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結果出來了。”
“多少？”
“軌道偏角八點七度，速度每秒一百六十七公里，0號碎片將避開地球，不會直接撞擊地球。”
“近地點高度是多少？”
“一千四百公里，正負誤差五十公里。”
“讓哈勃2號繼續監視0號碎片，跟我一組完整的高分辨率照片。”伯克擦掉額頭上的汗水，長長的鬆了口氣。
此時，指揮中心裡的其他人也如釋重負般的輕鬆了許多。
“教授，你應該盯住334號碎片。”張小剛提醒了伯克。
“這……”
“用那顆偵察衛星。”
伯克點了點頭，表示感激。張小剛的話表明，他已經知道伯克在總參謀長會議上“謊報軍情”，如果334號碎片沒有避開地球，哪怕在大氣層內徹底燒燬，沒有撞到太平洋上，伯克也要倒大黴。
只是，伯克不是笨蛋，他沒有在334號碎片上使用主要資源。
信息顯示在一張控制檯的屏幕上。因爲334號碎片沒有減速，離地球更近，而且面積比0號碎片大得多，所以圖像較爲清晰。
“還有四分鐘。”張小剛看了眼手錶。
“張，羅教授……”
“我說過，他已經走了。”
“其實……”伯克咬了咬牙，說道，“兩年前，我就希望由羅教授擔任負責人，他的才華遠在我之上。如果沒有限制，我更願意成爲他的同事，哪怕爲他工作，而不是更他爭權奪位。”
張小剛笑了笑，伯克顯然是一個有價值的策反對象。
“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我也會辭職。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跟羅教授見上一面，跟他探討一些問題。”
“希望有機會吧。”
“張……”
“教授，做好眼前的事情，別葬送了自己。”
張小剛改變稱呼，伯克立即明白了過來，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只是，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靜待結果。
四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這時候，334號碎片的圖像出現在了大屏幕上。
334號碎片衝入了大氣層，開始劇烈燃燒。受大氣阻力影響，334號碎片開始減速，只是沒有人去計算334號碎片的速度降低了多少。所有人只關注一個問題，即334號碎片在大氣張力的影響下，會不會彈起來。
“教授，334號碎片軌道發生變化。”
“偏角是多少？”
“連續變化中，正在計算，現在是……”
突然，一片白光佔據了整個屏幕。
伯克猛的一驚，快步衝上主控臺，直接遙控負責監視334號的偵察衛星，縮短鏡頭的焦距。
334號碎片沒有衝出大氣層，而是在大氣層內爆炸了！
碎片在進入大氣層之後，突然遇到了極大的阻力，表面壓力驟然增強，將導致碎片的內部結構損壞，加上與空氣摩擦生成的巨大熱量產生熱脹效應，碎片極有可能在墜入大氣層之後爆炸。
幾個小時前，羅晉勇就做出了類似的預測。
一百多年前，發生在西伯利亞通古斯地區的災難，就是一枚體積較大的隕石在墜入大氣層之後，在離地面二十多公里處發生了爆炸。
雖然碎片在大氣層內爆炸引發的災難要比撞擊引發的災難小得多，但是334號碎片的速度極快，質量也不小，所以這場爆炸產生的災難，肯定超過了通古斯大爆炸，波及範圍在一千公里以上。
334號碎片爆炸地點在馬里亞納羣島南面，離關島不到一千公里，離海面四十多公里。
霍華德率先反應過來，立即讓參謀聯繫五角大樓與關島美軍司令部。
張小剛稍微遲疑了一下，轉身朝門外走去。伯克隨即反應過來，跟着張小剛離開了指揮中心。其他國家的特派員與首席科學顧問在明白過來之後，也紛紛離開指揮中心，乘電梯前往地面。
此時，送羅晉勇回國的運輸機剛剛起飛。
開始，張小剛說了假話。他沒有送羅晉勇去機場，只是把羅晉勇送到電梯旁。他說假話的原因，自然是不想讓伯克找理由讓羅晉勇留下。以羅晉勇的性格，只要伯克請求，他肯定會留下。
看到各國特派員與首席科學顧問來到地面上，美軍官兵有點茫然無知。
衆人來到地面的原因是：聆聽大爆炸的巨響！
這將是人類有史以來，能夠聽到的最大的響聲，響徹全球的爆炸聲！
迪戈加西亞離爆炸點大約九千公里，在空氣中傳播的聲音要在七個多小時後到達，但是聲音不僅僅在空氣中傳播，還能在海洋與地殼裡傳播。如果在地殼裡傳播，將在大約二十分鐘後到達。
事實上，在地殼裡傳播的都是次聲波，人耳聽不到。
站在地面上，只能感覺到強大的次聲波到達時產生的震動，以及建築物、設備等共振時發出的響動。
越來越多的人涌上地面，連一些美軍官兵也跑來湊熱鬧。
此時，太陽已經西沉，夜晚即將到來。
“快看……快看……”
聽到有人喊叫，更多的人擡頭仰望天空，張小剛也擡起頭來，朝南面的天空看去。
雖然還是黃昏，但是遮天蔽日的流星，似乎天空燃燒了起來。那是五塊在第二次攔截中被擊中的碎片的殘骸。超級核彈頭爆炸之後，五塊碎片全部解體，產生了大量殘骸。因爲質量太小，所以殘骸全部在大氣層中燃燒，形成了極爲壯觀的流星雨。有一塊碎片的墜落點在南印度上，離迪戈加西亞不算太遠。
張小剛很是感慨，也許羅晉勇在飛機上看到了這壯麗的場景吧。
流星雨結束時，張小剛看了眼手錶，離大爆炸已經過去十六分鐘。他掏出香菸，還有幾分鐘。
此時，人羣已經散去，只有各國特派員與首席科學顧問沒有走。
顯然，大部分人都是來看流星雨的。
“能給我一根嗎？”
張小剛回頭看了眼伯克。“你也抽眼？”
伯克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張小剛給了他一根香菸，然後幫他點上。
兩人默默抽着煙，沒有多說什麼。
一根菸快要抽完的時候，張小剛感到地面開始輕微晃動，夾在手指間的菸頭也輕輕抖動起來。
“終於傳過來了。”
四周，建築物與停在路邊的車輛開始晃動，像是發生了地震。
這不是地震，而是高強度次聲波產生的震動現象。雖然人耳聽不到次聲波，但是能聽到各種物體發出的嗡鳴聲。
持續了不到兩分鐘，震動與嗡鳴聲消失了。
“看來，我得去寫辭職報告了。”
張小剛已經看到，史密斯帶着幾名美國警衛人員朝這邊走了過來。
“不管怎麼樣，我們至少還活着。張，代我向羅晉勇教授問好。告訴他，災難纔剛剛開始，千萬不要鬆懈。”
“伯克……”
伯克笑了笑，轉身朝史密斯走去。
張小剛嘆了口氣。雖然他一直看不起伯克，但是伯克落得這麼個結局，讓他產生了兔死狐悲的感覺。
如果羅晉勇知道伯克落得這麼個下場，他會怎麼想，會爲伯克感到悲哀嗎？
張小剛覺得，現在發生的事情非常荒謬。
不管伯克以前做了什麼，在最後關頭，正是他與羅晉勇做了必須做的事情，讓人類躲過了滅頂之災。也許伯克犯了錯，比如在總參謀長會議上謊報情況，可是他不這麼做，後果將不堪設想。要知道，如果沒有放棄對334號碎片進行攔截，就無法對0號碎片進行第二次攔截，也就不可能讓0號碎片偏離軌道。也許伯克並不知道這些，可是他沒有做錯，他至少爲羅晉勇爭取到了一次機會。
相比之下，死到臨頭還在爲一城一地而斤斤計較的斯塔克更加可惡。
張小剛從不認爲自己是一個正直的人，也從不認爲自己有正義感，但是知道對錯，懂得分辨是非。
如果斯塔克沒有在總參謀長會議上與楊方烈爭執，如果斯塔克沒有讓霍華德來對付羅晉勇，如果斯塔克沒有想方設法的恢復伯克在科學顧問委員會裡的地位，羅晉勇就不會在關鍵時刻離開，也不會讓伯克來承擔責任。如果羅晉勇能夠從容的完成在行星防禦理事會最後的使命，也許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就拿對0號碎片進行的攔截來說，如果能夠利用美國提供的那臺超級計算機，羅晉勇肯定能拿出更有效的攔截方案，提高第一次攔截的成功概率，用不着進行第二次攔截。即便保留一枚超級核彈頭，也可以在334號碎片距離地球十萬公里左右時，對其進行攔截，使其粉碎後在大氣層內燒燬。
現在發生的這一切，只能說是美國佬自作自受。
災難已經發生，就算是苦果，美國佬也只能嚥下去，怨不得別人。
史密斯沒來找張小剛的麻煩，帶着伯克返回指揮中心。
張小剛丟掉菸頭，也準備返回指揮中心。美國方面肯定在評估災情，他想知道關島變成了什麼樣子。
地面猛的震動了一下。
張小剛嚇了一跳，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更加劇烈的震動，他也跌倒了。
四周，建築物開始猛烈搖晃，路邊的車輛跳動起來，越來越多的人跌倒，沒有跌到的也趕緊伏低身子。
地震，超級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