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瑾收在寬大袖子裡面的打手緊了緊,他當然是知道鳳卿是爲了他而出席宮宴,心中不由有些感動。
是夜,因爲南宮瑾的突然到來,導致西昭皇宮的大忙亂,貼彩紙的,掛燈籠的,搬桌椅的,人人都是忙的暈頭轉向,準備歡迎南宮瑾來拜訪的宴席,幾乎要講宮女太監們的腳都給跑斷了。
末秋的夜晚總是帶着冷意,黑暗中,飄蕩着柔和的音樂聲。
鳳卿陪着南宮瑾坐在接待的房間裡下棋茗茶,等待着晚宴的開席。安玉恆和安婭珠坐在一旁看着兩人下棋,安婭珠看不懂棋局,兩隻美眸緊緊地看着鳳卿抿着脣認真思索的模樣,泛着粉紅粉紅的泡泡。而安玉恆則是坐在一旁仔細地觀摩着兩人的對弈,想着如果是自己在這一步應該如何走。
而另一邊,西昭皇帝接到了西昭皇后身體不適的消息。
"皇后,你不舒服?"
西昭皇帝一進門就走進內室,看見坐在牀上拿着一塊玉佩沉思的皇后,眼裡閃過一絲陰霾,一邊走近一邊問道。
西昭皇帝沒有打招呼就闖了進來讓皇后驚了下,連忙手慌腳亂地講玉佩塞到被子下面,臉上訕訕地一笑,"皇上進來怎麼不通報一聲呢?"
"皇后,你已經是朕的人了。"
西昭皇帝上前,雙手牢牢地鉗扣在皇后的兩肩上,臉色陰沉。
皇后被他狠戾的眼神一驚,連忙低下頭,諾諾地道:"是的,臣妾明白……那麼多年了,臣妾知道無法逃跑,所以臣妾認命了……"
聞言,西昭皇帝的臉色才稍稍轉霽。
"怎麼沒有傳御醫過來?不是感覺不舒服嗎?"
皇后搖搖頭,"不礙事,不用傳御醫了。"
"既然不礙事爲什麼不出席宮宴呢?"
西昭皇帝的眉頭又皺起來了,聲音一沉,語氣很是不悅。
皇后頭一縮,咬了咬脣,有些委屈地小聲道:"皇上,當年臣妾離開南蜀國的時候瑾兒才十歲,如果讓他知道臣妾還未死的話……臣妾懇請皇上同意臣妾不出席宮宴,瑾兒是臣妾的兒子,臣妾不想傷害他……"
"不行!你必須要出席!"
西昭皇帝聞言立即反駁。
皇后臉色一白,聲音忍不住顫抖,美眸已經涌上了淚花:"皇上,這是臣妾唯一的請求了,您……"
"不行!朕說不行就是不行!"
西昭皇帝冷冷地打斷皇后的話。
"皇上!"皇后手忙腳亂地抓住西昭皇帝的衣袖,卻看見他嘴角掛起一抹笑意,心中大震,突然明白了過來,"皇上你是故意的!"
"對,朕是故意的!朕就是要讓他知道他的母妃做了朕的女人!朕知道你一直放不下南蜀國,放不下南宮瑾,如果你現在以西昭皇后的身份出現在南宮瑾的面前的話,你就會死了想要逃離朕身邊的心!所以,你必須要出席,必須要出現在南宮瑾的面前!"
西昭皇帝冷冷地道。
"皇上,您何必這樣對待臣妾呢?臣妾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逃跑!如果臣妾想要逃跑的話早就偷偷地去見瑾兒了,又何必說不願出席宴席呢?"
皇后緩緩閉上雙眼,抓着西昭皇帝袖子的手緩緩地鬆開了。
"都已經十年了,爲什麼您還是放不開呢?瑾兒他是無辜的,您又何必針對他呢?"
"是啊!都已經十年了,你明明身在這裡,心卻沒有一刻留在朕的身邊!你還是愛着他是不是?哪怕當年朕用計將你偷運到西昭,你的心都從來沒有離開過南蜀!你明明知道他的身邊有那麼多女人,爲什麼你還要愛上他?朕有什麼不好?朕的後宮只有你一個女人,朕只愛你一個,難道這都比不上他嗎?你說,你十年裡到底有沒有正眼看過朕?!"
像是被刺激了一般,西昭皇帝突然大吼出口,雙眼發紅地緊緊盯着皇后,聲音發狠。
皇后被這樣一嚇,眼睛流淌出來的淚水更加洶涌了。
"皇上,我……"
"行了!什麼都不用說了,朕一點也不想聽!好好打扮一下,今晚的宴席作爲西昭的皇后,你怎麼可以不出席!你要出席,一定要出席!"
皇上咬着牙留下了命令,轉身離開了。
窗口吹進來的夜風涼涼,輕輕地颳起鳳卿耳鬢的長髮,青絲如夜,柔順如綢緞。南宮瑾下意識地伸手去爲她捋發,指尖觸到她臉頰的一刻猛然驚醒自己是在西昭的皇宮裡,猛地收回了手指,眼簾微微收斂,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安玉恆皺起了眉頭,眼神非常不善。
而安婭珠也是皺起了眉頭,一股厭惡的感覺在胸口裡迴盪。
在四人之間,最正常的就是鳳卿了。
玉指纖纖地講最後一刻白棋子放在棋盤上,聲音輕和愉悅,"皇上,可是草民贏了?"
南宮瑾回望棋局,的確,鳳卿下的是圍棋,真正的"圍"棋,他發現自己無論下哪一步都無法阻止山雨欲來的倒地趨勢。
果然,鳳卿的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出神入化。
"南蜀皇,宴席已經備好了,請跟我前來。"小太監跑進房間,湊近安玉恆的耳邊靜悄悄地說了幾句。而後安玉恆便禮貌地站起,輕輕道。
南宮瑾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起身跟隨。
即使是臨時準備的宴席,宴席還是非常的盛大華麗,座椅上坐滿了人,皇親國戚、朝廷重臣都有出席。一條鮮紅的地毯從宴席入口一直延伸到主席上,龍椅上面燈火通明,彷彿那是太陽神的寶座似的,萬衆生物的渴求和希望。
南宮瑾大方地走在紅地毯上面,並不華麗的雪衣卻有着HOLD住全場的龍威。
鳳卿安靜地跟在南宮瑾的身後,氣勢卻沒有被南宮瑾的霸氣壓制住,悠悠而幽幽的淡雅氣質讓許多閨中少女眼前一亮。
南宮瑾目不斜視,直接走上了放在正中央的龍椅,轉身,甩衣襬,坐下。
動作已經充滿了挑釁!
所有人都發愣地看着他坐着的龍椅,雙眼瞪大!
那可是主席位,誰都知道那裡是誰的座位,而南蜀皇想都不想就直接坐上去了!
鳳卿紅脣一勾,在心裡贊一個,忍不住哼笑一聲,"活該!"
南蜀皇帝和西昭皇帝是同等的地位,而西昭皇帝讓人安排位置的時候卻是一個在主席位,
一個在副席位,先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南宮瑾都不能落了下風,寧願被人誤會他是目空一切,囂張霸道也不能讓人覺得他南蜀國的皇帝可以隨便讓人欺負的人!
安玉恆乍眼看見主席上的那個主席位就覺得不妙,現在看見南宮瑾想也不想地坐在主席位上,臉色登時難看下來。
那個位置南宮瑾坐了,西昭皇帝坐哪兒?
"皇上駕到!"
安玉恆忍不住頭疼,真是不想哪樣來就來哪樣。
西昭皇帝一入宴席就看到自己的座位上南宮瑾大馬金刀地坐着,而且看見他來了也只是擡了下眼皮,根本沒有起身讓座的打算!
西昭皇帝暗自咬了咬牙,即使再怎麼忍耐下來,還是阻止不了臉色的鐵青。
鳳卿看得心裡發笑。
"父皇,是兒臣的疏忽。別國的國君過來做客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兒臣也就忘記提醒他們放置兩個上座,現在……"
說罷,安玉恆看了看坐着一動不動的南宮瑾,一臉爲難。
"無礙,南蜀皇是來西昭做客的客人,客人位於上座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用大驚小怪,朕做副席位便是了。"
西昭皇帝咬着牙忍了下來。
"皇后駕到!"
西昭皇帝在出發之前就已經讓人通知過皇后,所以皇后再掙扎良久之後還是來到了宴席。
從那奢華的鳳袍落入他的視線的時候,南宮瑾感覺整個人都像是泡在了苦瓜汁裡面,滿心都是苦澀而痛苦,彷彿一眨眼,自己便會忍不住落淚,一呼吸就抵不住那像是千萬根針扎進喉嚨和心臟的巨痛。
皇后盛裝出席,臉上的粉黛甚至撲厚了幾層來掩飾自己蒼白的臉色。
"南蜀皇,朕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朕唯一的,也是心愛的皇后。"
西昭皇帝眼尖地看見南宮瑾斂下的痛苦眼神,嘴角一笑,看似和藹實際每一句話都在戳心的道。
越是靠近,南宮瑾就越是能夠肯定眼前這個年過三旬的女人是誰。滿滿的痛苦,滿滿的恨意讓他面無表情的臉都散發着寒氣。
鳳卿暗呼一聲不好,立馬上前解惑道:"草民見過西昭皇后,望皇后青春永駐,美麗千年!"
暗地裡利用異能擰了一把南宮瑾,提醒他現在自己的局勢。哪怕南宮瑾的身邊有武功高強的護衛,哪怕帝都城外有五千精銳士兵駐守,他現在還是在西昭皇宮的正中央,要是西昭皇帝真的要魚死網破地和他拼死一搏的話,哪怕是她都不敢說能夠全身而退!
南宮瑾只感覺小腿肚一痛,臉色變了變,見鳳卿給他暗示的眼神,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提醒,心下一凜,立馬禮儀性地朝着皇后點了下頭。
"既然如此,宴席開始吧!"
西昭皇帝樂呵呵地大聲宣佈了一句,表演舞蹈的,喝酒比酒令的,吟詩作對的齊來,宮宴可謂是熱鬧非凡。西昭皇帝從頭到尾都像是一尊彌勒佛,笑得和藹慈祥,而相對於西昭皇帝的開心笑容,南宮瑾的表情就像是凍結了千年的冰塊,冷得可以散發出冷氣。
鳳卿一邊擔心着,一邊腹誹着。
這個西昭皇帝可真是陰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