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思婷能感覺到有人輕輕拍了拍自己。
“七點半了……今早的專業課還去不去了啊?”
“嗯……”鄭思婷睜開眼睛,無力地扭頭看看四周。自己正躺在宿舍的牀上,陽光從向南的窗戶裡微微瀉進來一縷,舍友正站在牀邊,揹着書包喊自己起牀。
今天是星期一。
呼……是個夢啊……
換在以往,這種情況估計會讓這個從不遲到的孩子觸電似的一屁股坐起來。但此刻,她只想在這安逸中多沉浸片刻。
真好啊,我還活着。
很奇怪的是,雖然確定自己已經回到了安全的學校中,不再需要擔心從高空中被扔下去,但剛剛“遊戲”的場景一直到上午下課都揮之不去,那種深深的恐懼感也似乎還包圍着自己,不像一般的夢那樣很快就會被忘掉。
對了,還有那串號碼,也還記得。
吃午飯的時候,鄭思婷試着在微信搜索欄裡輸入了這串號碼。搜索結果是一個鄰省的男生,從朋友圈判斷,應該是去年剛剛大四畢業。
一番斟酌之後,她在好友申請裡輸入:
“有件事不太確定想問一下……打擾啦(合十)“
幾分鐘後,好友申請就通過了。
鄭思婷:你好!
對方:想問一下,你說的不確定的事情是不是跟昨晚的一個夢有關?
鄭思婷心裡一沉,這麼說,昨晚的事情不是夢了。
奇怪的遊戲,死亡的威脅,以及可能要再次回到這恐怖的夢境中……
都是真的。
鄭思婷:這麼說……昨晚那個穿兜帽的男生是你了?
對方:嗯。給個備註吧,我叫張凌雲。
鄭思婷:鄭思婷。
鄭思婷:對了,昨晚謝謝你啊。要不是最後的那段推理,我早沒命了。
張凌雲:哈哈,彼此彼此。要不是你記住了那天殺的入園廣播,我現在也沒法舒舒服服躺在牀上了。
鄭思婷:嗯嗯!我想想……我有太多要問的了……那就先說說我們爲什麼會去參加這種所謂的遊戲吧。
張凌雲:這個問題我恐怕回答不了你,因爲我第一次參加遊戲的時候,也跟你一樣是從夢裡醒來的時候就在遊戲場地了。開始我也以爲是夢,但是一週過後的周天晚上,我又一次在夢裡來到了另一個遊戲場地。很幸運的是,這次依然是死裡逃生。第三週——也就是昨天,我刻意阻止自己入睡,可是一到凌晨一兩點鐘,我好像被什麼東西強制催眠了一樣——後面的事情你應該就知道了。
這麼說……昨晚的恐懼和痛苦,每週,都要經歷一次啊……
鄭思婷:評分和經驗值是什麼?
張凌雲:評分是用來指示遊戲難度的。評分越高遊戲越難,滿分應該是10.每次通關一場遊戲之後,可以獲得相當於難度評分10倍數字的經驗值,等你下次開始,進入遊戲的時候就能看到自己累計經驗值多少了。
每個玩家初始等級是1,每次攢夠100經驗值升高一級。像我的話我前兩次參加的遊戲評分分別是6.0和3.0,加上昨晚,我現在就是2級多25經驗了。
鄭思婷很難想象,連昨晚參加的3.5分的遊戲都已經這麼難了,6.0該有多麼變態……
鄭思婷:什麼樣的人會成爲這種遊戲的玩家?
張凌雲: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每個人都來的莫名其妙……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這個現實世界,遊戲以外的人是不知道我們的存在的。我試着跟別人解釋過自己的處境,後來差點被送進精神病院。(捂臉)
鄭思婷:哎那不對啊,如果我沒猜錯,如果有人在遊戲裡死了,他在現實中應該也不會再醒過來了吧?那周圍的人難道不會發現嗎?
張凌雲:與其說在現實中也會死,不如說,這些人蒸發了。如果誰人在了遊戲裡,到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所有他存在過的痕跡都會消失——他的親人和朋友會表示這個人從沒存在過,他用過的東西會在第二天早上其他人醒來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爲我的第二局遊戲就是和一個認識的人一起參加的,他是我們家樓下小賣店的老闆,但他在遊戲裡出局之後,就在第二天,小賣鋪那個位置就已經變成了一家理髮店,而且似乎是一直就在那裡的。
這也太邪門了吧……想到自己可能也會在未來某天被抹去存在過的證明,鄭思婷不寒而慄。
鄭思婷:那……這個遊戲有盡頭嗎?
張凌雲:很可怕的是,我也不知道。之前遇到的人當中等級最高的一個是5級,但還從來沒聽說過有誰達到了什麼通關條件能夠永遠解放的。
鄭思婷:那……豈不是隻要想繼續活下去就要一直一直參加遊戲啊?
張凌雲:目前看來,是這樣的。(流汗)
“誰啊這是?新男朋友?“對桌的舍友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了鄭思婷跟前。”昨晚看你哭那麼難受,沒想到第二天就有新歡了啊。“
“沒有沒有,課友而已。“鄭思婷苦笑一聲,趕緊按滅手機屏幕。真不知道怎麼跟這種沒有性命之憂的人解釋自己的處境,爲了不被當成瘋子,還是搪塞一下好了。
整整一個星期,鄭思婷都在魂不守舍中度過。未解的一個個謎團,對下一場遊戲越來越近的恐懼,使她根本無法在上課時把精力集中於老師的板書,或者甚至是記住和自己聊天的朋友剛剛說了什麼。
她想找張凌雲聊更多關於遊戲的事情,但對方的瞭解也有限,她最終也沒能知道更多有用信息,只瞭解到他的第一場遊戲和合作與背叛有關,那場遊戲裡最終只有他一人活了下來。
張凌雲最後說:
“雖然每次的遊戲時間都是在周天的晚上,但每個人參加的遊戲不一定相同。據我瞭解到的消息,遊戲場地和一同出現的玩家一般是隨機分配的,但現實中彼此認識的人,分到同一場遊戲的概率會有所增加。祈禱這樣的情況不會出現在你我身上吧。如果遊戲規則是互相殘殺,就不好辦了。“
是啊。如果再次和張凌雲在遊戲裡相遇,她會爲了自己第二天還能醒來,置對方於死地嗎?
希望自己不要被迫面對這樣的難題吧。
星期天最終還是到了。這幾個夜晚裡,鄭思婷已經不知多少次夢見自己從跳樓機上摔下來,或是有人用一把利刃刺穿自己的胸膛。到了這個時候,她自然更無法入眠。
但正如張凌雲所說的“催眠“一樣,她最終還是跌入了夢境中的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