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而不膩的過油肉、緊實可口的肉丸子,再輔以青嫩的蒜薹、爽口的白菜、酸甜的西紅柿和木耳大鍋打滷燴之,就是晉省出名的過油肉本地做法。
滿滿的端了一大碗,用筷子插了個雪白的饅頭,李懷蹲在院外的一個石墩子上美美的吃了起來。
或許有幹活餓了的原因,或許是從小成長的環境,李懷對大鍋飯情有獨鍾。
小時候劇團還很紅火,經常要到各個鄉間唱大戲。
父母都是演員,雙方家裡老人身體又不好,因此李懷基本上是在父母懷中,在咿咿呀呀的唱腔和鑼鼓二胡聲中長大。
成年後最深刻的童年記憶,就是那深夜的鄉間戲臺,臺上唱唸坐打演繹悲歡離合,臺下人頭涌動鄉音樸實,流着鼻涕的熊孩子舉着葫蘆糖人成羣結隊鑽來鑽去,沒牙老頭笑眯眯的互相點上土煙,而在熙熙攘攘的嘈雜中,李懷總喜歡一個人靜靜望着星空,那時候還能看到銀河…
那時,招待縣裡來的劇團,大鍋飯則代表鄉里的臉面,總會請出附近最好的廚子大展身手。
因此童年的李懷一聽到要下鄉,就會反射性口水橫流。
他也曾懷着好奇去客串了幾把羣衆演員,回來後總是一肚子悶氣。
不是因爲一遍遍的走場到深更半夜的苦,從小到大,他就沒見過當演員不苦的。
當然,那些沒素養的流量只是身價高點兒的羣衆演員,或許還不如。
也不是導演氣急敗壞齜牙咧嘴的怒罵,即使他那好脾氣父親排戲也總是紅着眼罵娘,更何況片場那麼多人,一個失誤可能就會加班熬夜,破壞拍攝計劃。
李懷生氣主要是因爲盒飯。
羣衆演員拿一點兒點兒錢累一整天,也不給吃口香的,端的不爲人子。
看的出來這家確實講究,食材新鮮,廚子手藝精湛。
李懷吃了一碗不過癮,又端了一碗插了個饅頭埋頭吸哩呼嚕地吃。
突然,他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腿。
腳踩此時小縣城很少見的白色經典款耐克,緊繃的牛仔褲修飾出纖細修長的腿型。
這腿…真好!
李懷是堅定的腿黨,如果一個美女要沒有一雙好腿,臉蛋長得再漂亮,他也會打個不及格。
一雙好腿最基本的,是要小腿比大腿長,沒有贅肉,跟腱修長,纔會展現出最完美的線條。
真是秀色可餐啊!
李懷猛地又扒拉了兩口飯,決定不往上看,以免敗壞胃口。
然而這雙美腿的主人卻說話了,帶着一絲無所謂的俏皮,聲音含糖度極高,“你是一中的?在這裡幹什麼?”
李懷今天放假,還沒脫校服,因此被人認出來也不覺奇怪。
只是,一中學生在這蹲着吃飯,干卿何事?
李懷嚼着饅頭擡起了頭,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豔。
這是個絕對意義上的美女,純天然的網紅臉,九頭身比例,個頭超過了一米七,在東陽這個小縣城絕對少見。
只是…這個美女李懷認識,而且她眼中的那絲戲謔令人不爽。
轉校來的程媛媛,被鄭凱稱之爲禍水的存在。
或許一般男生此時會有些手足無措,但經過後世審美轟炸的李懷,卻是一句“管你屁事”就待脫口而出。
然而轉念一想,姓程…應該是主家的人。
一是人家正辦喪事,二是不能給父親惹麻煩。
想道這裡,李懷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繼續低頭吃飯。
程媛媛也沒在意,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她只是無聊一時好奇而已。
從來到一中後,或許是因爲身爲縣城最好學校學生,卻沒見過世面的原因,她發現大部分同學都有一股近乎可憐的自傲。
莫名其妙的就有男生認定會追上自己,甚至爲此打架,如果他們見到那幾個開着豪車送鮮花被自己拒絕的公子哥會是什麼感覺?
這個如老農一樣蹲在地上的男生好像有種不一樣的氣質,然而隨便一問就讓她沒了興趣。
她從小到大見過太多的男生,有彬彬有禮紳士風度的,有故作不屑的,有害羞不敢說話的,但毫無例外,背後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滿了佔有慾,其實骨子裡都一樣。
陳媛媛想的沒錯,在她轉身的一瞬間,李懷就擡起了頭,直勾勾的盯着那雙腿吃飯。
但如果李懷知道知道這小女孩的想法,如果不是在這個場合,一定會給她個肆無忌憚的調戲口哨以示驚喜,讓她知道什麼叫做老流氓。
對於李懷來說,即使風度翩翩,就算掏出身上僅有的幾十塊錢買幾朵花,這種女孩也根本不可能看上自己。
所以,一切違背本性的裝逼行爲都是無用功。
…
還不到七點半時,陸陸續續的已經有老人提着自家的凳子趕來,當然,中年婦女也不少,男人們則聚在一旁一邊抽着煙一邊說着閒話,基本看不到年輕人。
到演出開始時,演出棚外已經密密麻麻全是人。
刺耳的開場音樂從劣質喇叭中響起,充當女主持人的一位劇團阿姨先是說些場面話,隨後就是一曲《我家住在黃土高坡》,緊接着,又是另一位阿姨悽婉的《弔孝》唱詞。
這頭剛哭完,就是連續幾個如《憨憨相親》一樣的爆笑小品。
哭哭笑笑,分外熱鬧。
不要奇怪爲什麼白事要演這些,老人福壽雙全,無病無災去世謂之“喜喪”。
程老憨90出頭,家大業大,兒女孝順,聽說是看着電視就走了,自然可以歸爲“喜喪”,孝子們不但不悲傷,還會嘻嘻哈哈眉飛色舞,對逝去的親人津津樂道。
現在條件好了,活到80有餘的老人比比皆是,所以除了特殊情況,老百姓們都願意辦喜喪。
非是無情,而是千百年來一種人生智慧的凝結。
親人離世,佛教謂之離別苦,但人生不易,應該哭哭啼啼的來,高高興興的走,離別的老人也希望子女能夠放下悲傷,微笑地面對苦難人生。
人羣之外,李懷平靜的看着父親,演出時的父親與往日大爲不同,雖汗流滿面時常要補妝,但那靈動的眼神和飛揚的神采無不說明他喜愛幹這個,並且樂於其中。
他突然想起前世家裡條件好轉後,自己不讓父親再勞累幹這行的時候,他那不高興的小表情。
或許,自己一直就想偏了。
就在這時,一個小品剛剛結束,下面一個滿口黃牙的鄉民就站了起來大聲吆喝道:“這些都看膩了,不能演點有意思的麼?”
此時劉叔正站在臺上,他嘻嘻哈哈也不在意,“怎麼算是有意思的?”
鄉民猥瑣一笑,“要葷點的,越葷越好!”
其他鄉民皆盡相應,老婦女們嘻嘻哈哈笑罵男人,老頭們也眯着眼睛咧嘴露出了光禿禿的牙板。
“好吧,就葷點的,你們想看什麼?”劉叔呵呵一笑。
還是那個黃牙鄉民,笑的更加猥瑣,“我們想看《扒灰的老頭》。”
劉洪明一呆,臉上有些爲難,“這不太好吧。”
這時,程老憨那開煤礦的肥胖小兒子正穿着孝服站在臺下。
他叼着煙也不在意,嘿嘿一笑,“沒事,就演這個,我爸生前最喜歡看。”
人們頓時笑的更加開心,李懷也呵呵直樂。
“粗鄙!”
他旁邊突然傳來一聲不滿的低語,轉頭一看,原來是程媛媛。
李懷眼珠子一轉,也贊同的說道:“確實,下里巴人的東西太不雅了,我給你講個正經點兒的笑話吧。”
程媛媛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李懷面色嚴肅,“你見過減肥中心嗎?”
程媛媛點頭,“金陵滬上已經開了許多家。”
“那就行。”
李懷接着講了起來,“有個男人覺得自己最近有點胖,於是跑到了一家最火爆的減肥中心,他問前臺小姐,你們這裡都有什麼價位的服務?”
“前臺小姐說道:先生我們按次數算,有500、1000和1500三個價位。”
“這麼貴啊,男人有些猶豫,先試試500的吧。”
“交錢後,前臺小姐給了他一把鑰匙,左轉第一間房。”
“男人十分好奇,過去開門一看驚呆了,裡面竟然坐了個比基尼美女,這是什麼情況?”
李懷一臉嚴肅,“你知道那女人說什麼嗎?”
程媛媛一聽就知道是不良笑話,可又有些好奇爲什麼減肥中心會有女人,於是搖了搖頭。
李懷拋着媚眼,豎起蘭花指,
“追上我就讓你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