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傳言,三渡的老闆是個長得絕美的男人,之所以開三渡,也是做和尚的時候惹了情債,對象還是個權勢滔天的人物,寺廟經不起他們折騰,就把三渡的老闆趕出了寺廟,讓他還了俗。
不過這些都是司機聽來的傳言,他倒是不怎麼相信所謂三渡的老闆是絕美男人這條傳言。
司機搖着頭,感嘆那些人人云亦云的本事,很快,就到了三渡外。
宋傾城隨手抽了一張一百元給司機。死機看着手裡的錢,趕緊叫住她:“小姐,我還要退你的錢呢!”
“不用了。”宋傾城頭也沒有回,失魂落魄地道。
她擡頭看了眼酒吧的招牌,一朵意向被佛指拈着的蓮花,延伸出三渡二字。
宋傾城突然之間很喜歡這個名字,她舉步走了進去。
這時候是白天,酒吧裡幾乎沒有什麼人,只有幾個服務員在店裡打掃。
宋傾城走到吧檯那裡,手指敲了敲吧檯:“來一杯酒,隨便。”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趴在吧檯上的這個服務員交疊在一起的,裹在深藍色西褲的長腿。
他睡得似乎很熟,宋傾城敲了好幾下,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本就心情不好的宋傾城帶上了火氣:“來杯酒。”
吧檯敲得咚咚作響,睡着的服務員終於有了反應,他趴在雙臂間的臉擡起來,一手撐着下巴:“什麼事?”
服務員眉眼間帶着不耐,略微凌亂的頭髮散在臉頰兩旁。
宋傾城看着他的臉,已經愣住了。
女氣的柳葉眉,卻暗含鋒利,此刻正微微皺着。他的鳳眼的弧度是最完美的線條,左眼緊挨着鼻翼的上方,有一顆小小的硃砂痣,豔紅如火。就像盛開在三生河畔的彼岸花,灼得宋傾城眼睛發疼。
這是一個男人,宋傾城從他的骨架和平坦的前胸看出來。
她看着男人束在腦後的長長的馬尾,有些微愣神:“能來一杯酒嗎?”
男人斜瞥了她一眼:“要什麼?”
“……隨便。”
“我這裡,可沒有隨便賣。”男人站起身,如玉的十指在宋傾城眼花繚亂的目光下調了一杯色彩純淨,彷彿天邊雲彩的酒。
他將酒放在宋傾城面前:“爲了醉而醉,這適合你。”
被一語道破心裡最深處的傷疤,宋傾城端着酒杯的手頓了頓,她看了一眼男人:“這酒叫什麼名字?”
“梵歌三唱。”男人回道。
宋傾城輕笑,擡起酒杯衝着男人笑了笑:“好名字。”說完,一仰頭,喝了好大一口。
瞬間,辛辣的味道直衝喉管,緊接着,一股清涼涌了上來,空靈得就像在真佛道場聽佛法。
一杯酒,極致到了如此境界,已經不單單只是滿足人口腹之慾的飲品,而是一件藝術品。
舌尖輕微攪動着嘴裡的酒水,宋傾城閉上眼睛,吞了下去。
“梵歌三唱,可還滿意?”白梵把玩着晶瑩剔透的被子,問久久不語的宋傾城。
宋傾城聞言,睜開了眼睛,她望着手裡色彩純淨的酒水,擡眼對白梵說:“果真是解千愁的好東西,再來一杯。”
“你要是能把這杯酒喝完,今天這杯,就算我請你的。”
“只要一杯?”雖然宋傾城的酒量不大,但好歹也是從小遊蕩
在各個宴會練出來的,不說千杯不醉,但白梵想用一杯酒就把她打發了,實在是小瞧了她。
她的目光隔着酒水,望着姿容堪比絕豔女妖的酒吧老闆:“還是三杯吧,這酒,挺好喝的。”
白梵動也未動,他高高在上,就像神佛一般慈悲地半斂着眼簾看向宋傾城:“只一杯。”
真是固執,心情憋悶 正求一醉的宋傾城端起酒杯,將酒水一口一口地吞下肚子,她就不信,自己會被區區一杯酒灌倒。
色彩純淨的酒液一點點減少,消失在宋傾城的嘴裡。坐在吧檯裡面的白梵脣角帶笑,不急不躁。
當透明杯子裡的酒只剩下三分之一時,剛還覺得自己清醒無比的宋傾城只覺得眼前暈乎乎的,整個酒吧,包括白梵,都扭曲成了一團。
她笑着對白梵伸出手:“你長得真漂亮。”
“你醉了。”
“沒有,我怎麼會醉。”宋傾城搖晃着頭站起身,卻控制不住身體,一下子靠在吧檯上。
雖然醉了,但是身體的疼痛還是那麼真實。
她忽然之間就覺得這疼痛放大了無數倍,就像一把大錘子捶在她的胸口,一下子控制不了眼眶裡的淚水。
“你說,這世上的人奇不奇怪。不喜歡的,也能擁入懷裡。”
淚眼朦朧的宋傾城趴在吧檯上,笑比哭還難看地望着白梵,她舉起酒杯一仰頭喝得乾乾淨淨:“他爲什麼要答應和我在一起……既然心裡……還有別人……”
她醉得連舌頭都在打結,話都沒有說完,頭就已經埋在了雙臂間。
擦着酒杯的白梵自顧自地擺弄着手裡的杯子,直到酒櫃裡的杯子都晶瑩剔透,他才洗了洗手,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你現在在哪裡?”
正處理文件的冷謹言看着好友一年都不見得會打進的號碼,想着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找自己,接起了手機:“我現在暉昊酒店,打電話來有什麼急事?”
“你媳婦在我這裡,”白梵的聲音永遠都是誦讀佛經時的平靜淡漠,就算是冷謹言,也極少能從他的語調中聽出多餘的情緒。
他心中略微一轉念頭,眉頭微皺:“宋傾城?”
“除了她,還有誰是你媳婦?”白梵低頭看了一眼睡着了仍流淚的宋傾城,走出吧檯,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宋小姐看起來不是太好。”
“嗯,我一會兒就到。”
冷謹言合上文件,拿着風衣就出了暉昊,正巧段與深從酒店大廳上來,他摟着一個長相美豔的服務員,看見往外走的冷謹言,叫住了他:“哎,表哥你去什麼地方?這麼着急。”
“三渡。”
冷謹言身影未曾停頓,直接和段與深擦肩而過,向電梯走去。
“去那兒做什麼?你不擔心那個瘋子說你染指他家心頭寶?”若非爲了提醒他,段與深都不想說起那個人。
錯!那是人嗎?那就是一個瘋子,瘋起來連神魔都怕的暴君!
想起那人知道冷謹言和白梵接觸後的樣子,段與深打了冷顫,他摟着懷裡的美人:“自求多福吧。”
冷謹言站在電梯裡,看了他一眼按下了電梯的按鈕。
天氣已經完全冷了下來,儘管如此,街道上還是人來人往,更別說酒吧。
冷謹言繞開又一個上前搭訕的女人,直
直走向吧檯前的真空地帶。
“她怎麼醉了?”他一眼就看到醉得沒有了神志的宋傾城,和她身上披着的外套。
白梵單手手肘撐在吧檯上:“買醉的人,適合一口既醉的酒。”
“所以,你給她調了三渡。”
“一醉解千愁。”白梵極其精緻的眉眼淺淺地映着慈悲的笑意:“佛家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渡人一劫,得三世功德。”
……
真是……鬼話連篇。冷謹言沒有回答他的話,直接伸手拍了拍宋傾城的肩膀:“宋小姐,宋小姐。”
宋傾城早已醉得人事不知,對他的呼喊完全沒有反應。
一連叫了七八聲,冷謹言彎下腰,手臂穿過她的雙腿,將她打橫抱起。
“這就走了?不陪老朋友喝一杯。”
“我聽說,吳寒快從亞馬孫回來了,你前年以喜歡亞馬孫雨林裡罕見的一種蝶類爲由,把他打發到那裡去。算算時間,以他的本事也快回來了。”
“……”白梵回答冷謹言的,是直接一個背影甩給他,轉身調酒。
望着他的背影,抓住他軟肋的冷謹言笑笑,抱着宋傾城回身。
就在他邁步出去的那一刻,整個三渡酒吧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尤其是緊挨着酒吧門的那些客人和服務員,都能肉眼可見他們的緊張。
冷謹言饒有興致地扭頭看了一眼肩背已經繃緊的白梵,對着走進來的男人微微點頭:“吳哥,好久不見。”
看起來三十四五,穿着一身敞着三顆鈕釦的墨色修身西服,頭髮理了個板寸的面容堅毅的男人點點頭,散發着如同狂獅一般的氣勢,走向白梵。
“這是你要的。”
他手裡拿着一個巴掌大的玻璃瓶,玻璃瓶裡,是一隻色彩絢麗得接近詭異的蝴蝶。蝴蝶只有拇指大小,蝶翼卻極長。
看好戲不嫌累的冷謹言挑了挑眉,沒想到,吳寒真把這小東西找來了,看來這次,白梵是真的找不到什麼好說的了。
說起吳寒和白梵這對冤家,冷謹言也覺得頗爲奇妙。
吳寒這人,年少有爲,二十八歲,就接手了H市背地裡大半的黑色生意,成了說一不二的吳爺。
一直以來,在外人的眼裡,他都是殘暴,喜怒無常的象徵,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都成了他掌中的玩物。
聽說,有一次他駕車自助遊,恰逢大雨,正巧前面有一處寺廟。
那座寺廟是當地有名的景點,裡面還住着剃度的和尚,吳寒敲都沒敲門,就翻牆進去了。
沒想到,就是這麼一翻,讓他栽了一個直到現在還在坑裡的大跟頭。
當時的具體情況冷謹言不知道,只聽H市的流言說,當時還是和尚的白梵那時候正跪在佛堂裡的蒲團上誦經。
他背對着吳寒,只從那一句佛經一個叩首的動作,看到他的側臉。
端莊似佛,俊秀雋美,雨霧裡,彷彿落在紅塵的一尊白玉佛像。
吳寒就那麼站在雨裡,全身的衣服都被雨水澆透,但是,他的脣是帶着笑的,眼睛肆意地掃過白梵身上的每一寸。
被青色僧衣包裹着的身體,拈着佛珠的纖細白皙的十指,微微蠕動的脣。
那一聲聲木魚聲就像催眠術,讓吳寒動也未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