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聖騎士正氣凜然的喝問之下,蜥族聖女冷然道:“凡爾西諾對自己的敵人,只講殺戮,不講辯護!”
聖騎士的聲音也轉冷:“那麼,你是準備拒捕的了?”
蜥族聖女冷笑:“你們這些人類,一個個把仁義道德象遮羞布一樣掛在嘴邊上,其實你們背後的嘴臉,跟大漠裡的沙蟲一樣貪婪醜惡!官官相護,表裡勾結,彼此包庇,無惡不作,就是你們這夥人的本質!”
說到激憤處,蜥族聖女把身上寬大的黑袍扯下來用力往地上一摔,憤然道:“想抓我?那就來啊!我承認我打不過你,但要想抓住一個一意潛行的凡爾西諾,你們這些人加起來,也沒那個本事!”
黑袍甩下後的蜥族聖女,背後揹着一具放着漠琴的黑匣子,周身上下掛滿了鼓鼓囊囊的小袋子,但卻一點兒沒有臃腫的感覺,反而更象是出了鞘的利劍一般,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森森的寒意來。
當是時,廣場周圍持續升溫的空氣,似乎緊張得一觸即發。就在即將引爆的邊緣地帶,龍嘯峰一步跨了進來,沖淡了那股濃濃的火藥味兒。他說:“大家!等一下!”
聖騎士皺起了眉頭:“龍嘯峰閣下,你想要做什麼?”
龍嘯峰在面前豎起了一根手指,象在道路上豎起了“禁止通行”的標誌:“對不起!喬治·威斯頓先生,我不能讓你把國家級的暴力加諸於凡爾西諾的身上!”
“爲什麼?”喬治·威斯頓言簡意賅地問,同時他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龍嘯峰的眼睛。
這時,教廷人衆裡的安妮涼涼地潑過來一瓢冷水:“果然!龍嘯峰你和凡爾西諾的聖女確實有勾結啊!哎喲!”
話音未落,她的頭又被姐姐當地鼠給敲下去了。
對安妮的冷言冷語,龍嘯峰聽而不聞,連眼角都不轉過去一下,他只是晃動着自己豎起的手指,無聲地向聖騎士顯示着自己的強硬:“理由很簡單啊!在隔了三條街的一個酒吧裡,凡爾西諾的聖女幫我付清了今天的酒錢,受她滴酒之恩,必當涌泉相報,所以——尊敬的聖騎士先生,我是不會讓你從我眼前把她帶走的!”
“那麼,你是一定要把人情置於法律和公理之上了?”喬治·威斯頓的話與其說是最後一次確認,還不如說是雙方開火前的宣言。
龍嘯峰以手撳胸,微微躬身行禮,悠然道:“正是如此!我來自一個五千年文明的泱泱大國,那裡自古到今,都講究‘情理法’,人情永遠置頂於公理和法律之上。人人都承受着那種畸形的痛苦,人人都痛恨這個給他們帶來痛苦的根源,但是如果有機會,人人還是願意遵循這個古老的規則行事,這就象是我們的原罪一樣,我們似乎要揹負到永遠!”
吐出口濁氣,龍嘯峰微微笑了笑,又說道:“所以,凡爾西諾的聖女小姐說得不錯,人類的本質確實充斥着一些很糟糕的東西,所以,今天我的率性而爲也就不值得驚詫了,因爲人情凌駕於一切,我必須要包庇她,包庇一個在人類世界肆意行兇的異族罪犯!”
聖騎士喬治·威斯頓的臉冷峻如岩石,決然道:“現在清場,所有人向後退開!”
“嘩啦!”涌動的人潮中第一個響應的不是聖騎士麾下的士兵,而是光明教廷的人衆。
光明神保佑,最強聖騎士終於要和那個萬惡的恐怖聖徒出手交鋒了,希望在神的榮光照耀下,讓他們兩個拼得兩敗俱傷,給光明教廷省下多少苦腦子的工夫。
士兵們也井然有序地向後退開,他們的臉上都洋溢着興奮的神色,能親眼看到一場超絕的強者之爭,是他們這些人的榮幸。而在他們的意識中,戰神一樣的喬治·威斯頓閣下是永遠也不會輸的。
光明教廷和士兵們向後一退,場中除了兩個針鋒相對的人之外,就只剩眄了那位蜥族聖女,她孤零零地站在一旁不遠的地方,看起來很是突兀。
龍嘯峰迴頭向她做了個“請”的手勢:“請你也退下去吧!”
蜥族聖女冷哼了一聲:“憑什麼我要聽你擺佈?”
龍嘯峰對她的這種反應早有所預料,因此他也早有所準備:“這不是擺佈,而是請求——一個同我的命運生死攸關的請求!”
“什麼意思?”蜥族聖女的好奇心上來了。
“我和聖騎士先生要開始一場決鬥了。在圍觀的人羣中,我可以相信那些英勇的士兵不會暗箭傷人,但我無法給那些整天都和光明神打交道的神棍的品質作出保證!”龍嘯峰的聲音拔得很高,聽得光明教廷的人羣裡起了一陣小騷動。
還好騷動很快就被平息下去了。在這借刀殺人的關鍵時刻,小不忍則亂大謀。
就象兩個司機湊在一起時,只要一罵交通警就找到共同語言無話不談了一樣,聽着龍嘯峰對光明教廷惡言相向,蜥族聖女的眼神兒馬上就亮了。
“對對對!這些道貌岸然的小偷和強盜,他們的品質確實令人懷疑!如果說他們不會乘人之危,割了我的頭,我也不相信!”蜥族聖女很正確地斷言道。
“所以,我纔要把我的後背託付予你,在我和聖騎士的決戰之中,希望你能保證我的背心要害不會成爲某些暗箭的目標。可以嗎?”龍嘯峰很誠掣地問。
“責無旁貸!”蜥族聖女重重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可是,你爲什麼這麼相信我?”
龍嘯峰很莊嚴地道:“因爲這種信任,來源於三萬年前,我那位偉大的老師,和凡爾西諾並肩作戰的戰場上!”
蜥族聖女呆了一呆,然後深深地向着龍嘯峰行了個禮,就準備退到一邊去。現在她的心中,已經完全相信龍嘯峰就是偉大的恐怖騎士的傳承者,是貨真價實的恐怖聖徒。
“等一下。”龍嘯峰悠閒的聲音把蜥族聖女擡起的腳步給拉住了。
“怎麼?”蜥族聖女回過頭,眼睛裡全是不解。
龍嘯峰向她身邊彈了彈手指:“那件黑袍,撿回去吧!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惟艱!”
蜥族聖女瞪大了眼睛:“決戰之前,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龍嘯峰深深地吸了口長氣,這才悠悠地道:“越是在決戰之前,才越是應該開玩笑放鬆一下呀!你說呢?尊敬的聖騎士先生?”
說到後半句的時候,他已經轉過了身,面對最強聖騎士喬治·威斯頓。
喬治·威斯頓正在一旁踱着緩步而行,一邊散步一邊活動着自己的手指。聽到龍嘯峰的問話,他挑了挑眉,回答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選擇的方式。”
想了想,聖騎士又補充道:“還有,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
龍嘯峰笑了笑:“果然是一本正經的聖騎士啊!我覺得你甚至比那邊兒的那些神棍更適合做一個神職人員呢!這是神靈開的玩笑嗎?他總是把一些不稱職的傢伙錯放在不應該屬於他們的位置上,所以,這個世界纔會顯得如此混亂與醜惡!”
恐怖聖徒和最強聖騎士一邊悠閒地聊着天,一邊閒庭漫步一樣互相接近,現在的廣場中除了他們兩人之外,所有人都已經退了下去。就象空曠的星野一樣,在靜默中期待着兩顆流星的彼此碰撞,期待着那輝煌而璀璨的煙花,綻放着照亮漆黑宇宙的那一剎那。
龍嘯峰和喬治·威斯頓越行越近,龍嘯峰看起來還是那樣閒散而悠然,如出岫之雲,全無掛礙。聖騎士的身上則籠罩着一層鬥氣的白光,象披甲後的勇士,頂天立地,英氣逼人。
兩人相向而行,彼此的呼吸、步距、速率都始終保持在一種勻速的狀態,看起來給人一種流動的雕塑意識,在場修爲越高的人,越是歎爲觀止。
“在我們交手之前,我還想請教你一個問題。自今晚開始,這個問題已經困擾我很久了。”當龍嘯峰和聖騎士間隔三尺,相向而立之時,喬治·威斯頓問道。
“說啊!只要是可以回答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龍嘯峰的回答聽起來似乎是模棱兩可又似乎是誠懇坦然,就看那個人的心是怎麼理解了。
“好的!”聖騎士點點頭,“你擲人頭打斷我擒捉那位凡爾西諾聖女的節奏時,讓我想不明白的是,爲什麼那顆人頭會在半途中轉向呢?以那種猛烈的力道所帶來的迅捷速度而言,很難想像其中還有迴旋的餘地,而且,那種力量絕對不屬於魔法……那麼,你是怎樣做到的?”
“很簡單啊!”龍嘯峰笑了笑,他還以爲是什麼重大的問題呢,居然搞得這麼鄭重,“我練的技能中有一種叫做‘太極勁’,勁力如畫圓一樣周而復始,連綿不斷,無使有缺陷處,無使有凹凸處,無使有斷續處……口說無憑,我們何不來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