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科長出馬四一路揣測行1
三
王科長出馬
市公安局偵緝科的王科長是個具有勃洛型氣質的人。他今年年近四十，個頭適中，一雙眼睛犀利無比，顯示着一種過人的智慧；凸出的額頭裡裝着訓練有素的大腦，大腦的褶皺裡又佈滿豐富的破案經驗。他的最大特點就是發散性思維能力強，能生髮出一般人難以想象的一個個絕妙靈感，因此再棘手的案子，他絞盡腦汁細想、反覆調查蛛絲馬跡，最終也能破了。
眼下，在處理卷宗之餘，他坐在辦公室沙發上，抓着一張報紙，正看着一則兇殺消息。文章的導語是：在某省某市，一位進城賣雞蛋的農村婦女，被一名青年工人騙入家中殺害，碎屍……
下面寫着案件的具體過程、來龍去脈……王科長義憤填膺，滿臉怒火瀰漫，不由深深慨嘆：無恥啊無恥，無恥到了極點……被害人家人還不知怎樣地悲痛。
門推開了。
吳廠長帶着張建文之妻和劉志忠之妻心急火燎地跨了進來：“老王，火上房了。”
他倆本來認識。
靜靜地聽吳廠長講完兩名採購員先後失蹤的經過，王科長撫着腦門陷入了深思。他一旦進入了思考，就好像法師入靜了模樣，身體一動不動，眼睛直視某處，迷茫的眼神預示着思想的鳥兒已不知飛翔到了一個什麼縹緲所在……重疊的皺紋又說明其內部大腦細胞“思維戰爭”之慘烈。
終於，在大量腦細胞羣策羣力的醞釀下，長期經驗和苦苦思維進行了最有效的化合，生出了一棵粗壯的靈感之樹，一個尋蹤方案的“果實”在樹上成熟了。
王科長從思考中迴轉過來，問張建文的妻子：“你能介紹介紹你丈夫有哪些性格特點嗎？”
大家都一愣，不明白王科長問這個有什麼用？王科長看出了大家的疑惑，便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這兩名採購員異地遇害的可能性很大。我想親自去尋找他們。我打算從張建文的性格特點出發，走他所走的路線，處處揣摩他的心理，推理出他究竟都到過哪裡，從而順藤摸瓜找到出事地點。”
大家方纔釋疑。
張建文的妻子哭哭啼啼說：“建文這個人哪！是個慢性子，幹啥都不着急，讓他刷碗他能慢慢磨一個鐘頭；讓他做飯，他慢慢地洗菜、淘米，能把午飯做到天黑……另外他這個人特別不顧家，從來不給家裡買些什麼。比如說有回出差到廣州，那裡各種新衣服有的是，他都沒想着給女兒買條裙子什麼的。”
“他是哪裡人？”
“是南山裡百花村人，大概是小時候在光禿禿的山裡寂寞久了，他特別愛遊山玩水。有回我跟他出差到無錫，我要逛商場，他偏拉我去逛錫惠公園，進了公園高興得成了小孩子，在天下第二泉處又是看簡介又是拍照，不亦樂乎。”
四
一路揣測行（1）
王科長來到了易縣。他站下，長舒口氣，目光四下掃描：四面八方，高高低低的地勢上全是或樓房或庭院，擁擁擠擠，樓間距極小。這是因爲此處寸土寸金，所有空地都要充分利用。夢鄉旅社或許就在期間藏着？或許根本不在縣城？
縣城主街是一條傾斜彎曲的小街，陳舊裡卻浸透着歷史的韻味。青磚鋪就的地面潮溼不堪，沒人踩踏的邊角處長滿苔蘚；兩邊是凸凹不齊的清一色明清建築的古老門面。雕花的木窗、木板牆油漆脫落，顯得衰敗不堪。參差不齊的房頂上一律長滿了小森林似的苔蘚植物。有幾處危牆搖搖欲倒，虧得有幾根粗壯的木椽死死地頂着。而遙看周圍，則是有限的一點兒平川和一圈圍裹得很近的大山。遠遠的有一段長長的有檐的花牆，還有一片小廣場模樣的地方，那裡聳立着一座古塔。
王科長猜想這條古街至少有數百年的歷史了，經過了多少歲月洗禮真說不清。
陽光從頭頂樹葉縫隙撒落下來，到處點點滴滴。什麼地方有汩汩的流水聲傳來，王科長猜想在路邊草叢、灌木掩映間，必有一條小溪在流淌。
間或，還能看到路邊一座古戲臺或古牌樓，古戲臺雖陳舊卻高大寬闊，古牌樓則雕樑畫棟，但顏色褪盡，並不流光溢彩。
古牌樓下還豎着一個現代刻的石碑，上書：“……國家二級保護文物。”
間或，旁邊還延伸進去一個菜場，擺滿各種時鮮蔬菜攤，遊弋着買菜人。
街道兩邊十分熱鬧，擺滿了各種賣衣服的攤點。全是南方溫州一帶的生意人，男男女女都在大聲吆喝，一個比一個聲音大，嗓門高。
“減價尼龍衫，減價尼龍衫，五折啦！40元一件。”
“連衣裙，花花的連衣裙。出口轉內銷，80塊啦！”
“褲衩，五塊錢啊哈哈！”
一排排鐵架子上，各式服裝五顏六色，琳琅滿目。一長溜掛滿了街道，像萬國旗。改革開放的浪潮看來無孔不入，無論怎樣的偏僻小縣也逃不脫。
王科長陡然生出細細欣賞各類服裝款式的雅興。這無疑是一飽眼福的藝術大享受，並且隱隱地，一種爲妻子挑一件美豔連衣裙的念頭在心頭飄浮起來。似乎眼前已看到妻子穿着美豔連衣裙亭亭玉立的倩影。他正欲過去拿一件淡綠衣裙。
冷丁省悟：張建文是一個不顧家者，他當時決不會對這些彩色服裝大展覽感興趣，更不會冒出給妻子孩子買什麼衣服的念頭。他應該是不屑一顧地一路徑直走過去搜尋好玩的地方。
於是王科長打消念頭，加快腳步順街道徑直朝前走。邊走邊拒絕着兩邊花花綠綠對大腦的誘惑。
耳邊時時傳來兩旁人們的說話聲，這是一種很土的當地話，一個個說得又快，王科長一句也聽不懂，像到了外國。
走到小街盡頭，只見一輛公共旅遊車剛剛啓動開走了，漸漸加速，越離越遠，車尾揚起一陣煙塵。順旅遊車朝前看去，但見柏油公路像蛇一樣曲折着撲進大山深處。
王科長忙走過去看牆上的招貼廣告，上邊黃底紅字寫着：
北湖一日遊。票價100元，每天一趟。
30人以上團體免票兩張。
易縣旅遊公司
王科長暗自推測：張建文比自己個頭高一些，腿長一些，體力好一些，那麼穿越這條小街費時要比自己少一些。他來到這個街口，必然能趕上這輛9點鐘發車的旅遊車。那麼根據他生性好遊山玩水的特點和慢性子特點，當時肯定撇下公事於不顧而登上了這趟旅遊車……計劃推遲一天再去鐵合金廠。
王科長決定找個旅館先住下，待明早9點登上這趟旅遊車去北湖風景區現場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