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很久，楚天疆才停了下來。
少女無動於衷的看着他，並不覺得奇怪，也沒感到驚訝。
“我知道，你能直接讀出我的思想。”楚天疆收住笑聲，“雖然我無法讀出你的思想，但是我可以猜測。”
“猜測？”
“爲什麼把我的意識保存下來，並且把我從夢境中喚醒。”
“是嗎？”
“你不是平白無故的創造了太陽系所在的微宇宙，更不是不求回報的幫助人類，你有一個更加重要的目的。”楚天疆擡起手，指了一下少女。“你要利用人類，讓人類成爲你的思想載體，讓你能在三維空間存在。”
少女笑了起來。“你說得不錯，不過並不完整。”
楚天疆面無表情的看着少女。這不是他的猜測，而是羅晉勇做出的猜測。現在看來，羅晉勇的猜測沒有錯。
“對我們來說，創建微宇宙如同你們在海灘上用沙子搭建城堡一樣容易。理論上，我們的任何一個個體都能創造無數個三維空間內的微宇宙，只是受資源限制，並非所有個體都能創建微宇宙，也並非能夠無限制的創造微宇宙。”少女淡淡一笑，說道，“嚴格說來，我不是合格的工程師。”
“工程師！？”
“用你們的話來說，最初的時候，創建三維微宇宙只是一個科研項目。如果人類掌握了相關技術，也肯定會向二維空間拓展，啓動類似的科研計劃。”少女稍微停頓一下。“做爲這個科研項目的參與者，我負責創建了太陽系所在的微宇宙。因爲對三維空間不太瞭解，所以這個微宇宙並不穩定。”
楚天疆鎖緊了眉頭，這個大文明的智慧個體竟然也是一名科學家。
“我創建了一顆恆星，因爲質量太大，所以很快就坍塌了，存在的時間極爲短暫。用你們的時間來衡量的話，還不到一千萬年。恆星坍塌後，沒有形成黑洞，而是重新爆發，成了一顆超新星。”
“然後呢？”
“雖然在超新星大爆炸的時候，拋灑掉了一些物質，但是重生之後，恆星的質量仍然過於巨大。這顆恆星存在了近十億年，還生成了幾十顆行星與更多的小行星、衛星、彗星等自然天體。可惜的是，恆星的溫度太高了，而且生成的行星也十分巨大，沒能行程供生命生息繁衍的生態環境。只有一顆大行星的衛星上出現了生命。只是，這顆恆星存在的時間仍然過於短暫，沒能進化出智慧生命。燃燒了大部分物質之後，恆星再次坍塌，並且在第二次大爆炸後重生。”
“太陽？”
少女點了點頭。“現在這顆恆星，已經是第三顆了，準確的說是同一顆恆星的第三次生命週期，也是最後一次。在第二次大爆炸之後，大量物質被拋灑到外圍空間，而且持續十億年的第二次燃燒，讓大量質量轉化爲能量，增強了微宇宙的動態平衡能力，爲創造可供生命繁衍生息的行星打下了基礎。這顆恆星的生命週期大概是一百億年，並且能夠在生命中期的大約四十億年裡，爲地球提供充足的熱量，維持地球的生態環境。也就是說，地球的生態環境還能存在大約二十億年。”
“然後呢？”
“恆星將坍塌成白矮星，並且獲得一個穩定的結構，不再發生大爆炸，整個微宇宙也將由此死去。”少女淡淡一笑，說道，“在設計的時候，都要留下餘量。別說二十億年，哪怕再給人類幾百年，最多一千年，就能突破最低門檻，太陽系也不再是人類唯一的家園，太陽的存亡也就於人類無關了。”
楚天疆暗自嘆了口氣，這到是事實。
“當然，人類不是這個微宇宙中的第一種智慧生命，地球也不是第一個生命家園。”
“火星？”
少女點了點頭，說道：“大概三十億年前，也就是現在這個太陽系形成後十億年，太陽比現在熾烈得多，適合碳基生命存在的‘生態圈’在火星軌道到小行星帶之間，當時的地球是一顆熾熱的行星，根本不適合生命存在。火星上的生命存在了大約五億年，而且進化出了第一種智慧生命，是一種比人類更發達的智慧生命。可惜的是，當時只是試驗項目，沒有牽涉到降維。”
“試驗項目？”
“說得簡單一些，火星生命是由我直接創造的，並非自然進化形成。雖然我很希望這次試驗能夠取得成功，但是結果卻事與願違。”少女學着楚天疆的樣子嘆了口氣。“這個智能生命的進化速度太快了，科技進步速度尤其驚人，很快就進入了自我進化階段，掌握了一些非常先進的科技。問題是，當時降維並沒開始，三維微宇宙只存在於試驗當中，而且都受到了嚴密保護，就算這個文明掌握了突破微宇宙的技術，也無法向其它微宇宙殖民。隨着火星上的資源日漸枯竭，這個文明開始向鄰近的行星移民。不是地球，而是位於火星軌道外側的那顆行星。”
“行星？”
“現在的小行星帶。”少女簡單解釋了一下。“那是一顆比火星略小，擁有大量液態水的行星。因爲處在生命帶中，所以這顆行星上也產生了生命，而且是自然形成的生命。因爲沒有受到干擾，所以這顆行星上的生命進化得非常緩慢，還沒有產生智慧生命，也就無法對抗強大的火星文明。”
“滅絕了？”
少女點了點頭，又說道：“只是，火星文明也沒能倖存下來。因爲殖民地與本土的資源分佈極不均衡，大多數火星人仍然留在火星上，資源卻集中在殖民地，所以不久之後，火星文明爆發內戰。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消耗掉了火星上最後的資源，並且導致殖民地星球在大爆炸中毀滅。”
“由此產生了小行星帶？”
“還有大量彗星。”
楚天疆明白了過來，少女所說的資源，顯然指的是液態水。
“火星文明的滅亡，證明了一點，即我們的干預對微宇宙的生命進化並無幫助。更證明了一個之前被我們忽視了的問題，即文明的進步是循序漸進的，沒有足夠的認識，掌握的科技越先進，也就越危險。”
“然後呢？”
“隨着太陽在生命初期散發了大量能量，溫度開始降低，生命帶跟着收縮，地球進入了生命帶，並且逐漸形成了讓生命存在的自然環境。”
“等等！”
少女停了下來，看着楚天疆，說道：“你沒想錯，這確實與我有關。初期的地球，其實是一顆根本沒有水的行星。因爲火星已經偏離了生命帶，所以我必須創造一顆能夠讓生命存在的星球。”
“你就把那顆行星上的水引到了地球上？”
少女點了點頭，說道：“準確的說，是把那顆行星爆炸後生成的彗星引到了地球上，給地球帶來了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彗星也把生命的種子帶到了地球上。這是一種純粹的自然生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最初的時候，這只是一種單細胞生命。幾億年之後，進化成了多細胞生命，然後是高等植物與高等動物，直到人類。在地球的二十多億年生命史中，人類並非第一種智慧生命。”
“之前還有？”
“第一種智慧生命大約出現在四億年前，是一種水生生命，智慧等級很低，沒有達到最低要求。一場持續了五百年的火山噴發，徹底改變了當時的海洋環境，並且導致這種還沒有產生科技觀念的生命滅絕。”
“你……”
“第二種智慧生命大概出現在兩億年前，是一種爬行動物。雖然智慧等級不低，但是適應能力非常差，對生存環境的溫度有很高的要求，而且進化速度過於緩慢。由我製造的一次伽馬射線爆發，讓整個地球暴露在了伽馬射線中，大氣環境急劇改變，破壞了適合這種生命生存的環境。”
“導致其滅絕？”
少女點了點頭。“第三種智慧生命出現在一億年前，是你們熟悉的恐龍，準確的說是其中的一種。這種智慧恐龍的個體與你們差不多，而且是恆溫動物，能夠適應各種環境，智慧等級也很高。可以說，這幾乎是一個完美的智慧生命，可惜的是，存在嚴重自毀傾向，社會性也不是很強。”
“你就用一顆小行星撞擊地球，使其徹底滅絕？”
“還摧毀了其文明痕跡。”
“什麼？”
“在毀滅的時候，這種智慧生命剛剛進入工業文明時代，小行星的撞擊點，正是這種智慧生命的文明中心。由撞擊產生的高溫氣流席捲全球，摧毀了這種智慧生命在世界各地的文明痕跡。”
“你……”
“也就是說，人類是地球上的第四種智慧生命，不過很有可能是最後一種。”
“什麼意思？”
“你們已經失敗了，輸掉的不僅僅是進化機會，還有你們的家園。”
“不！不——”楚天疆盯着少女。“我還活着，人類也沒有滅絕，我們沒有失敗，我們不會就此放棄。”
“你能做什麼？”
“你能讓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