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鼓角聲聲寒，何人敢拔刀
次日一早，李飛照常來到講武堂，猶豫着要不要去找郝毅。
他當然不會因爲郝毅和自己理念不合就責怪對方，或者和對方鬧彆扭，不訓練了。
如果真的是17歲的少年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但兩世爲人的李飛已經過了這個心理階段了。
他或許會因爲一時激憤而和郝毅發生爭執，但絕對不會讓這個情緒維持太久。
更何況他已經想明白，既然沒打算當一個爲國爲民的大俠，也就沒必要去奢求那些認可與稱讚。
李飛現在猶豫，只是因爲他不知道郝毅的氣消了沒有。
相處兩個多月，李飛很清楚郝毅是個很重規矩的人。雖然對方嘴上從來不說，但李飛知道郝毅很滿意自己一直以來的禮貌和尊重。
然而自己昨天卻當面頂撞對方，這對向來重規矩的郝毅來說，或許不是一件可以輕易消氣的事。
“該怎麼道歉呢？”
李飛站在講師辦公室的大樓下徘徊了半天。
如果郝毅是他前世的領導，那他有無數種辦法去陪笑臉道歉，讓對方平息怒火。
但正因爲他已經將郝毅視作自己最親近的師長，所以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李飛。”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飛轉頭看去，只見袁道帶着幾個人正朝這邊走來。
“有事？”
李飛平靜地看着袁道。
虎刀幫把持講武堂多年，每年都會選出一到兩人獲取去大學的名額，然後送去大學‘深造’。
等學成歸來後，再來壯大虎刀幫的實力。
如今虎刀幫明面只有四個炁變期的武師和餘虎這個練勁武師，但實際上止戈院的武師，正冊武師，還有講武堂的特級講師中，都有虎刀幫的人！
只要是被選中送去大學‘深造’的人，回來後都將成爲虎刀幫的骨幹，在各個位置擔任要職。
袁道就是虎刀幫選中的明年要送去大學‘深造’的人，他也一直覺得這個名額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直到李飛的出現，他纔開始感覺到了一些危機。
“你最近兩次月考很出風頭啊，我很意外。”
袁道走到李飛面前，開口道。
李飛平靜地和對方對視：“以後慢慢就習慣了。”
“呵！”
袁道被逗笑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這樣保持下去，將來肯定能拿到去大學的名額？”
“我來是想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明年興城講武堂去大學的名額已經確定了只有一個，而這個名額只會是我的，伱就算接下來的每次月考都拿到甲上評價也沒用！”
袁道用戲謔地眼神看着李飛。
李飛能拿甲上，他也能拿甲上，最後評定的人是虎刀幫安排的，李飛拿什麼和他爭？
所以他希望從李飛臉上看到難過，憤懣、不甘等情緒。
但他只看到了一雙平靜到沒有絲毫波瀾的眼睛。
“哦，那你加油啊。”
李飛拍了拍袁道的肩膀，用長輩鼓勵晚輩的語氣，很是親切地說道。
然後他轉身準備上樓去找郝毅。
“你是不是以爲最近跳出來一個什麼青面鬼就能嚇住我們虎刀幫？”
袁道被李飛的態度氣得臉色鐵青，聯想到最近的那些事，以爲李飛是因爲這個才這麼有恃無恐，於是開口道：
“我告訴你，我們虎刀幫的章師爺明天就會被無罪釋放！那個什麼青面鬼奈何不了他，就算是監察院出手也定不了他的罪！”
之前章明澤被督查院的人給帶走時，袁道一度感覺到有些惶恐，以爲虎刀幫要變天了。
但後來瞭解了章明澤和谷振輝之間的鬥法後，他才明白這是章明澤自保的手段。
他現在告訴李飛，章明澤即將被無罪釋放，就是要讓李飛知道，沒人奈何得了虎刀幫，興城的天還沒變！
李飛聞言一怔，轉過身來，第一次認真看着袁道：
“章明澤明天要被無罪釋放了？”
袁道心中得意，笑道：“對！”
李飛點點頭：“知道了，謝了啊。”
說完，轉身上樓，留下袁道在原地凌亂。
袁道一臉懵逼地轉頭詢問自己的跟班：
“他謝我什麼？”
跟班們同樣懵逼，搖搖頭：
“不知道啊，可能被嚇傻了吧。”
“老師。”
李飛低頭走進了郝毅的辦公室。
郝毅和往常一樣，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泡茶等他。
“我”
就當李飛打算開口道歉時，郝毅已經站起身，平靜地說道：
“走吧，去訓練。”
李飛一怔，擡頭看着郝毅。
郝毅神色如常，和往常一樣，率先走出了辦公室。
李飛沉默了一下，對着郝毅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是，老師！”
接下來，師生倆一起走進訓練室，開始‘感知訓練’和‘持力訓練’。
一個用心教，一個認真學。
一如從前。
主政廳大樓，總長辦公室。
“已經沒辦法了？”
谷振輝看着程必，開口問道。
程必低下頭：“虎刀幫讓人去驗了章明澤身上的傷，他身上的傷勢和那七名司法院官員身邊死去護衛身上的傷勢是完全一樣的，這能直接證明後面出現的這個青面鬼才是真的，前面那個是假冒的。所以，我們也實在沒辦法了。”
被抓住的青面鬼是假冒的，藏匿青面鬼，並且聲稱自己和虎刀幫師爺章明澤勾結的蔣明森說的話自然也就被證僞了。
沒有了關鍵證人，監察院就沒辦法認定章明澤暗中買兇殺人，殺了司法院的馮振山。
“除非那個真的青面鬼能被我們抓住，然後讓對方指證章明澤。”
程必說道。
“哼。”
谷振輝冷哼一聲。
現在提起‘青面鬼’這個名字他就來氣！
對方亂殺一氣，打亂了他太多佈置。
“大搜查行動如何了？”
谷振輝問道。
“目前還沒有發現任何可疑點。”
程必說道。
三院聯合的第二次大搜查行動於今日凌晨正式開始。
這一次不再只是‘淺嘗輒止’，而是要搜查全城所有區域，包括許多官員和權貴的家中！
總長一系和虎刀幫一系第一次聯手行動，展現出的力量至少在興城是絕對壓倒性的。
無人能擋，也無人敢擋！
只要青面鬼還在城內，被搜出來的概率就會很大。
“抓到這個瘋子後，我要將他凌遲處死！”
谷振輝眼神冰冷地說道。
一旁的秘書和程必都低下頭不敢說話。
9月10日，督查院的牢房裡。
章明澤在女僕的幫助下洗臉，修面、化妝、更衣。
今天是他出獄的日子，特意要好好打扮一番，讓自己看起來精神抖擻。
監察院那邊定不了他的罪，督查院這邊，他‘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自然很快就被抹去了。
在病牀上養了十幾天的傷，他如今已經可以勉強下地行走了，所以他打算大張旗鼓地從督查院走出去！
“師爺，按照您的吩咐，都已經安排了。”
虎刀幫武師楊鉉走到章明澤身旁，低聲說道。
“嗯。”
章明澤走到一面專門搬進來的鏡子前看了看自己的形象，整理了一下頭上的髮絲，好整以暇地問道：
“谷振輝那邊的人呢？”
“也已經提前溝通好了，那邊還是很配合的。”
楊鉉說道。
章明澤笑了：“谷振輝現在肯定恨不得把青面鬼千刀萬剮，自然會配合。”
“師爺，青面鬼今天真的會來嗎？”
楊鉉問道，“明知道是陷阱，他還要踩進來？”
章明澤轉身看着他，笑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很期待。”
說完，他在旁人的攙扶下走出了牢房。
督查院的大門外已經圍了很多人，幾十名穿着黑大褂，黑色長褲和黑色布鞋的壯漢在大門外站成兩列。
這些人都是虎刀幫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隻車隊停在路邊，每一輛都是售價在5000元以上的豪車，其中甚至還有一輛‘麒麟’牌汽車。
這是做過特殊處理，內裡鋪有異獸身體組織的防彈車！
就像是把防護衣給套在了車的裡面，和防護衣一樣，‘麒麟’牌的防彈車通常都是有價無市，只有真正的大人物才能弄到。
在興城，只有總長谷振輝配了一輛‘麒麟’，但他肯定不會把自己的專車派出來接虎刀幫的師爺。
所以這輛停在路邊的嶄新‘麒麟’也是虎刀幫的！
神情肅殺的黑衣壯漢，豪華車隊，還有難得一見的‘麒麟’，這個陣仗讓許多不知情的百姓以爲這是在迎接什麼天大的人物，於是站在不遠處看熱鬧。
今天的這些都是章明澤授意，餘虎安排的，目的就是爲了壯聲勢。
青面鬼先重傷章明澤，之後又連殺多名虎刀幫一系的官員，甚至還嚇得幾名官員主動跑去自首，這對虎刀幫聲望的打擊是巨大的！
這難免會讓人覺得虎刀幫連一個江湖高手都奈何不了，連自己人都保不住。
如果不能及時扭轉這種印象，重振聲威，虎刀幫這一系的官員必然會越來越人心惶惶。
而如果沒了這些人的支撐，虎刀幫就如同沒了爪牙的老虎。
所以章明澤今天要大張旗鼓地出獄，要讓所有人看到虎刀幫的威勢！
除此之外，他還在故意引誘青面鬼出來。
“我大張旗鼓地出獄，馬上就要回到虎刀幫的老巢中，被大量的高手重重保護。你如果想殺我，今天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你要不要出手？”
這是章明澤給青面鬼出的‘選擇題’。
“來了！來了！”
“出來了！”
“是誰啊？”
當章明澤一行人出來時，等在外面的人羣一陣騷動。
啪！
站成兩列的黑衣壯漢們動作整齊劃一地立正，然後九十度鞠躬，大聲喊道：
“恭迎章師爺！！！”
這番動靜把圍觀的羣衆嚇了一跳。
“章師爺是誰？”
“是虎刀幫的那個師爺！”
“原來是虎刀幫的。”
這下圍觀的羣衆們知道要迎接的大人物是誰了，很快就都沉默了。
虎刀幫在民間的口碑極差，人人畏之如虎，避如蛇蠍。人們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這位章師爺會被抓進督查院裡，但如今看對方這麼風光地從督查院大門裡走出來，顯然是已經沒事了。
果然，連督查院都管不了虎刀幫。
這讓圍觀的羣衆們神色黯淡，不想再看熱鬧，紛紛轉身離去。
嗚——
就在人羣準備散去時，一陣低沉的號角聲突然響起。
人們詫異地轉身看去，只見有兩名黑衣壯漢手持號角正在全力吹動。
號角聲傳遍整個督查院，也傳遍這條大街！
隨着號角聲響起，停在路邊的豪華車隊動了。
那輛‘麒麟’停在了被衆星拱月的章明澤身前，有人替他打開了車門。
這一幕讓周圍旁觀的羣衆們更加心寒。
“艹！”
一直在樓上辦公室透過窗戶看着大門外這一幕的李雷怒罵了一句，臉色陰沉地轉身不再看。
虎刀幫當着整個督查院的面弄出這麼張揚的排場，就是在向所有人宣揚一件事：
從今以後，督查院是虎刀幫說了算！
這樣的行爲讓李雷怒火中燒，偏偏又無可奈何。
他升爲第一大隊的大隊長後，原本雄心勃勃，想要有一番作爲。但他畢竟不是陸勝，他是從第二大隊直接調過來的，在第一大隊毫無根基可言。
這也就罷了，偏偏上面還有一個督查長巫義華不斷打壓李雷。
在毫無根基的情況下，李雷根本沒辦法和一個督查長鬥。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這個大隊長已經被巫義華架空了大半，在督查院內可謂舉步維艱。
所以哪怕李雷再怎麼有雄心壯志，再怎麼胸有正氣，再怎麼看不慣如今督查院的種種行爲，他也無可奈何。
督查院內和他同樣心情的人還有不少。
這聲聲號角響在耳邊，寒的是人心！
‘麒麟’車內，車窗的顏色是淡紅色的，從裡面向外看，看到的場景也都是淡紅色的。
這些車窗都是夾雜了異獸身體組織的防彈玻璃，所以沒法做成全透明的。
章明澤獨自一人坐在後排的座位上，楊鉉坐在副駕駛位，兩把戰斧放在大腿上。
“走吧，按照既定的路線前進。”
章明澤對司機說道。
“是。”
司機啓動汽車，逐漸駛離了督查院。
“師爺。”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楊鉉突然開口道，“我不明白您爲什麼要故意讓車隊繞道？”
這次從督查院回餘府，車隊明明可以走一條最近的路線，且沿途安排大量高手把守，避免發生意外。
但章明澤卻故意設計了一條更長，更繞的路線，在其中一些途經點還故意沒有安排人手。
章明澤笑道：
“因爲我要給青面鬼製造機會，要讓他看到成功的可能性，這樣他纔有可能出手。”
“我就想看看這一次，他還敢不敢對我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