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醫,你確定?”皇后忙問,卻沒注意到餘姑姑和小雅、小潔暗中悄悄交換了神色,眸中難掩不安。
“以微臣的判斷,確是如此。”胡太醫四平八穩的回道。
皇后眸光閃了閃,目光落在榻上,又問:“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胡太醫搖搖頭:“微臣不知。”
“你不是說不甚嚴重嗎?”皇后有些不快的蹙起了眉。這件事太奇怪了,她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胡太醫道:“柳嬪娘娘面色不變,氣息平穩,的確不甚嚴重。只是,柳嬪娘娘傷到的是腦袋,什麼時候醒過來微臣也不敢肯定。或許,再也醒不過來也是有可能的。不過,如果皇后娘娘信不過微臣,可以召其他太醫再診治一回。”
皇后氣得心中頓時一滯:這叫什麼話!老祖宗真是太仁慈了,原不該對這些太醫們太客氣的,如今倒好,一個個說話滑不留手的,半句中肯的話也不肯說,只管糊弄!
“那倒不必了,胡太醫乃太醫院院判,你既然這麼說本宮自然相信。”皇后忍了忍,和顏悅色的安撫,眼角餘光向柴姑姑、餘姑姑等一掃,柴姑姑明白皇后這是有話要和胡太醫單獨說,便無聲屈膝福了福身,向餘姑姑等使了個眼色,與餘姑姑等退了出去。
“胡太醫,你老實說,柳嬪她到底能不能醒過來?”皇后面色驀地一沉,雙目灼灼盯着胡太醫冷聲發問。
“皇后娘娘,”胡太醫依然沉穩不驚的說道:“方纔微臣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微臣也不敢確定,這要等施針之後、用藥之後看效果如何。”
皇后又是一梗,雙目灼灼的盯着胡太醫,胡太醫面不改色,恭恭敬敬的站在當地,任由她看個夠。
“罷了,”皇后終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鳳目輕眨,向胡太醫道:“你過來看看,究竟是什麼重物砸傷了她?”
“皇后娘娘,”胡太醫站着沒動,向皇后拱手說道:“任何重物都有可能,恕微臣無能,這個看不出來。”
“你——”皇后大爲不悅,卻終是奈何不得,只得道:“那就快點兒施針吧!好生着,最好能讓她醒來!”
“是,娘娘!”胡太醫又道:“微臣需要人從旁協助幫忙,是否可以請她們進來?”只有他和皇后兩人在這兒,萬一皇后起了什麼心眼
他可不放心!
皇后耐下滿臉的不悅,揚聲道:“來人!”
柴姑姑等魚貫而入,胡太醫便打開藥箱,煞有介事的讓小潔、小雅幫忙做拿遞東西之類的小活計。
胡太醫施了針,半個時辰過後,柳嬪仍是沒有清醒過來,胡太醫微微搖了搖頭,無能爲力的輕輕瞥了皇后一眼,隨後向餘姑姑道:“勞煩姑姑取筆墨紙硯,微臣給柳嬪娘娘開兩副藥方,且先試試吧!過兩日再看情況如何!”
餘姑姑滿面擔憂又不敢在皇后面前擺臉色,只得親自去取了來,看着胡太醫寫了藥方。
“一個內服,一個外敷,每日早晚各一次。還有,如今天氣炎熱,柳嬪娘娘的居室最好保持通風,不要太悶了,姑姑記得每日多幫娘娘翻幾次身,擦拭擦拭,以免躺得太久生了褥瘡。”胡太醫細細的交代着。
“有勞胡太醫。”餘姑姑忐忑不安的瞧了瞧柳嬪,忍不住又問:“胡太醫,柳嬪娘娘有多大可能會醒過來?”
胡太醫無奈笑笑,嘆氣道:“這個,只能看天意了。”說畢向皇后躬身拱手道:“皇后娘娘,若無他事,微臣先行告退。”
皇后半點兒跟他說話的興趣也沒有,擺擺手示意他隨意。
胡太醫再無多言,輕手輕腳的收好自己的東西,倒退着去了。臨走前他忍不住再次瞟了柳嬪一眼,心中暗歎。
不是他不想救人,皇帝傳了密旨,除了謹遵君命,他還能怎樣?要怪只能怪她自個命不好了。
“你們好好照顧着,上藥、煎藥都要親自守着,半點兒也不許疏忽。還有,柳嬪一旦醒過來,第一個便要通知本宮,聽見了嗎?”皇后厲聲吩咐。
餘姑姑等忙跪下聽命,想到柳嬪如今的狀況,再想想一宮上下的命運前程,無人不心亂如麻。
皇后目光掃過柳嬪屋內,目光突然落在那一尊一尺來高的沉香木壽星翁上,不覺過去拿在手中輕輕的撫摸瞧了瞧,隨後又放了回去,領着柴姑姑等人去了。
回到坤寧宮,不想太子妃早已等候在此。
皇后十分詫異,若是換了平日,太子妃前來請安不見她在,早就歡天喜地的離開了,哪兒會這麼老老實實的等在這兒?
她可不會當她是孝心爆發!
皇后斜了太子妃一眼,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她有什麼事,太子妃早已上前忙忙行了個禮,忙問道:“母后,柳嬪娘娘可曾醒過來了?”
皇后不禁狐疑,盯着太子妃一言不發,直把她看得不安的垂下頭去,才一面走上鳳榻坐下,一面說道:“還不曾。你可有什麼事?”
太子妃神色變了變,支支吾吾陪笑了笑,手指頭不安的絞着帕子。
皇后斜斜的向後靠了靠,鳳目半闔:“若沒什麼事,你退下吧!”
太子妃頓時一僵,站在當地十分猶豫,連柴姑姑的遞過來的眼色也沒注意到。
“母后,柳嬪娘娘何時會醒過來?”太子妃忍不住又怯怯問道。
皇后不由發怒,雙眸矍然睜開,瞪着太子妃沉聲低喝:“本宮又不是大夫,本宮如何知曉!哼,柳嬪這事來的蹊蹺,無論她醒的過來醒不過來,本宮都要徹查到底!”
太子妃身子一軟,差點兒就跪了下去。
皇后頓時起疑,盯着她片刻向柴姑姑道:“你們都下去!”
柴姑姑也看出了兩分不對,率了衆宮人退下,自己便親自守在外間。
“你老實說,你究竟知道些什麼?”皇后坐直起身子,冷冷的盯着太子妃。她就說嘛,事出反常必有妖,千猜萬猜,倒把跟前這個給忘了!
“母后!”太子妃撲通跪在地上,渾身不可控制的輕顫起來,哭喪着臉道:“母后,臣妾只是想爲太子分憂,爲母后分憂——”
“果然跟你有關!”皇后氣得倒抽一口涼氣,厲聲道:“還不快給本宮細細招來。”
“母后……”太子妃驚慌惴惴的偷眼打量皇后兩眼,顫巍巍的將事情說了……
皇后聽畢氣得黃了臉,好半響方喘過氣來,下勁啐了太子妃一口,恨鐵不成鋼罵道:“虧你還是個太子妃!平日裡的氣度、風度、你的修養學識都哪兒去了!竟想出這種下三濫的法子,你還要不要臉!”
“母后息怒!”太子妃哪兒又驚又怕又愧,忍不住捂臉嗚嗚咽咽的痛哭起來。
“你還有臉哭!若是叫人知曉了,本宮看你還有臉活着!”皇后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你糊塗,柳嬪也跟着你糊塗,本宮倒不懂了,她竟然會同意這麼做?若是這事鬧了開來,第一個要死的就是她!”
太子妃戰戰兢兢解釋道:“柳嬪一心想讓太子爺登基之後多多照拂和郡王,她與臣妾本就交好。這主意她本也不肯,可是後來又同意了。”
皇后聽到這裡鼻孔裡哼了一聲,瞅着太子妃不語。不用說,定是太子妃威脅利誘了,柳嬪迫於無奈方不得不答應。
“依着臣妾想,定郡王被抓了個先行,他比柳嬪更怕被人知曉,到時候,只要柳嬪威脅他寫下一張東西留作把柄,不怕他不就範……”
皇后聽畢心中氣悶得差點兒昏厥過去,細想想,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只可惜被這沒腦子的給弄得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你事先怎麼也不跟本宮商量商量就妄作主張?”皇后惱羞成怒厲聲道:“你眼裡還有誰!”
太子妃強忍着咯咯作響的牙齒,垂着頭一個字也不敢吭聲。
皇后每次見了她都沒有好話,總是訓斥她不懂事、沒出息,難道她就願意一輩子頂着這樣的名頭嗎?她只是想好好的表現一次,立個大功好揚眉吐氣,好讓皇后和太子對她刮目相看!哪曾想好不容易逮到這個合適的機會,一切都計劃的好好的,不料功成垂敗,事到臨頭又鬧了這麼一出,柳嬪竟然莫名其妙的中暑了!
太子妃心裡暗恨,她哪兒知道柳嬪的身子骨這麼不好?還是說她膽子太小,事到臨頭給嚇着了?
“起來吧!”皇后看到她便忍不住來氣,沒好氣道:“如此說來,柳嬪醒不過來倒是好事了!不長進的東西,弄了這麼一個爛攤子,倒要本宮替你收拾!以後你若是再敢自作主張,本宮絕饒不了你!”
陷害夏見澤不成,反倒落了把柄在柳嬪手中,萬一柳嬪醒了過來,有意無意中將這事說了點出去,別說太子妃沒臉見人,太子和自己也要受到牽連!在外人眼裡,太子妃哪兒有這個膽子?沒準這幕後主使的罪名還會落到自己頭上呢!
“是,臣妾謝母后恩典!”太子妃忙不迭的謝恩起身,心中卻仍是有些放心不下,偷偷打量打量皇后的臉色,陪着小心問道:“母后,那柳嬪不是中暑了嗎?怎麼會——這麼久都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