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起初每年都會去朱博文家裡看幾次他,每次他都是埋頭在書籍裡面,和他一屆的學生都已經大學畢業了,紛紛開始找工作。
朱博文之後也沒有聽取班主任的提議,改變自己的生活狀態,重新再去考一所大學,或者是去學習一門手藝。
而且把時間都花在了家裡的書桌上。
然後班主任拿着他研究的東西找了幾個認識的數學博士看,他們告訴他,這些東西要麼早就有人研究出來了,要麼就是沒有實際用途。
“朱博文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在第五個年頭的時候,班主任忍不住了,他實在是不希望這個天才就此淹沒在人羣裡面,變成一個一無所成的人。
“老師啊,你不要擔心我們兒子,我覺得他總會有一天能研究成一個數學家,你看那些上大學的娃子們,大街上不是談戀愛就是去網吧打遊戲,哪裡比得上我們兒子用功?我兒子一天花十幾個小時在學習上。根本就不能比的。”
朱家父母倒是對朱博文還是信心滿滿。他們只是覺得那些上大學的學生不如兒子用功,以後肯定沒有朱博文有出息的。
班主任卻不以爲然,他也是當年大學的高材生。
學業和生活並不能夠完全的劃等號。當年他們那一屆的同學,有的成了億萬富豪,有的進了國家頂級的機構做研究成了年輕的院士。
然而以前讀書前幾名的同學卻只是混箇中庸,一般也就是在大學裡面做老師,或者是去了科研所默默無聞。再要麼是做了公務員,每天爲了那點薪水奔波。
朱博文這個狀態恐怕都不如一個混得好的中專生。
“老朱,你兒子雖然是很聰明有才華,但是他不能利用這個社會的規矩,以後也很難成人,聽說他現在在家裡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你們這麼教育他是不對的,他一屆的同學很多都已經結婚了。他恐怕以後找女朋友都很難。”
班主任其實擔心的倒不是朱博文的婚姻問題,但是也是爲了刺激一下朱家父母。
然而根本就沒有什麼用,朱家父母覺得這麼優秀的孩子,誰嫁給他誰就是有福氣,以前朱博文上中學的時候不就是有一堆女孩子喜歡他,還給他遞情書嗎?
以後只要兒子能成功,什麼樣的女孩沒有?
班主任花了一星期的時間勸說,可是絲毫沒有用處,這一家子的腦袋都是榆木腦袋,也不知道是對自己過於自信,還是對兒子過於自信。
“我還真是沒有見過這麼糊塗的父母。”
班主任一氣之下就走了,以後也很少和朱家人聯繫。
十幾年後的現在,朱博文還是住在父母那老舊的樓房裡面,二十年來,從來沒有出去工作過,甚至都沒有賺過一分錢,全部都是父母退休後還繼續去餐館打工洗盤子,或者是在外面撿破爛賺錢。
班主任再找上門之後,朱博文已經人到中年,臉上都已經有了皺紋,長期的在家裡蹲着,臉上都沒有血色,面容灰敗,頭髮也掉了大半。這和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男孩簡直是判若兩人。恐怕以前班裡的
喜歡他的那些女生現在已經認不出他來了吧。
這個孩子徹底毀了。
班主任心裡在嘆息。傷仲永。這個孩子比仲永都不如。現在連最基本的人生都浪費掉了。
朱博文依舊是少言寡語,一開口就是他的那些數字和公式。但是班主任已經不會再去找給他看研究的課題了。
以爲他心裡很清楚,不會有什麼驚人的成果的。
這二十年裡面,世界各種技術都日新月異,高校擴招,互聯網興起,國內和國際學術交流都是日漸頻繁。
朱博文這個孤軍作戰,根本是毫無用處。他家裡只有一臺老式的電腦,登陸也只是用來找資料,卻不去和人溝通。
他研究的問題可能早就過時了。即使是有用,別人也不會接納這個於社會脫節十幾年的人了。再說了國家十幾億人,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班主任知道,大部分的重點學校都是有少年班的,幾乎都是十四歲以下的孩子,每年都有幾百名這樣的天之驕子被選拔出來。
國家並不缺天才。朱博文這樣的昨日黃花的天才更是無人問津了。
然而他的父母即使已經佝僂了腰背,還要去爲兒子賺生活費,班主任看到朱家父母白髮蒼蒼的樣子,心裡特別的不是滋味。
他硬是把朱博文帶出來,帶着他去省裡面的一家科研院。
那是他找了老同學得到的許可證。
他得好好地給這個過時的天才上一課了。
省裡的研究院很是高端,最近這十年,省會的發展非常的快,研究所的經費也越來越多。主要也是因爲要發展第三產業了,很多地方都開始注重科研項目。
“這是數學研究中心,進去聽一節課吧。”
朱博文聽了半天的課程,目瞪口呆的出來。
“呵呵,這就是朱博文啊。怎麼樣,我們這個單位的水平你覺得還行嗎?”班主任的老同學樂呵呵問他。
他已經是科研院的副院長了,他也早就知道這個天才數學少年。
朱博文低着頭說:“很多問題我都沒有研究過。”
“那是當然,我們這裡每年都有三百個研究員,他們常年都是根據最新的國際動態研究數學問題,最重要的是還要和實際結合,合力研發需要的民用技術。我們的很多東西都能在世界排到頂級了。”
副院長知道老同學的目的,所以專門安排了研究所裡面的精良隊伍,給朱博文上了一次成果演講。
“朱博文,你浪費了二十年的時間在家裡面,卻不知道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別說二十年,就算是三年,數學界都有一次大的進步。你閉門造車效率太低了。我們這裡剛畢業兩年的小孩都能比你的知識儲備更多。而且還好實用。”
副院長就是要狠狠地打擊朱博文的自信和封閉。
已經都四十歲了,如果還這樣下去,只能說不僅浪費了天賦,還浪費了生命和父母的心血。
朱博文聽了副院長的話,臉色更加不好。
“我覺得那些公式不是我學習來的,而是我自己
演算來的,還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那又如何?即使你全部能自己演算一遍,沒有實用價值。如果你是富豪之家,那就無所謂,甚至可以自己建立一個工作室,天天演算。可是你是貧寒之家,你二十年裡面在家裡啃老,研究這些過時又無用的東西。純粹是浪費生命。”
副院長搖搖頭,他對於這樣的“天才”是真的不喜歡。
但是對於老同學的囑託,只好繼續“開導”他。
“我們這裡三十歲不到的科研人員,月薪都是過萬,已經能自己買房子,養孩子。你呢?你的父母都六十多了,還要去撿破爛,風裡來雨裡去,人家的父母住在大房子裡面,安度晚年,你的父母卻還要爲生計奔波。你比的上他們嗎?”
朱博文似乎被戳到痛處。
“我將來會讓他們過上好日子的。”
“是嗎?這都二十年了。他們怎麼還在外面撿垃圾?你還需要多少年能賺上錢?俗話說,子欲養而親不在。他們還能有多少歲月能消耗?”
朱博文灰敗着臉回了家。
副院長對班主任搖頭說:“這個孩子雖然確實有點才智,但是不通人情世故。四十歲做什麼都很晚了,如果說他有個文憑還能掛靠一個單位,但是一個臉大學都沒有畢業的高齡無業人員,可能連打工都沒有人要。”
果然,朱博文開始走出家裡,在外面找工作。到處碰壁,沒有一家公司願意要他。
甚至連工地裡面都不願意要。
“設計師?你都沒有大學文憑,我們要你做什麼?也沒有工作經驗?你是在玩我們吧。”
朱博文找了兩個月的工作都沒有找到。
班主任倒是憑人脈關係給他找了幾份工作,然他去試試。
一個教授小學數學,本來朱博文是很不願意去的。
“這種低級的課程,我不想去教。”
“你沒有文憑,只能教小學。之後你要是教好了,人家就知道你有本事,纔會讓你教高年級的課程。”班主任只能哄着他去上班。
可惜,沒有上到一個月,朱博文就被辭退了。
“他是很厲害,無論什麼卷子在他手上半個小時就能搞定,但是他不適合教書啊。語言組織不行,經常就是在黑板上寫答案。學生年紀都很小,需要去哄着,誘導着去教授。光寫一個答案有什麼用?”
班主任只能再給他找另外的工作。
實際上,他也能猜到這個結局,可能教書真的不適合他吧。一個長期在家裡的人,肯定交流能力是不行的。
而且還是一羣小朋友,可能就更加沒有辦法溝通了。
經過了不少的曲折,最後終於有一家會計事務所要了朱博文。
這也是班主任找到關係,不過那個老闆倒是很賞識朱博文。
“我們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對數字敏感,操作上不會的可以教授,但是天賦還是很重要的。只有他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們就能用他。薪酬方面,只要過了試用期,我就給他正式員工的薪水。生活是不會有問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