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當徐靜平用那純真無邪的眼睛看着曹志強，說出這番話之後，曹志強直接就愣住了。
沒想到他之前的扯淡，這丫頭真信了，而且還做出這麼“深刻”的解讀？
不愧是文學少女，不愧是自己的小迷妹。
“很對，非常對！”曹志強立刻一臉嚴肅的衝她點點頭，“你懂我啊！”
果然，一聽曹志強用這種語氣承認她的理解，徐靜平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好像終於做對了一道解答論述題，得到了出題人的認可一樣。
很滿足！
然而，偏向理性的徐靜理跟徐慧真，看到這個情況後，卻有些面面相覷。
尤其是徐慧真，眉頭皺的越來越深。
似乎發覺了徐慧真跟徐靜理的態度，曹志強立刻扭過頭，衝她們解釋道：“別誤會，我對這位……叫什麼來着？”
嗯，他故意裝不知道對方名字，就是爲了放鬆對方警惕。
“徐靜平！”徐靜平自己興奮回答，“我叫徐靜平！徐州的徐，安靜的靜，平安的平！”
“哦，徐靜平。”
曹志強一臉嚴肅的點點頭，然後沒有看徐靜平，繼續看向徐慧真道：“徐阿姨，您不要誤會，也不用擔心，我對這位徐靜平小姐，絕對沒有其他企圖。
我剛剛的失態，只是忽然這裡，遇到一個真正能懂我的人，一時有些感懷罷了。”
徐慧真眼珠一轉，然後呵呵一笑：“沒有沒有，我哪兒有什麼誤會，曹社長不要多想纔是。”
曹志強這才故意幽幽的一聲嘆息：“徐阿姨，你可能不太明白我們這種人。
嗯，如果硬要說，你可能會覺得我很矯情，但其實呢，我真的跟大部分普通人的想法不一樣，我也不是爲了錢，纔去投身這個大時代，纔去四處奔波，去投資做買賣的。”
這一次，沒等徐慧真跟徐靜平說話，徐靜理反倒一臉嚴肅道：“社長，您不用多解釋，其實我懂您。
在我看來，您的那些操作，至少我知道的部分，真的是驚豔終生。
別說同齡人了，就算好多上過大學的高材生，也做不到您這樣的地步。
很多人都說，您的成功是運氣，是時代造就。
可我要說，時代是公平的，運氣也是公平的。
誰能抓住機會，每一步都走對，纔是最關鍵的。
您當初寫書賺第一桶金的時候，就想到跟出版社談判，以分成的方式賺稿費。
試問這種方式，有幾個作家能做到？
就連巴金老先生，他現在也做不到。
可爲什麼您能做到呢？
難道只是因爲您想到了？
並不是！
我問過當初跟您簽約的餘德利老師，知道您當時的情況，也研究您當時的成功秘訣。
然後發現，您當時之所以能成功跟出版社談分成，是因爲您的作品太好了。
您第一次發表了一首詩，就是《見與不見》，立刻引起一片風潮，甚至造成京城紙貴。
然後您藉着這股風氣，加上改革的春風，拿着您的新作品，去跟雜誌社談判。
甚至您還提出過，如果不進行內部分成合同，就找其他出版社合作。
出版社看在您的名氣大，作品好，所以才同意私下跟您進行分成銷售，開創了一個先河。
也正因爲這種分成模式，您才賺了第一桶金。
此後，您沒有膨脹，也沒有藉機辭職，成爲專業的寫詩人。
而是繼續留在紅光廠，並且通過紅光機械廠的門路，走通了上面。
我聽說，因爲上面有位大佬，正好也喜歡您的作品，所以才特別看好你，想辦法以紅光機械廠的名義，開辦了一家出版社，並且讓你承包下來，用掛靠的方式去實際經營紅光出版社。
這等於說，您一開始就走了別人走不通，或者不敢走的路。
別人一旦有一部作品出名，肯定是想着繼續寫新作品，繼續賺錢，然後去花錢享受。
可您不一樣。
您賺了錢之後，卻想着直接去開出版社，直接在源頭上掌握自己的命運。
一旦有了自己出版社，你就可以自己出版自己的作品，到時候，如何分成，那都是你自己說了算，再也不用看別人眼色。
而且有了出版社，就有了跟新華書店等分銷商議價的權力，也有自己銷售作品的權力。
您當時承包了出版社後，就是表面上跟新華書店簽好分銷合同，藉機利用新華書店的分銷網絡打出名頭，可實際上賺錢不多。
與此同時，您還收攏了一批賣書的個體戶，把他們組織起來，編成出版社的編外人員，搞了一個銷售部出來。
然後呢，您自己印刷了大量的新書，也就是那本《江湖行》，用優惠的價格，批發給那些被收編的個體戶承包商，讓他們幫你去賣書。
雖然他們單個人的能量很有限，但人數一旦多了，鋪貨量就很可觀了。
而跟這些個體承包商談價格，我們的優勢就大多了，可以拿到更多的分成比例，不像新華書店那樣貪婪。
不過要做到這些的前提，是作品必須好，必須得到大家的認可才行。
您的詩歌是不錯，但受衆太小，只有像我妹妹這樣的文藝青年才喜歡。
但對於大多數的普通人來講，其實您的詩歌並不是最吸引人的，有點曲高和寡。
所以您就特意用買一送一的方式，表面賣詩集，實際上還送一本武俠小說，也就是那本跟《江湖行》捆綁銷售的《破碎虛空》。
《破碎虛空》是一本中篇武俠小說，情節跌宕起伏，充滿了極致的幻想，並且打破了常規的武俠討論，上升到仙俠的高度。
這種小說，正是男女老少都愛看的大衆讀物。
我以前還奇怪，您那本《破碎虛空》本身就很厲害，爲何要跟《江湖行》一起捆綁銷售。
直到進了出版社我才知道，原來是政策的緣故。
您在銷售《破碎虛空》的時候，上面是有禁俠令的，不許公開售賣武俠小說，尤其是商業性質。
於是您就另闢蹊徑，您不賣那本《破碎虛空》，您只是贈送。
換言之，您賣的還是《江湖行》，定價也是按照《江湖行》的定價去賣。
至於捆綁銷售，不，捆綁贈送的那本《江湖行》，只是以贈送的形式，請人品鑑。
這樣一來，《破碎虛空》這本武俠小說，就不算是商業行爲，算是打了個擦邊球。由於是第一例，沒有相關法律法規去規避，所以您的這個做法就是無罪的。
法無禁止即可行，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這樣一來，您的《江湖行》，還有配套贈送的《破碎虛空》，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在新華書店、百貨大樓等大型圖書銷售部門上架銷售，受衆就多了很多。
很多人可能看不懂或者不喜歡《江湖行》這本詩集，但一定看得懂《破碎虛空》。
於是乎，很多人爲了看《破碎虛空》，就不得不掏錢買《江湖行》。
更有意思的是，大家都知道您的套路，卻都拿您沒辦法。
後來的人如果想學，沒機會了。
因爲上面出臺新規定了，堵死了後來人學您。
這就讓您的《江湖行》，成了孤本，同時具備了極高的收藏價值。
也正因爲這樣，您後來的精裝版，明明價格更貴，卻很多人在搶，甚至市場價遠比您的定價高。
這就使大家都看到了這本書的收藏價值，就好像當年的猴票一樣。
能做到這些，您已經是名利雙收了。
可您還不滿足，而是乘着這股勁頭，還有藉此賺來的資金，以及《江湖行》這本爆火的產品，整頓了紅光機械廠的運輸隊跟保衛科，並且利用紅光機械廠的火車配合，建立了自己的運輸部門。
從此以後，您坐擁出版社、銷售部門，運輸部門，就等於基本建立了自己的產銷一條龍，完全掌握了上下游所有關節，把最大的利潤都自己吃了，基本不給其他分銷商，比如新華書店這樣的企業分享利潤。
這種情況，可以讓您做到利益最大化，並利用這種產銷一條龍的模式，去提供大量工作崗位，順便解決了紅光機械廠的工作難問題，變相促進了紅光機械廠的整改。
只是這樣還不夠，您還必須有新的爆款產品，去維持這個產銷一條龍的利益鏈條。
所以，您在原先的基礎上，再接再厲，不但搞出一個《知己》雜誌社，讓出版社那些您收過來的人都有了正式工作可幹，還能源源不斷的提供產品。
《知己》這樣的雜誌，是月刊，每個月都要銷售。
得益於您那個‘人性之美，人情之美’的創刊宗旨，還有以新的視角，進行新批判跟新解讀的精準定位。
再加上您還別出心裁的在電視上給《知己》打廣告，甚至用您自己拍的新型MTV做廣告。
結果就是，不光您的MTV火了，就連《知己》雜誌，現在成了北方最暢銷的雜誌。
就算在南方，《知己》也有很大的知名度，目前的銷售熱度，僅次於《大衆電影》。
不過等下一期《知己》出來，恐怕《大衆電影》就不如我們了。
因爲我們《知己》，擁有您那部在日本獲得銷售第一名的電影，《雨中戀》的獨家報道。
現在誰都知道，您拍的第一部電影《雨中戀》，在日本獲得巨大的成功。
就算暫時還沒拿到那邊的獎項，但是取得日本電影票房第一，力壓好萊塢電影的成績，依舊讓國人十分振奮。
雖然最初的時候，消息不是我們《知己》發的，但後來的詳細報道，卻只有我們《知己》。
畢竟拍攝《雨中戀》的紅光電影廠也好，《知己》雜誌也罷，都是您旗下的。
所以我們自然可以得到第一手資料，這是其他單位所不具備的。
您看，您不光寫書厲害，一書成名。
您唱歌還厲害，只是一曲《紅旗飄飄》，就成了全國風靡的紅歌，據說軍隊裡都在到處傳唱。
還有您後來的《怒放的生命》，直到如今，都是咱們這邊最暢銷的流行專輯，就連港臺過來的流行歌也壓不住。
很多人都說，唱出《紅旗飄飄》，還有《怒放的生命》的歌手阿強，就是內陸最強的歌手，是我們的驕傲。
可很少有人知道，其實歌手阿強，就是詩人強子，也是紅光出版社的社長，紅光雜誌社的社長，紅光電影廠的廠長，紅光百貨公司的副總經理，華夏音像公司總經理，紅光機械廠綜合事業組組長，紅光機械廠工廠管理委員會常任委員。
您手握這麼多部門，掌握這麼多權力，得到了這麼多財富，卻依舊沒有停下腳步，去享受應得的鮮花跟掌聲，而是馬不停蹄的去了日本，繼續開闢新的市場。
如果是別人，聽到您這麼做，肯定會嗤之以鼻，認爲您驕傲了，以爲在國內能行，去國外也能行。
換言之，您當初去日本的時候，其實很多人私下裡都不看好你，還有人在說您笑話。
爲此，我還跟陳副社長報告過，是副社長讓我不要聲張，並讓我相信你。
結果，您果然沒讓人失望。
您在日本不但出了名，還讓您拍攝的第一部國產電影，在那邊成了電影票房第一，不光賺了好多外匯，還大大揚眉吐氣了一番。
這個時候，再也沒人說您驕橫跋扈，再也沒人說您驕傲自大了。
事實證明，能者無所不能。
您的天賦、能力跟眼光，早已經超出普通人太多。
您看到東西，是別人看不到的，您做到的事情，也是別人做不到的。
很多人對您的成功都感到不解。
說實話，我以前也是這樣。
但現在，我似乎明白了您一直成功的原因。”
“哦？”曹志強愣了愣，也十分好奇的問，“我一直成功的原因是什麼？”
“當然是您與衆不同的視角！”徐靜理正色道。
“您剛纔說，您其實不喜歡錢，也不喜歡搞什麼事業。
您最初的願望，只是想安靜的當一個文字工作者。
別人或許不懂，但我懂了。
其實您的意思是說，正因爲您不是奔着賺錢去的，所以無欲則剛，更能站在一個客觀的立場上去看待事物的變化，也更能平靜的迎接別人不敢接的挑戰。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最難的，但也是收穫最大的。
您的所作所爲，都是在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說明了您的膽略。
您每次第一個吃螃蟹，都能吃到好螃蟹，沒有吃到毒螃蟹，說明您有獨特的眼光。
這一切，除了您天賦異稟外，也建立在您遊離在外的視角。
只有真正不在乎得失，真正不在乎失敗，才能以天下爲棋盤，努力做好自己。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最終取得成功，並且從一個成功，走向另一個成功。
曹社長，您說我分析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