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辰看了阿媽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後的向婉婷,終究沒有任何猶豫的,就追了出去。
向婉婷看着言夏辰離去的背影,知道一切都結束了,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可是,爲什麼心裡會有不甘呢?
白水仙走到一條巷子口,她從來沒有覺得這般的疲憊,她也沒看周圍是不是有人,她已經走不動了,她靠着牆,慢慢地滑了下來,蹲在了地上。
她抱住了自己的雙膝,第一次覺得那麼的無力。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突然就那樣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恍恍惚惚,失魂落魄,找到一個支點,彷彿就想倒下一樣。
但是,是爲什麼呢?
是看到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親吻了言夏辰的臉頰嗎?
還是,因爲那個小女孩說,親吻就是喜歡的意思呢?
是這兩個原因嗎?
還是那個面太難吃了,實在不想在那呆下去了?
或是吃了太多的面了,想要全部都吐出來呢?
再或者,是因爲店裡的氣氛,太沉悶了,讓她都有着喘不過氣來了,這才走出來了呢?
白水仙的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做着各種各樣的猜想,不敢去肯定,不敢去確定。
答案,其實早已經明晰,只是她自己不願意承認。
還是放不下言夏辰的吧,最終,她的心裡,從來都沒有放下言夏辰的吧。
即使言夏辰那樣虐待她,侮辱她,即使他不相信她,毀了他跟她的親生孩子,即使在她瘋了的時候,他還是把她關進了小木屋裡面,即使他曾經對她做出了那麼多的喪心病狂的事情,她還是喜歡他的。
無論過多久,無論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她最後還是會愛上他,心裡還是沒能夠把他放下。
無論她在心裡是怎麼告誡她自己,一定要離這個危險的男人遠一點,這些,完全都沒有用。
一到關鍵的時刻,她又開始變得猶豫不決了。
白水仙的內心是矛盾的,因爲發現了這樣的一個事實,一個如此真切的事實,就擺在她的面前,讓她沒有辦法去接受。
理智與情感。
一邊是放不下她對言夏辰的恨意,一邊卻又放不下她對言夏辰的愛意。
這兩種情感混雜在一起,讓白水仙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該去愛嗎?可是,言夏辰做了那麼多喪心病狂的事情,冤枉她是壞了別人的孩子,冤枉她是爲了錢,纔跟他在一起,甚至,還親手害死了他們的孩子,還逼瘋了她,這麼多的事情,要原諒嗎?還能夠去愛嗎?
可是,又該去恨嗎?不顧一切的恨着言夏辰嗎?到死都要恨着這個給她無數痛苦的男人嗎?
但是,又爲什麼心中會有不忍呢?
爲什麼每一次覺得自己放下的時候,總會發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讓她意識到,她對言夏辰還是有愛的呢?
這到底是爲什麼呢?又要怎麼去抉擇呢?
白水仙越想越頭痛。
兩年後的迴歸,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不應該再次墜入愛海。她明明是已經做好了準備的,可是,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不能再想了,那就恨着吧。
不顧一切的恨着吧。
就算是愛,也要恨着他。
因爲,他是魔鬼啊,他是閻王啊,他給了她十八層地獄的刑罰啊。
怎麼能夠去愛一個魔鬼呢?
怎麼能夠去原諒一個傷害自己那麼深的魔鬼呢?
不能的。
絕對不能的。
言夏辰追出來的時候,四處張望着,都沒有找到白水仙。
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信念,讓言夏辰覺得,白水仙沒有走遠,白水仙就在附近。
他漫無目的地找這,很快,他就在一條巷子裡找到了正蹲在地上,呈自我保護方式抱住自己的女人,那個脆弱的女人——白水仙。
不知爲何,他突然心裡一痛,看她如此自我保護,他只想將她好好的擁在懷裡,彷彿這樣,才能夠撫平她的傷害一般。
“你待在這裡幹嘛?”言夏辰走到白水仙的身邊,沒有碰白水仙,只是輕聲說道。
白水仙聽到言夏辰的聲音,身體一僵,慢慢地擡起頭,看着言夏辰,眼神有些空洞,她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言夏辰。
言夏辰彷彿一定要讓白水仙說話一樣,也彷彿是在等待着白水仙的反應,更彷彿是享受這一刻安靜的時光一般。
這樣子的白水仙,跟以前的白薔薇是一樣的。
每次受了委屈,都只會躲起來,自己把傷口舔乾淨,然後,站出來的時候,又是一副脆弱不堪的樣子。
可是,分明的,白水仙跟以前是不同的。
即使再脆弱不堪,等到白水仙發現周圍有人了,她又會變成一派倔強堅強的樣子。
這就是她這兩年來的變化,不可忽視的變化。
“我們現在去哪裡?”白水仙的眼裡,已經沒有任何受傷的成分了。
彷彿,剛纔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言夏辰沒有被向婉婷親吻,白水仙沒有慌慌張張地逃離現場。
言夏辰的喉結上下滾動,對於白水仙現在這個樣子,他是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的。
一個女人,傷心難過的樣子,往往都是失魂落魄的,而言夏辰很想知道,白水仙現在楚楚可憐,又我見猶憐的樣子,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
竟然讓他有些失了分寸,只想要將她擁在自己的懷裡。
她分明是傷心難過的,不然也不會突然離開,躲到這裡來,可是,現在看她的眼神,卻又完全沒有任何事情的樣子。
以前的白薔薇,眼睛是會說話的,想要表達什麼事情,表達什麼情緒,言夏辰只要看她的眼睛,就明白了。
可是,現在的白水仙,看她的眼睛,似乎什麼也看不出來了。
他越來越不懂她了。
言夏辰還想要問什麼的時候,白水仙已經站起身了。
因爲蹲太久了,她剛一站起來,頭就有些暈了。
一個踉蹌,她差點就要倒下去,卻被反應迅速,身手敏捷的言夏辰牢牢地摟在了懷裡。
她有些驚慌,輕輕推開言夏辰,然後說道:“我沒事。”
不想要再次淪陷,所以,纔會想要推開言夏辰。
不想要讓言夏辰察覺出什麼,所以,動作都是輕輕的。
就算是被言夏辰認爲,這只是欲拒還迎,也沒有關係。
明明站不穩,卻還是想要逞強,言夏辰有些心疼面前的小女人了。
可是,逆反的心理,讓他剋制着沒有再去扶白水仙,他倒想看看,白水仙有多大的能耐,又能夠堅持多久。
白水仙站定之後,步履蹣跚地向前走。
那樣子,似乎風一吹,就要摔倒一樣。
言夏辰心中不忍,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將她攔腰抱起,然後說道:“我們回家。”
白水仙全身無力,也懶得再去跟言夏辰彆扭,她的眼睛搭下來,微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完全蓋住了她的眼睛,掩蓋住了她所有的情緒。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言夏辰沉默地將白水仙放到了車裡面,看着白水仙依舊耷拉着的眼睛,最終什麼都沒有說了,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又默默地坐上了駕駛座上。
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着,言夏辰沉默地開着車,白水仙沉默地發呆。
車裡面完全是一片沉默的景象,顯得很沉悶。
言夏辰希望白水仙能夠說點什麼,詢問些什麼,可是,她隻字未提。
她難道一點也不在乎嗎?
如果在乎,那她爲什麼什麼都沒有問呢?
她應該問的啊。
如果她問了,他又該怎麼回答她呢?
說他對那個小女孩沒有想法?
這樣的解釋,會不會覺得很多餘呢?
而他,又爲什麼要跟她解釋呢?
言夏辰的心裡亂糟糟的,他有些受不了現在沉默的氣氛了,想要打破,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去開口。
這樣矛盾的情緒,很容易的,就讓言夏辰變得煩躁起來。
他猛地踩下了剎車,因爲是沒有任何預兆的,所以,人很容易向前傾。一般人,如果是遭遇這樣的事情,都會忍不住破口大罵的。
就算是繫了安全帶,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不向前傾。
但是,至少這樣,白水仙應該說點什麼了吧。
他想要逼迫白水仙來問他一些什麼。
至少這樣,就不用他一個人,努力在想,不停地亂想,但是,又得不到答案,只能夠任由那樣的思想將自己吞噬,然而,心中卻又忐忑無比。
他偏過臉,去看白水仙,等着白水仙來發問,眼神裡是期待的,現在,彷彿能夠跟白水仙說一句話,都變成了言夏辰所期待的事情了。
可是,在他看清了身邊的女人在幹嘛之後,他頓時覺得所有的火氣都消散了。
白水仙安靜地閉上了眼睛,眉頭略微有些皺,可能是夢見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