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鬼鬼祟祟的看了半天,終於拿定了主意,就《天王送子圖》了,原因很簡單,對於不通文墨的他來說,也只認識這副在後世大名鼎鼎的吳道子真跡了,至於其他的,對於他來說,與天書無疑。
“師祖,徒孫這裡還有一些好東西,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未央眼珠轉了半天,終於開口了。
戚経好奇的看了未央一眼,他知道未央不是一般人,也知道這小子胸有萬般錦繡,未曾舒展,所以他很好奇,未央又什麼好東西拿出來。
未央嘿嘿一笑,取出來一個小玩意,他使勁擰了兩下機括,然後放開,頓時一陣悠揚的聲音傳出,雖然不甚優美,但是足以驚世駭俗。
這年頭,精巧的東西多的是,能自動發出聲音的精巧機關,卻是不多。
戚経與宋祁兩人雙目射出熾烈無比的光芒,未珩與趙曦更是一臉垂涎的看着未央手中的玩意。
未央得意洋洋的道:“此乃音樂盒,只要上足了勁,便能不斷循環播放這曲《高山流水》。”
戚経一把奪了過去,上了機括,然後放在案几上,一臉沉醉的聽着高山流水。
宋祁也湊了過去,神情嚴肅。
未央優點摸不着頭腦,不至於啊,這兩位都是大人物,就算是再新奇的東西,應該也不會這麼失態吧。
過了許久,未央終於明白過來了,感情音樂盒不是重點,人家看重的是那首《高山流水》。
傳說先秦的琴師伯牙一次在荒山野地彈琴,樵夫鍾子期竟能領會這是描繪“峨峨兮若泰山”和“洋洋兮若江河”。伯牙驚道:“善哉,子之心而與吾心同。”鍾子期死後,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絕弦,終生不彈,故有高山流水之曲。
“高山流水”比喻知己或知音,也比喻樂曲高妙。
這首曲子,已經失傳了好幾百年了,與《廣陵散》一般,可遇而不可求。
後人靠着一些殘本,已經復原了一些,但是戚経與宋祁聽到未央的音樂盒裡的音樂,就隱隱覺得,這似乎纔是《高山流水》的真面目,雖然音質極差,但是並不妨礙他們對《高山流水》的嚮往之意。
《高山流水》音節最古,其意巍巍洋洋,不可擬測者也。全在停頓得宜,氣韻自然,調達抑揚高下,意味無窮,指下節奏良非易之。曲本一操,元人分而爲二,茲與春草堂,自逺堂,蕉庵諸譜彚參,始能得其一統,上八段乃高山,下七段系流水,意雖似別而題神立體,氣韻起承一無差異。今復其原體而併合之,並無脫莭失神激奪抗音之弊,何必使之離散而分兩曲哉。
文人嘛!玩的就是一個高雅,越古老的東西,在人家看來,越是能彰顯自己的品味。
戚経聽了一遍,感慨道:“揮弦一曲幾曾終,歷山邊,猶起薰風。門外客攜琴,依稀太古重逢。髙低處,落雁驚鴻。怕彈指,喚醒美人卯睡,客子春濃。任閒愁千縷,也不解踈慵。焦桐,非中郞靑眼,徒沉埋爨下殘紅。休慮卻,調高和寡,換徵移宮。一簾秋水月溶溶,酒樽空。懶聽琵琶江上,淚溼芙蓉。盼何時,鍾期再遇野航中。”
說完,還擠出了幾滴眼淚,表示自己極爲感慨的心情。
宋祁更是痛哭流涕曰:“鍾子期死,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復鼓琴,以爲世無足復爲鼓琴者。非獨琴若此也,賢者亦然。雖有賢者,而無禮以接之,賢奚由盡忠?猶御之不善,驥不自千里也!”
未央覺得他們都是神經病,一首曲子罷了,至於這樣嗎?
這也不怪未央沒文化,但凡真正熱愛某一件事物的人,那都是有種狂熱的感情在其中,古人的感情尤其豐富,豐富的令人側目。
未央來自後世,一向沒有這種自覺,而且後世的曲子,那都是不知道挖了多少個大墓搞出來的,自然是最爲接近原本,所以未央的這首曲子,也是最完善的《高山流水》。
他自然不知道,一個高潔高尚的文人,聽到這種曲子,能引發什麼不可預料的後果。
所以當那副《天王送子圖》被當作垃圾一般扔到了他懷裡的時候,未央依舊雲裡霧裡的,有點暈乎乎的,不知如何是好。
這也太容易了吧?未央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把《廣陵散》弄出來,因爲他又看中了一副閻立本的《蕭翼賺蘭亭圖》。
鬼知道戚経從哪兒弄來的這麼多好東西,但是好東西自己要是不弄回家幾分,未央總覺得心裡不安,極度不舒服。
不過他手上只有一個音樂盒,自然沒有交換的資本,他想了許久,也沒想到有什麼新奇玩意,只得嘆了口氣,一臉滿足的抱着《天王送子圖》,樂得成了彌勒佛。
傳世的寶物,自然是要珍藏起來的,有了《快雪時晴帖》與《力命表》的前車之鑑,未央決定深藏功與名,絕對不輕易對外展示。
所以他嚴厲的看了看未珩與趙曦,眼中的警惕之一甚是濃厚。
兩個小傢伙根本就沒看他,人家正與兩個老頭研究音樂盒呢。
未央討了個老大的沒趣,抱着《天王送子圖》不知道怎麼辦好了,這玩意可是珍惜文物,總不能就這麼抱着吧?玩意損壞了一點點,可都是大損失。
兩老兩小欣賞了大半天,終於滿足的停了下來。
未珩與趙曦一臉崇拜的看着未央,看那情形,很希望未央再做一個出來,至於戚経,則是把音樂盒收了起來,打算深入研究一番,還原高山流水的本來面目,宋祁是在場地位最低的,只能垂涎三尺,無可奈何了,畢竟他誰都得罪不起。
“得此一曲,此生足矣!”戚経一臉的沉醉之色,似乎還未從《高山流水》那絕妙的意境之中回過神來。
未央佔了便宜,自然打蛇隨棍,“您老人家喜歡就好,我這裡還有《廣陵散》,您有沒有興趣?絕對原裝正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