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見過父親。”橫了蕭弘瑾一眼,薛梓彤亦對着薛起行了一禮。禮畢,正準備跟薛起打個招呼後便回房,不曾想薛起根本沒打算放她走。
“彤兒,過來,坐到爲父身邊來。”薛起指了指身旁的座椅,道。
聞言,薛梓彤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的哀怨了。不讓人吃飯會遭天打雷劈的啊喂。
瞧着薛梓彤一臉的不樂意,薛起怔了一下,看向蕭弘瑾的眼神也隨之變得不怎麼和睦了。薛起雖是武將,又生性耿直,可這並不表示他就是個傻子。蕭弘瑾與薛梓彤先前的那點小動作,自是全然被他看在了眼裡。
薛起不知前因後果,只當是自家女兒被欺負了。雖說小夫妻吵架拌嘴是常有的事,可他倆畢竟還未成親,再者,總這麼三天兩頭的鬧彆扭,也不是個事啊。因此,薛起決定給蕭弘瑾一個下馬威,好教他知道,他將軍府的人,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薛起滿腹心思想爲自家女兒找回場子,卻全然不知,薛梓彤哀怨的對象,正是他自己。天知道,她只是想立刻回房吃一頓飽飯而已。
“宸王殿下客氣了,殿下雖與小女有婚約在身,但畢竟還未完婚,這岳丈的稱呼的,薛某人可擔當不起。”薛起從座椅上站起來,硬邦邦的回了半禮,又冷冰冰的將蕭弘瑾的話給堵了回去。
話音落地,不只蕭弘瑾怔住了,薛梓彤也怔住了。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老爹嘛,這話說的是一如既往的直,可這殺傷力卻是實打實的足啊。
“岳丈大人……”蕭弘瑾怔神,忽見薛起的臉色更沉,即刻改了稱呼:“將軍何出此言?最多一月,我與梓彤便完婚了,到時候……”
“你也說還有一月了,到時再改口也不遲。”薛起冷冷的打斷蕭弘瑾,不讓他在繼續說下去。
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能看到蕭弘瑾吃癟,薛梓彤的心情還是蠻好的。
“父親,女兒知道您心疼女兒,可若爲了不相干的人而氣壞了自己,就不值得了。”薛梓彤起身,扶着薛起坐下,吩咐下人重新換了熱茶上來。末了,還不忘丟給蕭弘瑾一個揶揄的表情,這叫風水輪流轉。
接收到薛梓彤傳來的訊息,蕭弘瑾立刻皺起了眉頭,倒不是說薛起的話有多難聽,主要是,薛梓彤的那句“不相干的人”實在是太刺耳。
薛梓彤完全不知蕭弘瑾心中所想,仍舊自顧的與薛起閒聊着。並且,這一會的功夫,得到消息的薛梓柔與後院衆人也都一併趕了過來,又是一番繁雜的見禮,不只蕭弘瑾,即便是薛起,也覺得有些不耐煩了。尤其,是在看到薛梓柔的時候。
“小女見過四殿下。”薛梓柔越過衆人,直奔蕭弘瑾的身前,盈盈一拜,面上,依舊那副欲泣欲訴的神情。
若是以前,蕭弘瑾或許真的會被這副柔弱樣打動,可現在……他與薛梓彤的關係好不容易親近了些,面前還有老丈人在看着,打死薛梓柔他也不會動心啊。更何況,現下的他早已看清薛梓柔的真面目,對於這樣一個口蜜腹劍的蛇蠍女人,他只會覺得噁心。
上次被薛起教訓了之後,薛梓柔便知道,母親是徹底的靠不住了,父親也被薛梓彤那個賤人給拉攏過去了,在這個家裡,她所能依靠的,便只有她自己了。
因此,得知蕭弘瑾到訪後,薛梓柔特地打扮了一番。這次她倒是學聰明瞭,沒有再濃妝豔抹,只是略施薄粉,身上穿的衣裳也特意挑了件簡單的。薛梓柔這些天的日子過的並不好,人也清瘦了許多,再配上這一副妝容,果真是我見猶憐。
可惜的是,在場的衆人,皆早已知曉她的真面目,加之她現在這副打扮,活脫脫是薛梓彤當初在賞花宴上的翻版。且因她向來不喜歡素淨,就算刻意爲之,也學不到薛梓彤身上那渾然天成的氣質,反倒弄得自己像個跳樑小醜一般,不倫不類。
薛梓柔在地上蹲了半晌,也不見蕭弘瑾扶自己,甚至,連正眼都沒瞧過自己一眼,心下對薛梓彤的恨意頓時又多了幾分。在她看來,蕭弘瑾會這樣,全部都是薛梓彤的錯。若不是她勾引蕭弘瑾,蕭弘瑾又怎麼會無視自己!
暗自咬了咬牙,薛梓柔自行起身,依舊一副笑顏,轉身對着薛起薛梓彤再拜:“見過父親,見過大姐。”
禮畢,也不等二人出聲,自行撿了個空座坐下,眼觀鼻,鼻觀心。
薛起本想教訓薛梓柔兩句,可見她這樣,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當她是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而薛梓彤則是暗自冷笑了一聲。薛梓柔真的會這麼老實?
一時間,廳內的氣氛變得怪異起來。
“時候也不早了,你去準備晚膳吧。”薛起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像柳姨娘吩咐了一句。
柳姨娘怔了一下,而後立刻起身福禮,領着自家女兒離開了。這廳內的氣氛實在是太壓抑了,雖點着炭火,卻還是讓人覺得寒冷。而沈姨娘見柳姨娘走了,說了一句去幫忙,也帶着自家女兒跟着離開了。
“宸王殿下若不嫌棄,留下一起用膳吧。”薛起淡淡的說道。
蕭弘瑾猜不透的薛起的心思,卻還是一口應了下來。不論怎樣,薛起是薛梓彤的親爹,是他所不能得罪的存在。
應了一聲,蕭弘瑾朝着身後的管家揮了揮手,將早已被好的禮品的送上,以圖討薛起的歡心。誰知薛起看都沒看一起,只是吩咐下人將禮物收好。
薛梓彤雖不知道薛起在搞什麼,卻樂得看熱鬧。於是乎,廳內再次沉寂了下來。幾人便在這種怪異的沉默中安靜的喝着茶,想着各自的心事,直到下人來報,晚膳已備好。
這一頓飯,除了早就餓的不行的薛梓彤,與年紀尚有的薛毅,其餘的人都是猶如吃黃連一般,無比的憋悶。
飯後,薛梓彤自行拉着薛毅去院子裡玩了,留下蕭弘瑾一人獨自面對自己的黑臉老爹。他不是說來拜會老丈人麼,那就給他個機會,好好與他的老丈人聯絡一下感情。
一想到薛起那莫名的表情,薛梓彤就忍不住發笑,看得薛毅眉心直跳,總覺得有人要倒黴了。
廳內,餐桌已經撤了下去,兩個大男人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比耐性。
“將軍,弘瑾若是哪裡做的不對,還望將軍明言。”良久,蕭弘瑾終是敗下陣來,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好!我且問你,你待我家梓彤,可是真心?”薛起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冷聲問道。
“這是自然。”蕭弘瑾點頭,正準備趁機表白一番,誰知卻換來薛起的一聲冷笑。
“哦?你既真心鍾情於他?又爲何要毀她名聲?”
“將軍何出此言?”蕭弘瑾有些納悶,他愛護薛梓彤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做那損她清譽的事。
“小子,別以爲你是皇子是王爺就可以任意妄爲,真當我這將軍府是你家後院呢!”薛起冷笑一聲,一掌拍在桌面上,放佛那桌面便是蕭弘瑾一般。
蕭弘瑾暗驚,心知半夜他夜闖將軍府之事已敗露。想來也是,前些天與薛梓彤鬧矛盾的時候,被府裡的侍衛發現過好幾次,雖說沒將他當場抓住,可一來二去的,想必也早已認出是他。
再者,蕭弘瑾夜半出入將軍府,也不只那一兩回,若薛起當真是半點都不知曉,那他這大將軍也太無能了點。
“弘瑾知錯。”蕭弘瑾起身,恭恭敬敬對着薛起一拜,道:“將軍明鑑,弘瑾雖私會佳人,但絕對沒有做出什麼不合禮法的事來。”
“行了,你覺着你要真做了什麼,我還會如此客氣的待你?”薛起本就沒打算追究這事,按照他的想法,薛梓彤既然從未對他提過此事,顯然是不想讓知道。再者,他相信的自己女兒。
蕭弘瑾尷尬的笑了笑,心中想着要不要將江南州的事情一併告訴薛起。按薛起的話來說,畢竟,他與薛梓彤還未完婚,而江南州又遠在他鄉,似乎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告知薛起一聲。可看薛起這臉色,若是現在說了,他真的怕他會翻臉啊。
薛梓彤並不知道薛起跟蕭弘瑾在屋裡說了些什麼,她只知道,當她跟薛毅正準備回房睡覺的時候的,花廳裡忽然傳出一聲怒吼,而後,蕭弘瑾一臉狼狽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這是怎麼了?”薛梓彤有些納悶,這兩人應該沒仇吧。
雖說她樂於見蕭弘瑾吃癟,可薛起到底是她的父親,若是他與蕭弘瑾真的有矛盾的話,她夾在中間會很難做啊。
“沒什麼,天涼,早點回屋歇着吧。”蕭弘瑾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又轉頭對薛毅說了一句,“叫你你長姐回去。”便轉身離開了。
“嘁。有本事一直別說。”薛梓彤撇了撇嘴,徑直拉着薛毅回了自己院子。
щщщ ▪TтkΛ n ▪c○ 回到自己的小院之後,薛梓彤又與薛毅說了會話,便吩咐春風夏雨待他下去休息了。
見人都走光了,英兒這才笑嘻嘻的湊了過來,一臉神秘的看着薛梓彤:“小姐,你想知道老爺跟未來姑爺說了什麼嘛?”
英兒的臉上,分明寫着,我知道大秘密,你想知道嗎,你想知道就來求我啊。
薛梓彤擡頭望天,不,擡頭望了眼屋頂,一臉的無奈。原以爲她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沒想卻是這等八卦。
對於這種人急於傳播八卦的人,你千萬不要主動去問她。你越是問,她越是來勁,就那麼放着不理,她自己就會沉不住氣主動說出來了。
果然,薛梓彤的還沒感嘆完,英兒便已經像爆豆子一般將事情的始末講了出來。
原來,蕭弘瑾向薛起說了要與薛梓彤一起趕赴江南州查案的事情。可一月之後便是他們的婚期,按照薛起的想法,這一個月內,薛梓彤就應該留在將軍府內好好準備,順便,自己也好趁着這段時間好好陪陪她。可蕭弘瑾早已將這事稟報了景延帝,且景延帝也已經允了,甚至連出發的日子都已經定下了。
在薛起看來,蕭弘瑾這根本就不是在徵求自己的意見,這完全就是先斬後奏,若是在戰場上,這完全就是蔑視大將,無視軍規!因此,盛怒之下的薛起直接將蕭弘瑾給訓了一通,並勒令他十五之前不許再來將軍府。
“唉,說到底,父親大人還是小看了那人臉皮厚度啊。”薛梓彤輕嘆一聲,並有意無意的瞄了一眼窗戶的位置。
“什麼?”英兒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機械的隨着薛梓彤的目光看向了窗邊。
果然,窗外人影一閃,窗戶便被人從外推開了。
“我的好娘子,你這是誇爲夫呢,還是誇爲夫呢?”蕭弘瑾笑嘻嘻的走到桌邊,挨着薛梓彤坐下,而後對着一臉黑線的英兒說道:“你是想一直立在這裡麼?”
英兒怔了一下,再瞧了眼一臉淡然的薛梓彤,瞬間明白了什麼,吼了一句“沒羞”之後便紅着臉跑開了。
“我只是想讓她倒杯熱茶來而已,她臉紅什麼?”蕭弘瑾有些鬱悶,在雪地裡等了那麼久纔敢進來,不過是想喝點熱水暖暖身子,怎麼的就“沒羞”了?
“我怎麼知道?”薛梓彤白了他一眼,伸了個懶腰,起身便往牀上走去。這天寒地凍的,她是真心怕冷。
在薛梓彤伸懶腰的時候,蕭弘瑾的雙眼便已經發直了,腦中驀地的想起薛梓彤光着身子坐在浴桶中時的模樣。再看薛梓彤轉身便爬上了牀,蕭弘瑾腦中即刻浮現出了一番旖旎的畫面。
“娘子,我來啦!”蕭弘瑾低吼一聲,立刻朝着薛梓彤撲了過去,人還未至,便見着被子裡伸出一截雪白的玉腿,腦中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胸口便已經重重的捱了一腳。
“你要謀殺親夫啊!”蕭弘瑾低嚎一聲,一隻手捂着胸口便直接倒在了牀上。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是抓着傷了自己的“兇器”緊緊不放。
“放手!”薛梓彤雖不講究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可蕭弘瑾這姿勢,也太讓人覺得尷尬了。
蕭弘瑾抓着薛梓彤的腳踝,面對着她,側躺在牀上,笑得無比的盪漾:“不放!”
“不放?”薛梓彤微眯着眼,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蕭弘瑾縮了縮脖子,無端覺得周圍升起一股涼意。在蕭弘瑾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薛梓彤撐着牀板一躍,翻身將蕭弘瑾壓在了身下,而她的膝蓋,正好頂着他的下顎。
“彤兒……”蕭弘瑾絲毫沒有被壓制的覺悟,腦中還在不斷閃現着旖旎,連帶着聲音也變得啞了幾分。
不得不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真的會變得很低,很低。察覺到蕭弘瑾的異樣,薛梓彤只當是自己用力過猛,傷到他了。
“你怎麼了,臉色怎麼變得這麼難看?”薛梓彤擡腳移開身子,卻忽的瞥見蕭弘瑾的下身,瞬間沉了臉,擡腳便又是一腳。蕭弘瑾躲閃不急,直接被這一腳給踹下了牀。
“真是個狠心的女人。”蕭弘瑾黑着一張臉重新爬上牀,徑直揭開被子鑽了進去,並在薛梓彤再有動作之前一把將她摟在了懷裡,“難怪白日裡會說我是不相干的人了。”
“什麼?”薛梓彤正想着要怎麼從蕭弘瑾的懷裡掙扎出去,因此並未聽得十分真切。
“老實交待,你心裡是不是存了別的人了?”蕭弘瑾附在薛梓彤的耳邊,故作曖昧的問道。同時緊了緊手臂,不讓薛梓彤有機會亂動。否則的話,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是否還能剋制得住心底的那股強烈衝動。
薛梓彤白天那句“不相干的人”雖是刺耳,可到底只是揶揄而已,蕭弘瑾也並未真的往心裡去,而現下再拿出來說,也不過是當玩笑話逗樂而已。
可事與願違,薛梓彤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立刻安靜了下來。
“你這是懷疑我麼?”薛梓彤靜靜的看着蕭弘瑾,涼涼的問道。不只聲音是涼的,她的心也是涼的。彼此相戀的兩個人,若是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他們的這段感情也沒必要再維持下去了。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見薛梓彤安靜了下來,蕭弘瑾立刻就慌了。他不怕她生氣,不怕她踢自己打自己,就怕她拿這種看陌生人一樣的冰冷眼神看他。他想要解釋,卻忽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對不起。”蕭弘瑾緊緊的摟着薛梓彤,附在她的耳邊低聲說着道歉的話。他的手臂越勒越緊,深怕她會忽然消失一般。
看着這個模樣的蕭弘瑾,薛梓彤忽然心軟了,暗歎一聲,回身將他反抱在懷裡,柔聲道:“我信你,也希望你能全意的信我,如若不然,你我之間也沒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蕭弘瑾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的頭擱在了薛梓彤的肩上,悶悶的嗯了一聲,然後便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