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星光殿堂。
入夜時分,算不上什麼頂尖時段,場地附近依然人山人海。手裡拿着各種應援物品的粉絲、架着攝影器材的記者、不明真相的吃瓜羣衆……濟濟一堂。
夏綾坐在一輛銀白色加長禮賓車裡,前有儀仗隊開道,後有採訪車跟拍,通路兩側拉着警戒線,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足足繞了整座場館有大半周。從不遠處的高樓大廈俯瞰過去,如同一條星光璀璨的流動緞帶。
光是這樣的出場,就足以碾壓昨天白慕容的出場。
“嘖嘖,”喧囂的人羣一角,一棵大樹下的陰影裡,三個裝扮低調的男人圍在一起站着。其中一個對另一個說,“白慕……”
另一個男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這才阻止了那個“容”字說出口。
“你不要命了!”白慕容壓低了聲音兇他,小心臟撲通撲通的,鬼鬼祟祟地往周圍人羣望了好幾眼。在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之後,才鬆開手。
陸濤拍拍胸口,連聲道歉:“我錯了,我錯了。”今夜,他們喬裝改扮後混在人羣裡,來看小綾的演唱會現場,萬一被周圍人發現他們是誰……
後果不堪設想啊。
兩人身邊,第三個年輕男人冷輝,衝着自家搭檔露出一個不屑的神色。
這個陸濤,從出道以來喬裝的功底就沒長進過,走在大街上被粉絲認出來的事情時常有發生,希望這次不會拖累了白慕容。
說起來,白慕容能跟着他們一起深入險地,也是勇氣可嘉。
“我說老白啊,”陸濤隨口就改了稱謂,一手搭上白慕容的肩膀,嘴裡依然嘖嘖有聲,“你看人家小綾,光是一個出場就那麼大排場,再看看你昨天呢?老實說,你是不是得罪譚英了,他沒給你留經費啊?”
白慕容:“……”
那邊,夏綾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款款走下了禮賓車。今天的她,依然氣質出衆,瀅白如玉的小臉上畫着極其自然的妝,長髮低垂,眸光宛轉,身上穿着一襲鏤空蕾絲薄紗質感的長禮服裙,唯美又飄飄欲仙。
“小仙女啊。”陸濤感嘆,拍了拍白慕容的肩。
白慕容默默拿開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爪子。
他也打量着人潮中心的夏綾,那個笑意優雅的女孩子,其實在日常生活中算不上最漂亮,放在美女如雲的娛樂圈,只能算是清秀路人級的五官。可是,每每站在聚光燈前,一切都不同了。他也不知道她是哪裡來的氣場,總之,只要往人羣中、舞臺上、鏡頭前、任何一個供萬衆敬仰的地方一站,她都能化身爲最閃耀的聚光體,華美,從容不迫,儀態萬方。
要說這樣的人成不了天后,他白慕容第一個不信。
她封后,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那麼,會是今夜嗎?
隨着她的現身,粉絲羣中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不多時,就有節奏地喊起了“小綾我愛你”的口號。各種應援燈和熒光棒在還沒有進場時,就已經揮舞起來,許許多多的年輕男女叫得聲嘶力竭,聲音之強大幾乎要刺破耳膜。
陸濤有些受不了地掏了掏耳朵,真吵。
白慕容帶着他們再往後退了退,退到人羣更邊緣的地方,遠離那些被激情衝昏了頭腦的年輕追星族們。
“喂,”陸濤問白慕容,“你有信心嗎?她光是出場陣仗上就壓過你啊。”
白慕容波瀾不驚:“她是女人,我是男人。”女人坐禮賓車、前有開道後有護駕,那叫矜貴,男人呢?那叫……矯情。
這次,是冷輝開口:“傻。”
“什麼?”陸濤沒聽清。
冷輝給了他一個懶洋洋的帶了些鄙夷的眼神,嗓音冷澈地開口解釋:“這個陣仗,未必是用來壓制白哥的,應該只是個附帶效果。”
“不是用來壓制老白的?”陸濤問,“那是用來幹什麼?”
白慕容這時候,倒也反應過來了:“冷輝說的不錯。如果今天晚上,小綾能打敗我,就能封后。她的封后之夜怎麼能隨隨便便?鳳千殤公司方面一定會給她做足排場,將來發宣傳也好,做回憶錄也好,都是噱頭。”
於是陸濤也懂了,“野心還真夠大的……”
白慕容的視線追隨着那個穿着薄紗高定禮服的女孩子,望着她的身影被幾名保鏢簇擁着,進入星光殿堂內部,思緒一時有些飄遠。
是不是今夜?
會是今夜嗎?
一戰封后的傳說,會不會……在今夜降臨?
“走吧。”陸濤晃了晃手中的三張票,打斷他的思考,三人壓低了鴨舌帽的帽沿,跟着人流的尾部進入了星光殿堂。
與昨夜白慕容演唱會時、完全不同的室內效果。
恍若黑暗中至深的夢境,光影迷離,如水霧般的光帶拖拽搖曳,在人羣中緩緩掃過。背景音樂十分輕柔,是小提琴版伴奏,她的某首經典曲目。
三人到了vip包廂坐下,關門,這才喘了一口氣。
摘掉鴨舌帽、圍巾和墨鏡,陸濤往沙發椅上大大咧咧一躺:“媽呀,悶死我了,白慕容我就不明白了,我和冷輝是被小綾邀請了,沒辦法,你好端端的跑來受這罪幹什麼?”喬裝混跡在追星族中,簡直是藝人的噩夢。
白慕容從容地一圈圈解圍巾,沒說話。
冷輝多打量了他一眼:“葉星綾知道你來?”
白慕容微微一笑:“要了一張你們包廂的票,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這間包廂坐的是陸濤、冷輝這對藝人,不可能往裡放普通歌迷,只要是拿這裡的票,肯定會被覈查身份。而白慕容這種特殊人物,工作人員肯定會上報給夏綾,夏綾肯定心中有數。
冷輝若有所思,半晌,吐出一句話:“你們感情真好。”
這話說得有些突兀和古怪。
一旁的陸濤並沒有在意,一邊開罐裝啤酒一邊說:“他和小綾那麼長時間的朋友了,感情能不好麼?”
白慕容又是微微一笑。
冷輝又給了陸濤一個看白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