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唐伯伯。
衡縣有座山,山上有座廟。
廟裡沒有小和尚。
只有一大堆的人。
一家子人燒完香,許完願。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
德山不高,海拔兩百多米,只是對於蘇楠這樣常年不鍛鍊的傢伙來說,實在有些高。
蘇卿在回家路上被一旁的烤串攤給吸引,早就走不動了,無奈陸豔花只得帶着他,停在攤位上。
“收拾一下,跟我去一趟唐書記家,拜個年。”
剛到家沒坐一會兒,蘇老爹就已經換了身衣服,朗聲道。
這種給上級拜年,帶個孩子過去,自然就沒那份公事公辦的味道。
“要怎麼收拾?”蘇楠有些好笑。
“打扮得漂亮一點嘛,不要讓我掉面子。”蘇興國看上去心情很好,忍不住調笑了一句。
“打扮得漂亮一些,會不會很像媽媽?”蘇楠側着臉,笑着說。
蘇興國短暫的失了失神。
“爸,給我講講媽的事?”
“沒什麼好講的。”身爲一方大員的蘇老爹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羞澀,卻是感慨道:“取到你母親,真是我一生之中最大的幸運。”
“那媽跟陸姨哪個好?”蘇楠眨了眨眼皮,難得的給自家老爹出了些難題。
“亂彈琴。”蘇老爹皺着眉頭訓斥一句,卻是忍不住笑出聲。
————
唐書記是衡縣的縣委書記,縣裡面蘇老爹的頂頭上司。
之前也是他一力舉薦蘇老爹入的縣府,說起來,算得上是知遇之恩。
唐書記的家在縣府大院裡,蘇老爹沒叫司機,而是自己啓動了車子。
唐國立,衡縣縣委書記,如果蘇楠的記憶沒有出錯的他,這一屆應該就是他的最後一屆了,外縣幹部,後面娶了衡縣老婆,倒成了地道的衡縣姑爺。
蘇老爹輕車熟路的開着車七拐八拐,就這樣駛入了縣府大院。
這個院子挺寬敞的,就坐落在德山的山腳之下,早上爬山的時候,還能從山頂的廟宇望着,一探究竟。正沿邊則是衡縣母親河,正所謂依山傍水,風水一絕。
唐書記的屋子是一套獨棟的小樓,兩層半高,倒是很久沒裝修過了,顯得有些老舊。
敲了門不一會,就是一位二十來歲的姐姐開了門,似乎並沒有認錯蘇老爹,看到老爹手中的禮品,下意識就說着:“您好,爸不在家,您是哪位?”
卻聽到裡屋裡,一個有些疲憊的嗓音傳來:“晚兒,不用攔,你蘇叔叔不是外人。”
那姐姐怔了一下,應了句,還是讓開了一個身位。
唐書記早就起了身子,晃晃悠悠的走出玄關,一身居家的舒適睡衣還沒換下,倒是沒把蘇興國當外人。
“哎。”只是看到蘇楠時,多少有些遲疑:“這位是?”
“我女兒……”蘇興國有些尷尬,電話裡沒有說過這個事,這樣子,倒是讓他出了不小的糗。
好在唐書記卻沒有在意的樣子,樂呵呵的擺了擺手,“倒是我這位唐伯伯失了禮數了,晚兒,你帶蘇縣長去客廳坐坐,爸先換身衣服。”
坐在客廳裡,不一會兒,那位被稱爲晚兒的姐姐,就端了兩杯茶水,擺在了桌子上。
“蘇叔,你喝。”
話裡話外,倒是有些傲氣。
唐書記不一會兒就下了樓來,換了一身比較正式的西裝,一邊走,一邊說着。
“這兩天來拜年的人有些多了,所以喊小晚擋了下客,別在意啊。”
走下樓來的時候,還特地給蘇楠塞了個紅包。
蘇興國連忙客氣:“唐書記,這怎麼好意思。”
“沒事。”唐國立呵呵笑道:“我這是賄賂人小姑娘呢,剛剛出了點醜,這得塞點糖衣炮彈才行。”
蘇楠眨了眨眼睛:“出了什麼事?沒有啊,唐伯伯穿睡衣服的樣子,一樣很帥啊。”
這話倒是把那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小姑娘真會說話,那這個紅包就更要收了。”
蘇楠並不打算客氣,接過,笑着說了聲:“謝謝唐伯伯。”
一旁坐着看電視的晚兒姐姐卻是嗤了一聲:“老頭子一個,肚子都都這麼肥了,還帥,哪裡帥了都。”
被自家女兒這麼嗆了一通,唐書記的大笑戛然而止,略微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這才得了空正式介紹道:“我女兒,唐初晚,大學剛畢業,現在在南懷上班,我是想喊她回來單位的,怎麼說她都不願意,哎,女兒不由爹啊。”
按年紀推論,唐書記是三十來歲纔有的這位女兒,想來也是疼得緊啊。
蘇楠卻是輕笑着自我介紹了起來:“我叫蘇楠,唐伯伯。”
但些禮貌,倒是讓唐書記那幾百塊的大紅包,給得異常舒坦。
“早就聽說蘇縣長有個漂亮的大女兒,今天一見,還真是所言非虛啊。”唐書記似乎很有興致,笑着上下打量蘇楠。“怪不得一直藏着捏着,原來是怕被哪家的小子給拐了去了,能理解,能理解。”
蘇楠卻是忍不住腹誹,之前的這個漂亮,怕要是反義詞的吧,畢竟沒幾個人有膽子,也有資格,在書記面前,說縣長的女兒是個醜八怪。
這得有多八卦?哪怕這是事實,想來也會給領導留下極爲惡劣的印象,那肯定是得不嘗失了。
閒扯了一些家常,話題自然而然就轉到了工作去。
“書記,下一站要去哪裡?”
因爲衡縣旅遊項目的大成,這位原本要到百林國企去養老的老書記自然也是水漲船高,有傳聞,省裡有領導看上了他,想調他上去省委督察室。
省委督察室的級別是副廳,正的那一位甚至可以享受正廳待遇。
這是地道的提了一級。
所以纔有蘇老爹這麼一問。
“還不好說。”唐書記說:“我呢,倒是想給衡縣站好最後一站崗,不過說起來,衡縣最適合的領頭羊還是你啊,我這個老傢伙,還真應該挪挪位置了。”
蘇興國有些受寵若驚,下意識的就看向了自家女兒。
縣裡很多的發展規劃前景,都是在跟自家女兒的閒聊中得到的靈感,大女兒在用一種十分隱晦的方式在提點着自己,這件事,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不敢當。”蘇興國謙虛了一句。
思緒卻有些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