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弟，如何？”
嶽旭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一直沒有等到答覆，略微有些不耐煩了。
“抱歉，請容我想想。”
卓不平一臉苦相。
“.好，離比賽開始前還有一段時間，學弟可以慢慢想。”
嶽旭心生不悅，語氣生硬地說道，然後轉身離去。
片刻後，卓不平的同伴走了過來：
“嶽旭學長想讓你別那麼拼？”
嶽旭在這個時候來找卓不平，目的也確實很好猜。
“嗯。”
卓不平點點頭。
“那你答應了嗎？”
同伴關心地問道。
卓不平搖頭：“我說我要再想想。”
“哎呦，你呀！”
同伴無語了。
這種事情還有什麼好想的？
本來勝算就不大，順勢輸掉比賽有什麼不好的？
還能順帶結交嶽旭這種頂級權貴子弟，以後好處多多。
“本來挺好一機會，結果你非要猶豫，之後就算你答應了，這人情也大打折扣了，哎！”
同伴嘆息道。
“我不該猶豫嗎？！”
卓不平突然好似爆發了一般，有些激動地反問道。
同伴被他嚇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
“.抱歉。”
卓不平很快平靜下來，向同伴道歉，然後低着頭離開了。
“哎。”
看着卓不平離去的背影，同伴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賽場上，比賽進行得如火如荼。
八位絕世天驕都依次上場了，也都贏得非常輕鬆，都是在幾招之內就解決掉對手。
李飛第一輪的對手是上清宗的弟子，炁變後期修爲。
他沒有過多和對手糾纏，直接以力壓人：
第一刀擊退對手，第二刀擊破防禦，第三刀分出勝負。
哪怕只是多納入了一種植入體，道基期和炁變期之間的那道鴻溝也是難以逾越的！
“下一場，天渠大學卓不平對戰天渠大學嶽旭。”
工作人員拿着話筒大聲喊道。
卓不平走到場邊，經過工作人員的檢查，確定沒有穿任何防護裝備，也沒有攜帶任何違規物品後，他去挑選了一把長刀。
這刀是天渠大學統一提供的三級異兵，特點是足夠堅硬，哪怕道基期強者用來全力對轟也不至於損壞。
另一邊，嶽旭也選好了自己的武器——雙刀。
臨上場了，他只是平靜地看了卓不平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
無論對方決定如何，到了場上自見分曉。
兩人在幾萬人的掌聲中走進賽場。
之前的預選賽，場上同時有八座比賽擂臺，觀衆的注意力是分散的，而且電視直播也只固定在幾個擂臺上。
幾個權貴子弟最多的擂臺上.
如今，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一場比賽，電視直播也同樣如此。
人生第一次，卓不平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進行比武。
他突然有些緊張。
深吸一口氣，卓不平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另一邊，嶽旭同樣有些緊張。
雖然是權貴子弟，但這種場合他也是第一次經歷。
不過他練出的先天一炁是乙木玄炁，需要領悟的心境是‘自然之心’，如此才能練出勁力。
‘自然之心’能讓人保持心境平和，不容易陷入異常狀態，而且對周圍環境的感知會更敏銳。
所以嶽旭率先平靜了下來。
他手持雙刀，對準前方的卓不平。
“開始！”
場邊的裁判高聲道。
刷——
下一秒，嶽旭朝卓不平快速衝去。
青色的勁力化作兩條巨蟒，一左一右朝卓不平撕咬而去！
這是青蟒勁，剛猛又多變。
卓不平也回過神來，手中長刀橫斬，兩道火焰勁力化作鐵鏈，牢牢地將衝來的青色巨蟒鎖住。
這是火厭勁，熾烈又帶有壓勝其他勁力的特性。
兩人一個木屬性勁力，一個火屬性勁力，在五行上並不存在剋制關係，所以勝負的關鍵只在於個人的實力和發揮。（火克金，金克木）
卓不平鎖住嶽旭的青蟒勁後，迅速進入了戰鬥狀態。
他練的先天一炁是丙火罡炁，需要領悟‘鬥戰之心’才能練出後續的勁力。
鬥戰之心能讓人在戰鬥中一直保持高昂的鬥志，且增強戰鬥本能。
所以當進入戰鬥後，卓不平迅速忘記了外界的關注，心態也隨之發生變化。
面對衝來的嶽旭，他揮刀迎了上去。
鏘！鏘！鏘！
單刀對雙刀，刀光閃爍，火星四濺，兩人迅速拼了幾招。
卓不平的火屬性植入體激發出的超凡能力之一是很常見的‘力量爆發’，所以正面搏鬥，他在力量上佔據明顯優勢，很快就將嶽旭逼退。
“這就是學弟的回答嗎？”
嶽旭突然用陰狠的聲音低聲問道。
卓不平沉默。
無論怎麼看，他選擇答應嶽旭的要求才是最明智，也是最省力的。
輕輕鬆鬆就能獲得一筆補償，還有嶽旭的友誼。
如果選擇和嶽旭死拼到底，先不說能不能贏，哪怕真的贏了，32強的獎勵雖好，得罪了嶽旭這樣的頂級權貴子弟，恐怕也是得不償失。
更何況最後如果輸了，那不僅沒有拿到更多的獎勵，還白白得罪了人。
但.
刷——
卓不平一刀斬向嶽旭：
“不錯，這就是我的回答！”
嶽旭閃身避開這一刀，冷哼一聲，目光變得陰冷：
“愚不可及！”
“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話，卓不平突然大笑起來。
世間多不公，愚就愚吧！
身爲武者，贏也好，輸也好，他只想要盡情綻放自己。
只求問心無愧！
生活本就不易，很多時候彎腰低頭是不得已之舉。
但他努力習武，拼了命得讓自己變強，不就是爲了能直腰而行嗎？
心中雜念一去，卓不平的心境更加貼合‘鬥戰之心’，勁力揮灑更加自如。
嶽旭越打越氣，他的實力雖然不如卓不平，但在對方帶傷的情況下，他不認爲自己會贏不了。
他只是想保留更好的狀態去搏一個好名次。
結果卓不平給臉不要臉。
“不識擡舉的下賤玩意兒，耽誤老子的前程！”
嶽旭心煩意燥，越是急切地想要打贏對手，心境就越偏離‘自然之心’。
勁力的運轉也就越發不自然。
於是卓不平開始佔據上風。
噗——
突然間，卓不平一口鮮血噴出。
他的傷勢復發了。
“好機會！”
嶽旭眼神一亮，立刻搶攻。
他能走到今天，被選拔出來參加比賽，自然也有過人之處。
很快就抓住機會扭轉了局勢，心態也逐漸平復，恢復了‘自然之心’，用平和的心境去細膩地把控每一個細節。
嶽旭逐漸擴大自己的優勢。
但卓不平看起來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會輸掉，卻總能頑強地挺過一個又一個危險的局面，就是沒有倒下。
他眼神堅毅，好似有火焰在燃燒。
鬥戰之心，亦是不屈之心！
現場的觀衆們也逐漸被這樣驚險的比賽吸引，看得入迷，時不時發出驚呼聲。
若繼續這樣下去，最後贏的人還是嶽旭。
但卓不平每多拖一秒，嶽旭就會覺得自己被多消耗了一秒，距離取得好名次就更遠了一步。
這讓他又開始變得焦躁起來。
嶽旭此生順風順水，一直都在順境中成長，所以可以很容易地保持平和的心態，萬事不急。
可一旦進入逆境，遇到不順意的事，他性格上的缺陷就暴露了出來。
真正的自然之心，應該是歷經風霜後的中正平和。
可惜身爲副監察長的兒子，嶽旭這輩子還沒經歷過什麼風霜。
這樣的問題不僅僅存在於他一人身上，十二所大學培養出的絕大多數學員都存在這樣的問題。
這也是首輔葉擇安要做改變的原因。
隨着時間的推移，嶽旭的心境再次亂了。
某一刻，卓不平抓住嶽旭‘換氣’不及時的機會，以傷換傷，任憑對方用雙刀斬中自己，同時不顧傷勢加重，不計代價地爆發出一股火厭勁，死死地鎖住嶽旭的雙刀。
然後他拼盡最後的力量，一刀刺向嶽旭的喉嚨！
如果嶽旭的心境不亂，對勁力的控制依然流暢，感知依然細膩，他能及時掙脫束縛，躲開卓不平這搏命的一擊。
可惜沒有如果，嶽旭的反應比預計的慢了一點點。
歘——
一道勁力打偏了卓不平的刀。
“停！”
裁判的聲音響起，迅速衝至兩人身旁，將兩人分開。
嶽旭愣在原地，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天渠大學卓不平，勝！”
裁判高聲宣佈結果。
噗——
卓不平再次噴出一口鮮血，但臉上卻浮現出燦爛的笑容。
在全場雷鳴般的掌聲中，卓不平堅持着走下賽場，然後才轟然倒地
很快，場地被簡單清理了一遍，比賽繼續。
第一輪32場比賽，上午16場，下午16場。
到下午4點多，32強的名單決出。
所有人可以休息一晚上，明天進行32進16的比賽。
次日一早，李飛來到賽場，等待自己的比賽。
和他分在同一個分區的宇文東昊要在16進8的時候纔會和他相遇。
所以對李飛來說，真正有難度的比賽是在明天。
他坐在座位上，已經提前服下了大量的丹藥，正在刺激【焱芯】快速生長。
【焱芯】每增強一分，他的體魄就隨之增強一分，【鋼甲】和【幽足】的超凡能力也會增強。
在場這麼多參賽選手，大概只有他一個人是戰力一天比一天強！
某一刻，音響裡傳出李飛的名字：
“下一場比賽，天渠大學卓不平對戰武安大學李飛！”
李飛睜開雙眼，緩緩起身，朝臺階下走去。
現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論知名度，李飛絕對是全場最高！
對如今倉省省城的許多百姓來說，你問他們天渠大學的校長叫什麼名字，他們不知道，但他們知道李飛是誰。
是青史第一！
李飛平靜地走到場邊接受檢查，平靜地選擇了一把刀，最後平靜地走入場地中央。
另一邊，卓不平也已經持刀入場，兩人相對而立。
卓不平看着不遠處的李飛，眼中燃起強烈的戰意。
鬥戰之心，從不因對手強大而膽怯！
“開始！”
場邊的裁判大聲宣佈道。
話音落下，卓不平立刻朝李飛衝去。
熾烈的火焰勁力在他的刀身上環繞，凝而不發。
李飛平靜地站在原地等待卓不平靠近。
當兩人相距不到三米時，卓不平雙手持刀，從上而下朝李飛斬去，一道道火焰形成的鎖鏈從刀身綻放，要將李飛束縛住。
但在這些火焰鎖鏈綻放之前，李飛未卜先知一般朝右側踏出一步，剛好躲開了火焰鎖鏈封鎖的區域。
與此同時，他右手持刀從右向左揮斬，長刀斬中卓不平刀身的後半段。
砰！
一聲炸響，卓不平手中的長刀震顫不已，他的虎口裂開，差點握不住刀。
噗——
他一口鮮血噴出，傷勢復發，徹底控制不住勁力。
李飛手中長刀在斬完之後順勢朝前遞出，刀鋒切開卓不平的護體勁力，停在了他的脖子上。
“武安大學李飛，勝！”
場邊的裁判高聲宣佈結果。
從比賽開始到結束，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
在旁觀者看來，就是卓不平衝上去斬向李飛，下一秒李飛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體右側，同樣斬出一刀。
然後戰鬥就結束了。
簡直索然無味。
不少人都打了個哈欠。
上清宗的座位區，留着絡腮鬍的甘敬誠眯了眯眼睛，嘴角上翹：
“有點意思。”
在這個座位區的正對面是大羅宗的座位區。
眉宇間盡是鋒芒的寧川轉頭看向眉清目秀的師弟寧行：
“看懂了嗎？”
寧行有些不自信地說道：“他好像從頭到尾都把力量壓在炁變期，和對手差不多？”
寧川搖頭：
“不是差不多，是恰到好處。他那一刀的力量不多不少，剛好能震動對手的武器和勁力，從而剛好引發對方的內傷。最後又剛好從對手護體勁力最薄弱的地方切入，擊敗了對手。從頭到尾，他展現出的力量都沒有超過炁變中期。”
“好厲害！”
寧行真誠地讚歎道。
“你能做到嗎？”
寧川問師弟。
寧行認真地想了想，說道：“如果我觀察對手一段時間，可以做到。”
寧川轉頭看向場上那道身影：
“他昨天一早打完比賽就離開了。”
言下之意，李飛根本沒有留下來觀察過對手，這一切都是臨場完成的。
“好厲害！”
寧行再次讚歎了一聲。
“師弟，你要擊敗他，要更用心一些才行。”
寧川如此說道。
“可惜，早生了你幾年。”
他看着李飛的背影，如此想道。
場上，李飛向卓不平點頭示意，然後轉身朝場下走去。
他確實沒有看過卓不平的比賽，不知道昨天的卓不平展現出了怎樣的不屈，展現出了怎樣的鬥志，背後又有怎樣一番不平的故事。
不屈也好，不平也好。
怯懦也好，勇猛也罷。
對李飛來說，這只是被他擊敗的衆多對手中，普普通通的一個。
PS：標題叫做《不廢江河萬古流》，前面還有一句‘爾曹身與名俱滅’，但其實‘爾曹’這個詞用於這一段劇情不算太貼切，重點想表達的還是偉大與渺小，平凡與不凡，希望能讓大家體會到一絲絲‘不廢江河萬古流’的意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