角微微勾起，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爲了你啊。”
“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你。”
“我真的好愛你。可是我什麼身份都沒有，溫海寧願讓一個私生子做你的未婚夫。我爲溫家做了那麼多事，其實歸根結底還是一個下人。”
“阿菏，有些事也許你已經忘了，但我記得很清楚，我奢望着你能記得我的名字，可是——”
當我再回來時你卻有了新的夥伴。
我真的好嫉妒，你一點點都不記得我了。我就像從來沒有在你的生命裡出現過一樣。
沐廉沒說出來，太矯情了，這一切真的太矯情了。
他無法忍受溫小菏對他哪怕一點點的厭惡。而如今自虐般的說出來讓他既痛也無比的暢快。
阿菏，我爲你做了這麼多事，你總得知道的。
怎麼可以留我一個人難受呢。
他擡起頭，不處意料的看到了溫菏難過的眼神，可心底卻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果然阿菏還是該笑着啊。他想。
你都沒有送過我一樣禮物，其他人怎麼可以收穫你的關心呢。
沐廉記得他拿到了那些他並不喜歡的娃娃心底是無比暢快的。
沐廉因爲失血過多已經有些頭腦發暈了。
他聽見了溫菏的聲音，她說：“溫小荷被關在地牢的傷，是你造成的嗎？”
沐廉笑了，他甚至想要狂笑出聲，可他太累了：“是，是我，她的臉，她的命，她的眼睛都是我乾的。”
“全部都是我。”
既然得不到你，那就讓你記住我吧。
“我恨她，恨溫海和周凝海，他們在你身邊都有一個合適的地位，妹妹，父親……”
“甚至未婚夫。”
“我什麼都沒有啊，我只是個下人。”
沐廉不再低着頭，他努力的想要從模糊的眼睛裡看清楚溫菏卻無濟於事。
邪術早將他的身體蠶食透了，和黑貓纏鬥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他根本沒有辦法再用一點點的法術稍微恢復一下生命了，本來想辦的婚禮也狼藉一片，連一個紀念也留不得了。
黑貓聽了他說的話卻皺了皺眉，但並沒有說什麼。
黑貓能感受到身前的少年生命正在流逝，本來他還可以活個兩個月，但他今天和侍衛纏鬥就已經在透支生命了，更何況和黑貓。他在用生命渴望着愛，卻用錯了方式。
溫菏站起身指着沐廉，聲音顫抖：“你怎麼能這樣……這樣過分！”
沐廉模糊的看着一身嫁衣的少女，終於還是笑了。他難過得很，難過的快要死了，但他依舊還是之前的那副模樣：“阿菏，怎樣你才能原諒我呢？”
溫菏沒有回答，她看着面前臉色蒼白卻死死盯着她的少年。
沐廉笑了起來：“我死了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溫菏想說不好，想說這跟她沒有關係，你該和其他因你而死的人道歉。
可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沐廉見溫菏沒回答，也不在意：“我就當你默許啦。”
雲常和何小青已經看出了些許不對，可他們沒有立場去點破。
雲常只是在溫菏耳邊輕輕喚了聲：“溫小菏。”
溫菏頓住，她明白雲常什麼意思，但她好像和“溫小菏”分不開了。
沐廉輕柔的對溫菏說：“你能離我近一些麼？讓我再看看你。”
溫菏看了看黑貓，黑貓垂下眼眸，微微的點了點頭。
溫菏向沐廉靠近，她看着沐廉的眼睛慢慢的無法聚焦，也看見了沐廉從眼角落下的淚。
血污和紅色喜服融合在一起，顯得更加豔麗。
溫菏看着沐廉那雙承載着悲傷，愛意的眼睛漸漸失去了生氣，她卻沒有力氣多說一個字了，整顆心都在疼。
溫菏努力的想要屏蔽那些情感，卻不自覺的喉頭髮痛眼角溼潤。
黑貓鬆開了沐廉，沐廉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而那雙眼睛卻依然望向溫菏。
他計劃的那麼久，殺了那麼多人卻依舊沒能和心愛的女孩在一起，連死法都是如此潦草。
沒有人會同情他，就讓他來當一個惡人吧。
溫菏在沐廉失去生命的那一刻，失去的情緒和感知又回來了，一瞬間，她維持的理智猛然崩塌。
沐廉死了啊，也算是給溫小荷報仇了吧。
可現在沐廉死了，她又該恨誰了？溫菏有些迷茫，她一瞬間彷彿失去了五感，再恢復視力時發現周圍人都向她走來。
一切都像是慢動作，身周的東西在扭曲，耳邊也聽不清楚聲音。
溫菏又使勁閉了閉眼，她好暈啊。
睡吧。
潛意識中傳來了聲音，溫菏也放心的直接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很晚了，溫菏睜開眼，周圍是她熟悉的臥室，黑貓少年並沒有變回原型，而是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溫菏下了牀，輕輕的將被子蓋在了黑貓身上，黑貓卻一下子醒了過來。
溫菏點燃了蠟燭卻突然發現地板上的白色地毯不見了，她有些疑惑。
黑貓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看出了她的不解，淡淡道：“地上根本不是什麼地毯，而是沐廉的皮。”
溫菏心一驚收回了打算觸碰地面的手。
黑貓繼續說了下去：“他修煉的邪術和蛇有關，蛇會褪皮，而作爲'人蛇'褪下來的皮是很有用的。”
“不過要攢這麼多這麼厚肯定不止常規的褪皮，他應該還強制蛻皮。”
“人蛇沒蛻一次皮就會變強，相當於一次脫胎換骨，只不過對於他們而言，這種變強的同時也在消耗壽命。”
溫菏有些毛骨悚然，這種密不透風的愛，讓人無法呼吸，更何況……
那是人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