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倦鳥棲息於錯落林木之間,彷彿是茫茫黑山中蠢蠢欲動的孤獨。
朦朧的月光透過隱約的樹影,隱去了一部份光芒變得細柔,卻似有了靈氣,宛如一雙雙美麗的眼睛窺視着黑山。
黑山底下,此刻人聲鼎沸,正是奉命追剿星火聯盟的黃元良旅部。他們從嶺西追至吉安,到此時天已經黑了。
旅長黃元良正在和參謀長耿一波商討是否就地安營紮寨的問題,傳令兵胡中男匆匆走了過來。
“報告旅座,一團團長肖江請示,是否繼續向前追剿殘匪?”
“還追什麼追?”黃元良冷冷地說道:“告訴肖江,誰他們想死我不攔着。不過別怪我沒提醒,這黑山裡面晚上危機四伏,加上聯盟的人善打夜戰,善搞偷襲,白白把命丟了可怨不得別人。”
“你去讓肖江先原地待命,待我和旅座商量好後再作打算。”耿一波看着胡中男說道。
“是。”
“旅座,這大晚上的還讓我們跑這窮山惡水來風餐露宿,真是倒黴透頂。”耿一波埋怨道。
“可不是!”黃元良也氣餒說道:“耿參謀你是知道的,我前兩天剛討了房三姨太,媽的還沒來得及洞房就接到命令。哎!我那可憐的三姨太喲,剛結婚便獨守空房。”
黃元良搖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
“旅座,”耿一波心裡笑道:“這黑燈瞎火的,兄弟們跑一天也累了,到現在還餓着肚子,你看是不是讓大家就地安營紮寨生火造飯?”
“不,這黑山總給我一種不安的感覺。”黃元良想了想,道:“命令所有人後撤十里再紮寨。”
“後撤十里?”耿一波驚訝問。
“對。你看這黑山上林木叢生,聯盟的人多半就隱藏在裡面,我擔心在這裡紮寨半夜被他們包了餃子。”
“那師部問起我們怎麼說?剛纔纔給他們發了電報說了我們的位置。”耿一波擔心問道。
“沒事。師部問起就說我們在黑山底下紮營,他們又沒有千里眼哪會知道這些?明天早上我們早點出發便是。”
“耿參謀,聽說這黑山裡面野味多不勝數。”黃元良笑了笑說道。
耿一波眼睛一亮,道:“旅座的意思是……?”
“對。我們明早去黑山打獵,把什麼野雞啦野豬的統統當成聯盟打,給兄弟們打打牙祭。”
“高!旅座此着實在是高!”耿一波伸出大拇指讚道:“既讓兄弟們毫髮未損地完成了對聯盟的追剿任務,又能讓大夥好好享受一下美味。”
“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黃元良嘴上謙虛着,心裡卻暗自得意。
他望着黑黝黝的山林擔憂道:“不知元和怎樣了?”
“元和?他是……?”耿一波疑惑問。
“他是我親兄弟,在聯盟裡面。”黃元良嘆了口氣,道:“那混小子,我老早讓他脫離聯盟到我這裡來他就是不聽,還給我講一番大道理,什麼信仰、什麼放下屠刀不要與人民爲敵啦,我聽着就煩!你說這聯盟有什麼好的?勢單力薄一個個窮得跟叫化子似的,還妄想與夏府作對,這不是拿雞蛋往石頭上碰嗎?結果如何,還不是被攆得整天只能在山林裡東躲西藏?我看這小子八成是被人灌迷魂湯了。”
黃元良恨恨地說着,心裡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罷了,明天進黑山時如果碰上聯盟的人,讓兄弟們開槍時都把槍口往上擡一點,可別真打。說到底,聯盟的人和我們一樣都是夏國人,雙方雖政見不同大打出手,但關起門來,就如同兩兄弟打架。如今國難當頭,外敵入侵,我認爲兄弟之間不管有多大的仇恨都應該放下,趕走入侵者再說。”
“旅座,慎言哪!小心惹禍上頭。”耿一波擔憂地看看四周,低聲說道:“軍機處和保密處的特務無孔不入,被他們聽到可就麻煩大了。”
黃元良一灑而笑:“怕什麼?這裡只有我倆,難不成你會去告發我?”
耿一波忙道:“我對旅座忠心耿耿,自然不會行止不義之事。”
……
莫夢語和白雪松回到南塘已是午後。
剛到保密處,她便去向鄭一民彙報情況。白雪松卻沒有與她同往而是去了玫瑰歌舞廳,兩天沒看見唐飄飄,他心裡猶如貓抓癢癢得難受。
處長辦公室。
“蛛王?”鄭一民冷笑道:“區區爬蟲也敢稱王?吩咐下去,全力搜尋渡邊麻友的下落,儘快找到名單。”
“是。”
黑山腹地,錯落地林立看一片不知年代的蒼天古樹,枝幹虯曲蒼勁,上面攀爬着無數黑色的藤蔓,似纏滿古老歲月的皺紋。
前敵指揮部裡,劉開湘正手提着一隻馬燈,和一支隊隊長吳東來仔細地看着地圖。
這時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傳來。
特務營營長黃元和輕輕揭開帳蓬,喊道:“報告。”
劉開湘回過身:“哦?是和子,有什麼情況沒有?”
他說着,將馬燈放在桌上,用鐵杯缸子給黃元和倒了杯水。
黃元和接過杯子,“咕嚕”連喝了幾大口,道:“首長,黑山下黃元良旅部撤退了,他們現在在埡子口附近一帶紮營。”
“哦?”劉開湘再次提着馬燈走到地圖前。
“劉總,”吳東來指着地圖上某處說道:“這裡就是埡子口,離這裡大概有二十里路。你看,我們要不要派人半夜時搞他一下?”
“不,”劉開湘搖搖頭,道:“這裡地形複雜,易守難攻。黃元良將宿營地選址在這裡,說明此人目光不錯,有一定的軍事素養。若他有了防備,我們貿然進攻怕是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再說,他能從黑山下將部隊後撤將近十里,這也間接表明了他的態度是不想與我們爲敵。和子,你和他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莫非你倆有什麼關係?”
黃元和沉着臉點點頭:“他是我哥。”
“難怪。”劉開湘說道:“黃元良後撤或許與你倆的關係有一定的原因吧。”
“和子,”吳東來眼睛攸地一亮:“能不能將你哥爭取過來?”
“這不可能,”黃元和臉上露出一絲無奈:“我已經勸了他多次,可他就是不聽,結果每回我倆都總是鬧得不歡而散。”
“事不可爲,不可勉爲其難。”劉開湘沉吟着說道:“你這樣,繼續嚴密監視敵人的動向,有什麼情況及時報告。”
“是。”黃元和禮畢,轉身出了帳篷,叫上候在外面的幾名隨行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厲勝男拿着一份電文,藉助微弱的手電光摸索着向腹地中最大的一頂帳蓬而去。
帳蓬裡,點着一盞“滋滋”作響的麻油燈,一號和鄒公正分析着目前聯盟面臨的形勢。
站崗的守衛聽見腳步聲,警惕地一拉槍栓問:“誰?”
“是我,厲勝男。”
“厲科長。”守衛收好槍,向他行禮道。
“是我們的特工之王來了,”一號爽郎地笑着抽出一根菸:“怕是又有什麼好消息囉。”
厲勝男揭開帳蓬,行禮道:“二位首長好。”
“有什麼好消息?”鄒公很乾脆,直接問他道。
“南塘來電:莫夢語同志近日去西州,從抓獲的雪國間諜松本太郎的口中得知雪國人的天網計劃裡有一份名單叫‘蜘王‘,掌握在目前潛伏在我國的最大的雪國間諜頭子渡邊麻友手中。”
“蜘王?”
一號沉吟片刻,輕輕吟道:
“蜘蛛天下足,虛空織橫羅。”
“映日張網羅,遮天亦何別。”
鄒公冷冷一笑,道:“從‘蜘王′二字可視天網計劃端倪,雪國人真是好算計,用夏人爲蛛,織網以縛夏人之手足,而他們則在旁作壁上觀,以收漁翁之利。”
“他們簡直是癡心妄想!”他沉着臉道:“立刻電告‘女媧′,儘快查到渡邊麻友的行蹤,拿到這份名單,清除上面的民族敗類。”
厲勝男點點頭:“說起來我和這個渡邊麻友算是老對頭了。此人心思縝密,行事小心謹慎,我倒是知道他有可能潛伏在津城,但他平時深居簡出,要在偌大一個城市裡想找到他怕是有些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