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佾終究沒有去登州蓬萊,去蓬萊的是趙宗實。
前面說過,如果趙禎沒有子嗣,這位趙宗實,就是後來的,也就是後來的宋英宗趙曙,平心而論,這傢伙當皇帝期間,也是銳意改革,任用擎天神劍王安石,打算劈開滾滾濁流。
可惜的是,王安石雖然養望三十年,天下翹首以盼,依舊動了士人的蛋糕,就連鼎鼎大名的司馬光,都跟他對着幹,導致大宋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元氣。
他今年才十二歲,卻英姿非凡,頗有王者氣度,據說趙曙在宣平坊宅第出生的時候,紅光照遍居室,有人看見黃龍在紅光中游動。
至於是真是假,那就呵呵了。
這傢伙也不知道從何得知有旨意要傳到蓬萊的,急吼吼的來到皇宮,想要接下這個任務。
趙禎對自己這個侄子,很是喜愛,老趙家雖然人丁興旺,但是出色的並不多,趙宗實就是其中最出色的,而且幼年又在自己身邊生活了一段時間,感情自然不同。
於是趙禎就讓趙宗實接下了這個任務。
趙宗實很開心,他離開皇宮,回到了王府。
趙允讓現在還是大宗正,老趙家的大家長,雖然還沒有封王汝南郡王,以及後來廣爲人知的濮安懿王。
趙允讓今年四十九歲,但是保養得體,滿面紅光,氣度不凡,史稱他天資渾厚,外莊內寬,喜慍不見於色。
以儒家的春秋筆法來說,所謂的天資渾厚倒是好說,但是外莊內寬,那就有待商榷了,至於喜慍不見於色,也可以說此人性情之深沉,十足的一隻老狐狸。
更好玩的是,這老頭有二十二個兒子,而他的堂兄弟趙禎,生一個死一個,生一個死一個,跟葫蘆娃救爺爺似的。
曹皇后的兒女要不是未央出手,只怕也是保不住。
別的不說,單說生這麼多兒子,卻只有一個閨女,二十三個子女,不可能都是原配夫人生的吧?你以爲生豬崽子嗎?
這老頭要是不好色,那是不可能的。
春秋筆法,爲尊者諱嘛!咱撿好的說,至於壞的,那就一筆帶過吧!誰讓人家有個好兒子呢?
老頭見到趙宗實走了進來,雙目精光一閃。
“忠實,事情辦妥了?”
趙宗實憨厚的一笑,說道:“聖人對孩兒還是很看重的,把此事交於了孩兒。”
趙允讓哈哈大笑,面目之上,盡是得意之色。
“此事辦的好,爲父爲你造勢數年,加上投靠我們的文武,還有士林之望,以後都是你的班底。
只要此次東去,拿下那位‘活財神’未二郎,你就有取之不盡的財富,還能近的九州之地的民心,這天下,誰敢與你爭鋒?”
趙允讓言語張狂,一雙老眼盡是貪婪,人前裝夠了忠厚老者,在自己的親兒子面前,趙允讓纔會露出自己猙獰的一面。
趙宗實依舊憨厚的道:“父王,未央未二郎也是大才,爲何不收爲己用呢?”
趙允讓聞言,面色一沉,低聲道:“此人不可用,他三番五次與士林作對,引得士林動盪,你要想坐穩天下,少不得士人的輔佐,怎能因爲區區未央,就放棄士林諸賢?豈不是因小失大?
再說了,那未央仗着有聖人撐腰,雖然張狂一時,還能張狂一世不成?
你儘管拿下他,如何處置,自己拿主意就是。”
“若是未央反抗,孩兒當如何?”趙宗實不確定的道:“未央提督錦衣衛,有三千虎賁,盡是虎狼之師,萬一事有不諧,孩兒豈不是要丟掉性命?”
趙允讓冷笑連連,“以你的身份,諒他也不敢對你如何,就算是他敢,爲父這裡也會找人爲你保駕護航,讓他投鼠忌器。
區區一武官,左右不過是又一個杯酒釋兵權,你就效仿一下太祖他老人家,奪了他的兵權就是。”
趙宗實想了一下,確實是這個道理,所謂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自己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太子人選,那未央就算是再忤逆,還敢對自己動手不成?
一瞬間,趙宗實恢復了那副憨厚的樣子。
趙允讓沉吟片刻,說道:“就讓文彥博隨你去一趟吧。”
趙宗實躬身稱是。
他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意得志滿的父王,心中升起一種恐懼感。
當年他進入皇宮生活,深宮規矩森嚴,皇家的規矩更是嚴苛無比,他雖然被人當作太子看待,但是其實並無任何快樂可言,整個人跟小老頭似的,了無生趣。
年期間短暫的宮廷生活,讓宋英宗對沒有自由、沒有安全感的宮廷生活心存恐懼。
對於當不當皇帝,趙宗實並沒有多大的執念,只是自己的父親,似乎對於皇位有種執念,無論如何,也要把自己送上那把椅子。
中華自古以來的孝義之道,讓趙宗實不得不聽從父親的意思,雖然只是小小年紀,但是心思之深沉,堪比當朝大員。
這就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
雖然趙宗實自己心裡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麼,童年陰影,讓他對自由極度渴望,他曾經一度單人匹馬跑道城外放任自己漫無目的的遊走,爲的就是那種感覺,讓他極度迷戀。
此次前去蓬萊,左右不過又是一場博弈罷了。
趙宗實知道,自己就是那顆博弈的棋子,所爭的,不過是那個位子罷了。
男人哪個不想睡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趙宗實曾經也想過,但是自從被打發出宮之後,他就沒了什麼想法,因爲聖人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不會考慮其他的。
不過聖人子嗣艱難,這纔是自己的父王不遺餘力幫自己上位的原因。
只是這其中冤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幽魂飄蕩在皇宮大內,其中又有多少自己的堂弟堂妹呢?
趙宗實不敢想象,自己的父王在其中充當了什麼角色。
他從來都不是個有大勇氣的人,他只是想得到一些自由,如此渺小的願望,在這滾滾大勢之中,竟然顯得如此無力,身爲皇家子弟,又有何自由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