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夏?”薛容月唸叨着, 皺了皺眉。那女子不是說是隨父親的商隊來到京城的嗎?如果她在北夏還有親人,爲何不早早回去,卻要留在京城做一名樂姬?照此看來, 她定是某人的諜者無疑了。可究竟是誰派來的, 她針對的人是我還是赫連逸啊……
宋望之兩手托腮, 抱怨道:“我堂堂長公主之子, 怎麼可能去北夏?再說了, 我已有心儀女子,我還要考取功名向她表白呢!”
他說着,含情脈脈的看向薛容月。
薛容月耳朵一動, 拍了拍桌子,道:“你果真是爲了心儀女子而參加科舉的!我實在好奇, 是哪家的倒黴姑娘被你看上了?你快告訴我, 我好讓她快快逃命啊, 哈哈哈!”
宋望之見狀,臉色唰地沉下來, 沒好氣地說:“容兒,你若再笑下去,下巴就要脫臼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薛容月努力剋制着自己應道。看來是那南羽一廂情願, 而望之根本對她……等等, 莫不是她的目標其實是公主府?容我想想, 長公主一向溫和待人, 雖說是皇族卻無權無勢的, 能得罪什麼人?不對,如果成了長公主的兒媳, 那必定是能進宮的,能進宮的話,就能……
想到這裡,她猛地搖搖頭,誒,管他呢,這一切都與我無關,我是要收拾包袱跑路的人。
宋望之撇撇嘴,起身朝門口走去,說:“你歇息吧,還有,以後散步走正門,別翻窗戶了,我走了。”
他說完,離開了屋子。關上門的那一刻,他長舒一口氣,眼裡盡是憂傷,容兒……
天氣漸凉,薛容月換上了衫裙,手中拿着一個蘋果,坐在屋前的搖椅上,晃來晃去,好不自在。
她啃着蘋果,仰望着蔚藍色的天空,眯了眯眼。已過七日,都沒有找到溜走的機會,赫連逸是下了功夫了。夜裡一推開窗戶就是隱藏在花叢中打扮異樣的家丁,說是隱藏,但凡雙目沒壞的人都能發現。白日裡想從正門走,赫連逸那是直接在屋前安了個搖椅,自己親自看管我。沒錯,就是本小姐身下的這把搖椅,不過,倒是蠻舒服的,搖着搖着我都有些困了。
想到這裡,她打了個哈欠,扔掉手中的果核,雙目緊閉,緩緩搖晃着……
良久,赫連逸踱步走來,遠遠一看這副情景,笑了笑,便收起了腳步聲。
待他走到薛容月跟前,確定她沒發現自己後,便彎下腰,在她耳邊輕聲道:“喂,舒服嗎?”
“那是自……”
薛容月話未說完,猛然睜開雙眼,直起身子扭頭打量着眼前的人兒,深吸一口氣說:“赫……王……王爺,容兒給王爺請安!”
話音落,她撫了撫胸口。這個赫連逸神出鬼沒,正想着他的壞話呢,就蹦出來了,險些把我的心臟嚇出來。
“嘖嘖嘖,”赫連逸搖了搖頭,道,“給本王請安也不站起來行禮?你眼裡當真有本王,有尊卑嗎?”
薛容月聞言,撇撇嘴,不情願地離開搖椅,微微欠身道:“容兒給王爺請安!”
赫連逸滿意地點了點頭,剛想開口,卻被從天而降的榮清打斷。
“王爺,”榮清瞅了一眼薛容月,對赫連逸說,“薛夫人快要到蒲連寺廟了。”
“好,本王知道了。”赫連逸揹着手,皺了皺眉說。
“大娘?”薛容月眨着眼,自言自語道,“大娘定是知曉我醒了,所以來看我,不行,我得趕緊回蒲連寺。”
她說着,欲往地道的方向走,卻被赫連逸攔住。
“王爺,你攔我做什麼?若是被大娘發現我不在蒲連寺,憑我爹的能力不用多久就會查到王爺這裡的。”薛容月眉頭緊蹙,急切地說。
赫連逸打量着她,道:“你準備穿這身衣服去?這衫裙是麗姑娘送你吧?我看過你被送去蒲連寺時所帶的衣物,怕是薛夫人沒想讓你待太久,所以只爲你準備了襦裙。”
此話一出,着實讓薛容月一驚,她低頭瞅了一眼自己的衫裙,抿了抿嘴。的確,可是今日涼風習習,襦裙那樣單薄,再受了涼可……
“你不必擔心,”赫連逸打消她的顧慮,說,“你且換上襦裙,披上本王的披風,到了蒲連寺把那披風給榮清,他會在外面監視着,待薛夫人走後,你再披上披風回來即可。”
赫連逸說着,拍了拍手掌,一個家丁捧着一條墨青色的披風緩緩走來,雙手奉上。
“王爺真是思慮周全,容兒謝過王爺。”薛容月接過披風,進了屋子。關上門的那刻,她氣得跺了跺腳。哼,這傢伙說披風披風就到,看來是早就知道大娘回來,此時才告知我,不怕壞了大事嗎?
想到這裡,薛容月冷哼一聲,快速換上了襦裙,繫上披風。開門的瞬間,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她出來的時候赫連逸已經沒了蹤影,只有榮清站在搖椅旁等待她。榮清見她出來,微微一笑,引着她去了地道。二人穿過蜿蜒曲折的地道,來到了蒲連寺後院的廂房,薛容月摘掉披風扔給榮清,自己快走兩步,進了廂房,半靠在牀邊,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時不時咳嗽兩聲。
少頃,薛夫人在採荷的陪伴下走進了廂房,一見面色焦黃的薛容月,心裡抽搐了一下。她走到牀榻邊,拍了拍薛容月的小手,關心道:“容兒你面色這般差,既然醒了,爲娘想着還是要把你接回府中休養爲好。”
回府!
薛容月一聽這兩個字,打了個激靈。她咳了咳,裝作有氣無力地樣子說:“大娘,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容兒被煞氣附身,還是應當住在清修之地,直到身體完全好起來纔可回相府。”
薛夫人撫着薛容月的臉頰,嘆了口氣,說:“我便知道,你定會這樣說。不過,後日便是爲孃的壽辰,你定是要回家住兩天,也沾沾喜氣,助你去除病魔。”
“這……”薛容月咬了咬脣,微微皺眉。算起來,的確到了大娘的壽辰。自打重生以來,我腦子總是渾濁,竟險些忘記了大娘壽辰。眼下若是拒絕,實爲不孝,可若是答應……等一下,或許回了相府,我便可趁亂遠走高飛了!
想到這裡,薛容月點了點頭,應允道:“既是大娘生辰,容兒必須得回府住幾日了,容兒總擔心會把邪氣帶給大……”
薛夫人伸出食指豎在薛容月的雙脣間,道:“容兒切莫胡思亂想,爲娘知道容兒孝順,定會答應回相府住幾日,便多帶了一頂轎子來。事不宜遲,咱孃兒倆即刻回府吧!採荷!”
她說着,喚來了採荷。只見採荷手中捧着一個木盒緩緩走來,她微微欠身,把木盒打開,取出裡面的物品。
那裡面裝着的是一件修着牡丹花衫裙。上衫爲淡黃色,下裙是藍黑色織金綢緞馬面。薛容月揉揉眼,摸了摸,道:“大娘,雖說現在天氣漸冷,但是這裙子略厚些,這……”
“你身子虛弱,總要穿厚些。本來爲娘是想給你拿那件繡着月季的襖,但是怕你熱,便換成了衫,你且穿着吧!”薛夫人說着,命採荷給薛容月更衣。
採荷應着,扶着薛容月走下牀,褪|去她的襦裙,給她牀上了衫裙並梳了頭髮。
薛夫人打量着此刻的薛容月,滿意地點着頭,讚歎道:“即便是病了,我的容兒依然是個美人兒。”
她說完,轉身走在前面,薛容月在採荷的攙扶下跟在她身後。
出門的剎那,坐在屋頂的榮清剛想跳下來,卻見她同薛夫人一前一後朝寺院前門走,甚感詫異。
“這……和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啊……”
榮清撓着後腦,見薛容月一行人俞走俞遠,才知事情不妙,趕緊起身回了王府。
“王爺,王爺,不好了!”
赫連逸坐在搖椅上,扭頭一看,只見榮清慌慌張張,沒了平日裡的沉着,詫異道:“還有何事能讓你如此緊張?莫不是你妹妹出了什麼事?你放心,有四弟在……”
“不是的王爺,寧兒無事,有事的是孺人!”
赫連逸聞言,猛然站起來,激動地說:“莫不是薛夫人發現了端倪,識破了……”
“王爺你別激動,別激動,”榮清見狀,拍着赫連逸的肩膀說,“孺人大約是隨薛夫人回相府了。”
“回相府?”
赫連逸一怔,捏着下巴沉思着。這女人難道真是薛家小姐嗎?如果真是,她不是整日嚷嚷着不願回相府嗎,如今怎麼就……等等,這女人不會是想趁機逃走吧?不行,那件事情沒確定之前可不能放她離開!
想到這裡,他看向榮清,命令道:“你親自潛入丞相府,若是容兒有異動立刻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