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什麼?林嬈薇在自己的日記簿裡悄悄寫着,幸福其實就是來自內心的溫暖。她一直以爲,從十四歲那年之後,她就不再擁有“幸福”這兩個字,更不可能體會得到幸福的意義,可現在的她,真正的覺得暖暖的。
她站在廚房門口,看着裡面忙碌的身影,輕輕一笑,走上前,輕輕從後面抱住忙碌的人,聲音說不出的溫柔:“別忙了,我來做。”
李尉銘放下手裡的螃蟹,轉身摟住林嬈薇,在她臉上輕輕一啄:“那不行,說好今年的年夜飯一人做兩個菜。你太累,我會心疼。”
林嬈薇含笑指了指滿是狼藉的廚櫃檯面,揶揄道:“你們要都這樣,一會兒收拾才更累。”她覺得李尉銘有的時候太寵她,有點像在保護小孩子,“出去吧,平哥和阿俊都在客廳,這裡有我呢。”要是他們都來廚房顯伸手,今年的年夜飯估計是沒希望了。
李尉銘不鬆手,看着看着,他就突然低下頭,細細纏綿地吻上林嬈薇的脣。林嬈薇總說他太過保護她,可他卻覺得不夠,他就想一直就這麼把人留在身邊,走哪兒就帶上,可現實卻不允許。他不希望她接觸到那麼黑暗的一面,就算他知道,她會適應那種環境,他也不願意。
經過了米大利的事情,他想過,自己在這個圈裡摸爬滾打了二十年,雙手沾滿了血腥,如果要給林嬈薇一個安穩的未來,他必須要完全脫離出這個圈子,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認,坐在今天的這個位置,被別人尊稱一聲“銘哥”,“老大”,那種感覺很難擺脫。
“唔……”林嬈薇輕輕推開他,“再吻就不用吃年夜飯了。”
“我吃你就行了。”李尉銘把人又摟緊一點。
“我的天!”站在門口的張平實在受不了出聲,“我說怎麼半天沒動靜。老大,拜託你,你能吃飽,我們還餓着呢。”
林嬈薇臉色微紅,掙開李尉銘,把他連張平一同趕出廚房,輕輕籲口氣。摸着被吻過的脣,她莞爾一笑,然後又忙碌地準備晚餐。
門外的兩個人,李尉銘瞪張平一眼,把人拖到書房:“說吧,什麼事。”相處了近二十年,他了解張平不是一個冒失的人,故意出現在廚房,一定是有事找他。
張平把門關好,說道:“你讓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
李尉銘讓張平查的事情是關於餘申的。那次見面,他看的出,餘申其實很關心林嬈薇,既然這樣,爲什麼又會捨得讓她做出那種事情,而且還有其他女人。
“餘申在大學期間一直有在外面兼職打工,他現在的老婆文娜琪是當時他們學校的校花。當年,還是校花先勾引餘申的。文娜琪的家境不錯,餘申跟她在一起之後的開銷就變的很大,兼職賺的錢根本不夠她花。”
“據文娜琪的朋友說,文娜琪說自己懷了餘申的孩子,要跟他結婚。她朋友都說餘申是個窮小子,不可能有錢,文娜琪還向她們信誓旦旦地說餘申肯定有錢。一個星期後,餘申果然拿出了80萬,不但舉行了婚禮,還買了套一居室送給文娜琪。”
那80萬就是林嬈薇把自己賣掉的錢,他心安理得地拿着那錢跟別的女人結婚,還撒謊欺騙她說是出國留學。林嬈薇曾說,她知道餘申跟那個女人的關係,那她知不知道這個情況?
“他來找她要的那筆錢是用來幹什麼的?”
“那次他不算全說謊。”張平說,“那80萬剩下的他用來跟別人合作生意,結果被騙了,欠下別人的貨款。這些就是之前的情況,不過……”他停下來,看着李尉銘。
“什麼?”李尉銘皺眉,張平這後面的話,恐怕跟現在有關。
“餘申前幾天在我們賭場輸了六十多萬,老周派人去收錢,他似乎被嚇的不輕。”張平之前就看餘申不順眼,這次,他故意讓老周兇巴巴地去找他麻煩。
李尉銘不語,看樣子,餘申還會找林嬈薇。
他的想法在第二天一大早得到了證實。
林嬈薇因爲在頭天晚上和李俊玩的太晚,凌晨三點才睡下,電話響的時候,她睡的正香。李尉銘看她睡的那麼熟,就把電話關成了靜音,摟着人也繼續睡。等到他再睜開眼睛時,林嬈薇已經醒了看着他。
他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睡的好嗎?”
林嬈薇點點頭,也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我有事要告訴你。”
“關於餘申的?”李尉銘猜到。
“嗯。”林嬈薇再點頭,“他說找我有事。”
“去之前,我也想告訴你一點他的事情。”李尉銘覺得林嬈薇有必要知道所有事。
林嬈薇愣了下,隨即笑着坐起身,把身邊的人也拉起來:“好……你在路上慢慢告訴我。”
“路上?”
“對,路上。”她會去見餘申,但不是一個人。
林嬈薇和李尉銘到達約定好的地方,餘申已經在那裡等了好一會兒了。他看到林嬈薇,很自然地向她招手,卻驟然看見,她的手被一個男人緊緊握住。
“抱歉,我來晚了。”林嬈薇也看見了餘申。
“沒關係。”餘申的眼睛還看着李尉銘,“這位是?”
“我是李尉銘,薇薇的男人。”李尉銘霸道地攬住林嬈薇的腰,看餘申的眼神不是很友善。
林嬈薇只是有點無奈又絕對縱容地看着李尉銘笑了下,然而,餘申的臉色卻變了變,相處了那麼多年,雖然他一直摸不透林嬈薇的內心,但他卻清楚的知道,林嬈薇只有對她在乎的人才會這樣笑,曾經的自己,也得到過這樣的微笑。
“我在那邊等你。”李尉銘俯身在林嬈薇臉上吻了一下,在他們不太遠的地方坐下,叫來服務員點餐。
“他,他是你說的那個?”餘申問的很猶豫。
“嗯。”林嬈薇望了一眼李尉銘,轉頭看餘申,“這次,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無論有沒有在路上聽到李尉銘說的那些,她都決定這次是最後一次見餘申,也是最後一次幫他。
餘申一震,恍然看到林嬈薇已經沒有戴那枚他送的戒指,一瞬間,他好像都明白了,他自嘲地笑笑:“你其實不來,我也……”
“餘申!”林嬈薇打斷他的話,“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不想去追究誰對誰錯,我來見你,是因爲我不想看到你失去所有。”
“餘申,做生意不比其他,沒有誰能無緣無故地給你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做,不要再因爲想一次成功就把自己給矇蔽,也不要因爲一次兩次的不成功就放任自己墮落,你要記得,你有孩子和妻子,還有父母。”她遞給他一張支票,“這是我唯一能做的。”支票是李尉銘給的,他說,他不希望今後她還要和餘申見面。
餘申冷笑,這就是林嬈薇,永遠把他打擊得一無是處,從讀書到工作,從生活到感情,他在她面前就像一個白癡,永遠只能跟在她的後面。從中學到大學,他們交往了那麼多年,她不曾對他說過一句在意的話,就算他跟文娜琪的關係傳的沸沸揚揚,林嬈薇也不曾質問他,他一直覺得,她根本就不需要他。
說什麼因爲他,她才能重新振作起來,可是她卻不知道,因爲她,他才能找到努力的目標,而又因爲她,他才一直追着她的腳步,除了累,還是累。他只是希望林嬈薇也能像文娜琪一樣,偶爾對他撒撒嬌,偶爾示軟,讓他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嬈薇,如果我告訴你,我對你,其實還有感情,我們能重新開始嗎?”他和文娜琪結婚,其實內心深處還是捨不得林嬈薇,然而,他卻只能在文娜琪身上才能找回男人的自尊。
“你能想象一個成天打打殺殺的人對家人百般呵護的樣子嗎?”林嬈薇並不直接回答餘申的問題,而是眼神溫柔地看着另一桌的男人,“我以前也不能想象,可遇見他之後卻親身體會了。所以,無論他殺人放火、打家劫舍,就算今後要下地獄,我也會跟着他一起。”
對方像是有感應一般回頭,正對上她的眼神。
她向李尉銘招招手,讓他過來。
“談完了?”
“嗯,談完了。”林嬈薇伸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纏。
李尉銘看了餘申一眼:“我也跟他單獨聊兩分鐘,你在外面等我。”林嬈薇沒有反對。
等到人出去,李尉銘居高臨下地看着餘申:“我只說兩點,第一,薇薇以後不會再見你,你也不用費心再找她拿錢;第二,你的賭債我看在她的面子上,這次就不再向你追債,你自己好自爲之。”
餘申擡頭看李尉銘,這個男人原來是黑社會,上次警察來找他了解情況,又看到林嬈薇今天的態度,他多少也明白:“我也只說兩點,第一,你如果真的愛嬈薇,就不要讓她跟你一起下地獄;第二,嬈薇對愛情很苛責,你愛她,就不要做錯事。”
林嬈薇之所以對他會一而再的忍讓,不是因爲愛的太深,反而是因爲愛的太淺,她對他,只是在還債,現在,他跟她,再也沒有瓜葛了。
李尉銘眼神微斂,轉身離開。餘申說對了一件事,他不能太自私的讓林嬈薇跟他一起下地獄,他是該爲今後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