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採艾兮,薇薇難忘
此時,艾薇兒還不知道自己要被算計了,她坐在寨主旁邊的幹稻草上,看着他忙碌。
說是烤地瓜,其實也不全對。艾薇兒見他把一塊塊黃土一層一層地壘起來,中間留了一個空心,像個小塔。
寨主把木頭點燃,往小塔里加柴。
艾薇兒每一次見,覺得好新奇,便問:“怎麼不放地瓜呢?”
寨主說:“地瓜直接放進去,就烤糊了。”
寨主一邊加柴,一邊說:“我們先把土烤熱,然後滅了火之後,再把地瓜埋進土裡,燜一會兒,地瓜自然就熟了,還不會烤焦。”
“這樣也行?”艾薇兒覺得有意思……
這種方式,她倒是挺喜歡的。
她看着小塔裡燃得發紅的火星,一顆心也跟着燒了起來……
因爲……蕭遠突然在她耳邊軟聲說:“其實,愛情也是一樣的,不一定轟轟烈烈纔是最好的。也許轟轟烈烈的燃燒之後,那一坯土,纔是你真正想要的溫暖。它……不會把你烤焦,不會讓你受傷。它……默默地溫暖你,直至讓你馥郁芬芳……”
也不知是晚上冷,還是她的心在顫抖,艾薇兒只感覺自己的胳膊上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艾薇兒擡頭看蕭遠,他居高臨下,遮住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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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他眼睛的一剎那,艾薇兒的心臟霍霍地跳起來,因爲跳得太快,連臉都漲紅了幾分。
他的眼睛微微眯着,瞳仁明亮漆黑,專注地望進她的眼睛。
“你看這是什麼?”蕭遠拿了個東西,在她眼前晃了晃。
艾薇兒回神,就見他手裡拎着一條肉乎乎的大青蟲子!
“我會怕這東西?!”艾薇兒拍掉他的手,一腳把蟲子給踩死了。
蕭遠瞪着眼睛,無比痛心地叫道:“你幹嘛踩死它?這可是神獸啊,神獸——你知不知道,你浪費了一次大好的修仙機會?!千辛萬苦抓給你,你還給踩死了!可惜!可惜……”
噗——修仙……
還大好的機會——艾薇兒翻白眼,蕭遠……這傢伙真是個奇葩!
人類的思維簡直無法理解他的行爲了……
沒一會兒,艾薇兒也在樹葉上發現了一隻大青蟲,她用木棍挑起來,悄悄地放在蕭遠的脖子上,哼——讓你嚇唬我!
她還沒放好,蕭遠立刻警覺,他用手一摸,抓到眼前一看,“嗬——果然是神獸啊!還能死而復生!別攔着我啊,我要修仙了!”
說着,盤腿兒坐在地上,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艾薇兒拿起一根燒紅的柴禾,插在他的屁股後面,那柴禾上冒着青煙,從他後背直升到頭頂。
小蓮拍着手,大笑起來,奶聲奶氣地說:“蕭遠哥哥,真的成仙了啊!”
艾薇兒趕緊給他照了一張相,夕陽下,蕭遠帥氣的臉龐寧靜祥和,頭頂煙霧縈繞,如羽化輕煙……
烤地瓜用了足足三個小時!天已經黑了,星星月亮都爬上了高崗。
蕭遠坐在艾薇兒旁邊,發揮他冷笑話的特長,竟然把艾薇兒逗笑了一次。
其實,把艾薇兒逗笑的這次,蕭遠還真不是故意的……
大家都知道,吃地瓜、愛放屁……結果,也不知道誰放了一個悶屁,臭得要死!
大夥嗷嗷地跑開了!
蕭遠憤怒地大吼:“誰放屁?誰放屁?誰放屁——”
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說話,結果,蕭遠說:“好吧,是我放的……”
結果,就遭來艾薇兒一頓毒打。
艾薇兒笑得腸子都抽了,趴在幹稻草上,爬都爬不起來。蕭遠突然在她旁邊躺了下來,他一隻手撐着頭,另一隻手圈在她的另一邊。他整個身子就懸在她的上方。明亮的眼睛望進她的眼底,鼻尖差點貼在她的鼻子上,艾薇兒呼吸窒住,避無可避,雙手緊抓着他的衣服,使勁推他。而他蔚然不動!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艾薇兒的呼吸亂透了,心臟咚咚地跳!太失禮了!旁邊還有人呢!寨主和小蓮、小蓮媽還在呢……艾薇兒的臉漲成了西紅柿,加大了力氣推他,小聲說:“快起來,別教壞小孩子。”
他一動不動,小蓮媽拉着小蓮去河邊洗手。寨主也跟了去。
艾薇兒想死的心都有了,“別鬧了,行嗎?快起來——”
他不動,無賴一般,整個身子都壓住她。艾薇兒惱了,擡手就抽他,他也不躲,實實地捱了她一巴掌。
艾薇兒呆住,“你傻呀,你怎麼不閃開?”
蕭遠盯着她,說:“你要出氣,當然要給你打。我躲開,你會更生氣。”
“傻瓜!”傻瓜——這是個傻子!艾薇兒氣得滿身滿心的怒火!她整個腔子都在燃燒,從未有過的氣!
“你打我吧,”他擡手,摸了摸她的眼角,他怕那裡溢出眼淚。
艾薇兒咬着後槽牙瞪他,“你瘋了?拿開你的臭爪子!”他不理會,又在她的細眉上細細地描摹,“你不打我,我就繼續了……”
艾薇兒想拍死他!手揚起來,就要扇他!他不動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艾薇兒有點下不去手,這貨肯定不會躲,她怎麼拍他,他就怎麼挺着!
“艾薇兒,打我吧……你打我能消氣,你就使勁打!求你別把什麼事都憋在心裡。你可以哭,可以喊!可以鬧!但是,請你不要憋在心裡!也許歇斯底里地痛一下,就會過去的……打我也沒關係……只要你能出氣,你把我打死,我都心甘!但是,你打完我,能不能用心看看我?!”
艾薇兒盯着他,呆愣着,彷彿受到某種驚嚇。“你是不是傻?”艾薇兒的臉都扭曲了,隱忍的眼淚就要掉下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傻子!人家都怕吃虧,他上趕子找虧吃!她跟那人的恩怨,跟他有什麼關係啊……憑什麼他要替那人捱打?!
他的話真是戳心窩子!他說,你可以哭,可以喊!可以鬧!但是,請你不要憋在心裡!是的,她從不哭,從不喊,從不鬧,她把什麼事都憋在心裡!她也想找人傾訴,但是,她張不開口。她不想把自己的負面情緒帶給自己最親的親人。她以前會跟小韻談心,但是,小韻懷孕呢,她怎麼跟她說!她說了,小韻會替她難過,爲她傷心,那是她最親的人,她怎麼忍心讓她擔心呢……
蕭遠的話,咚咚地在耳邊響着,好像一把刀,在她的心臟上豁開一道大口子!血淋淋的,讓她不得不面對那疼痛!
也許真像他說的,歇斯底里地痛一下,就過去了?但是,即便那痛過去了又能怎麼樣?她這輩子都不會讓自己喜歡上那個人的弟弟!
“艾薇兒!”他突然用手鉗住她的下巴,眼睛緊緊地盯着她!艾薇兒望着他的眼睛,只覺得他的一雙眼睛亮得嚇人!彷彿滿天的星光都投進了他的眼底,哦,不……不是星光,是火焰!他眸子裡燃燒的是火焰!是星星點點的火焰,聚成了一簇劇烈燃燒的火焰!
他的眼睛裡全是她!侵略性的眼神將她緊緊包裹住!艾薇兒的心咚咚亂跳,臉又紅了起來。
他突然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火熱的眸子裡怒氣漸消,慢慢地盈着淺笑,那抹明亮的光團染上眉宇,越發顯得他清秀迷人,他的脣突然落下來,艾薇兒瞪着眼睛看着他的薄脣,心裡掙扎,他要是敢親下來,她就立刻閹了這廝!
見她一臉視死如歸的樣子,他璀璨一笑,低聲說:“艾薇兒,我叫蕭遠……”
他的聲音沉厚低沉,攪得她的心渾亂一團。那沉穩的聲線,帶着一絲令人安定的蠱惑力量……卻能讓人心碎……
他終於放開她,坐了起來。艾薇兒恍惚着,腦海裡刻下了一個名字:蕭遠……
她的心猛地一顫,是的,他叫蕭遠,跟那人沒有任何關係!
這時,又聽他低喃:“蕭蕭雨寒,遠山陌上。彼採艾兮,薇薇難忘……”
艾薇兒坐起來,把臉埋在掌心。蕭、遠、艾、薇……心口那一絲絲疼,怎麼也掩不下去……
他突然拉住她的一隻手,無比鄭重地說:“不論風雨蕭瑟,不論高山路窄,我都會陪你,等你……牽掛你……”
這時,小蓮媽拉着小蓮回來,寨主回家去了。
小蓮媽見蕭遠臉上紅彤彤一個大巴掌印,掩着嘴笑了起來。
“來,烤點雞蛋吃。”小蓮媽往土堆裡放了很多花生、雞蛋、火腿腸一起烤了。
艾薇兒抽回手,背過身去,抹乾了眼淚。好一會兒才轉過來。
小蓮媽說:“這個花生烤完之後,非常香甜,你嚐嚐。”
艾薇兒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微笑起來,剝開一粒花生。還沒等放進嘴裡,就被蕭遠搶走了。小蓮奇怪地問:“蕭遠哥哥,你不是不吃花生麼?”
蕭遠故作驚訝的問:“這是花生嗎?呵呵……我以爲是黃豆呢……”
小蓮甩着羊角辮兒,哈哈大笑,“蕭遠哥哥,你好傻!花生和黃豆都分不清!”
艾薇兒白了他一眼,吐槽,“他沒說是土豆就不錯了。”
蕭遠抿着嘴笑得意味深長……
艾薇兒看着他那笑,心想,明天一早我就走,你再意味深長,也沒用……
聚完餐,大夥往回走。艾薇兒和蕭遠落在最後面。天黑了,又沒有燈火,根本看不清路……
山裡的路怪石嶙峋,很不好走,兩人走得磕磕絆絆。蕭遠怕她摔了,就從後頭追上來,拉住了她的手。
艾薇兒還沒等甩脫,突然感覺頭頂有東西在響。
蕭遠也擡起了頭,顯然他比她更警覺。
艾薇兒還沒看清頭頂上的東西是什麼,就被他一把給推開半米遠。
“譁——”一桶冰水從樹上傾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