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雅妍心算起來,用三除餘二,用七除也餘二,所以用三與七的最小公倍數二十一除也餘二,而用二十一除餘二的數,我們首先就會想到二十三,正好它被五除餘三,所以第一題的答案就是二十三了。
至於第二題,假設雞有甲只,兔有乙只,則根據題意可以得到,甲加乙等於三十五,兩倍的甲加上四倍的乙等於九十四,解這個二元一次方程組可以得到,甲爲二十三,乙爲十二。
顧雅妍很快得出了答案,稍微觀察一下四周,大家都在紙上寫寫算算的。其實這兩個題目,在現代可是說是很簡單的了,但是這裡的算術還很是不發達,女孩子的閨閣教育是不用學這個的,而君子六藝中雖然有“數”,但只侷限於九九乘法表,並且陰陽八卦,天文曆法也歸在這一類。再加上商人的地位低,算術就更加不受重視了。一般情況下,能撥得算盤,背出九九乘法表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要不要立馬報出答案,還是等大多人做完了再一起說?還是……或者,可以賭一賭……
顧雅妍就穩步上前,對着太后娘娘行了一禮,很是天真俏皮的說道:“太后娘娘,臣女有話要說!”
還在思考的衆人對顧雅妍這一突來的舉動,俱是一驚,除了極個別的還在埋頭苦算,其餘都停了下來看顧雅妍是要幹什麼!
“哦!丫頭有什麼想法直說就是,莫非你已經算出來了?”太后娘娘就有些驚訝,但很感興趣的樣子。
顧雅妍避而不答,很是靦腆的笑着道:“太后娘娘方纔說,只要答出這兩個算術題,就有額外的獎勵,臣女可不可以知道是什麼呢?”
張太后的眼神一般是比較慈祥溫和的,此時卻是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炬的看着顧雅妍,“看來你這小丫頭是算出來了,只要你都答對,想要什麼,哀家能力範圍內的,丫頭直說!”說罷,表情很是玩味的看着顧雅妍。
“太后娘娘如此厚愛,臣女受之有愧,卻之不恭,如果推讓,倒是顯得做作了。雅妍確實有一樣東西,希望太后娘娘能夠賜給臣女。不過,還是先說了答案給娘娘定奪纔好,這兩題第一個是二十三,第二個兔有十二隻,雞有二十三隻!”
顧雅妍感覺園子裡突然變得很安靜,還有無數道探究的目光向她投來,她有些緊張,心跳得似乎渾身都要顫抖起來,但是她絕對不能放棄,高風險纔會得到高收益,與其在宮裡繼續處在這樣尷尬的境地徘徊,整天提心吊膽,如履薄冰,不如,放手一搏。顧雅妍儘量表現出鎮定從容的樣子,大方的任人打量。
“真的哦!”有人驚呼。
“丫頭,說吧!看上哀傢什麼物件了!”太后很是爽快的說道,看上去挺高興的樣子,似乎很享受那種被晚輩需要的感覺。
“雅妍看上太后娘娘的字了,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讓太后娘娘專門爲雅妍賜墨寶一副!”顧雅妍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不深不淺的梨渦顯得特別清麗可愛,大大的杏仁眼如一汪清泉般望着張太后,有些殷勤,又有些撒嬌的樣子,總之,很無害,讓人覺得就是稍微嚴肅一點,搖搖頭,都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周圍就有一些不屑的唏噓聲,還有人小聲道,“馬屁精!”另一些人卻是沉思起來。
張太后就沒有立馬的答應顧雅妍,而是溫和的笑道:“妍丫頭今兒倒是處處的出人意料啊,你想題什麼字呢?”說罷,又吩咐宮女擺上筆墨紙硯,挽起袖口,很是認真慎重的樣子。
顧雅妍也笑道:“謝太后娘娘賞賜,雅妍求的字不多,而且一定是太后娘娘能力範圍內的!”顧雅妍頓了頓,堅定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嫁、娶、自、由!”
“什麼!”席間已經有人忘記場合的驚呼出來。然後就是各種各樣的議論,整個御花園像是砸開了鍋一樣,“還沒瞧出來,真是個膽大的丫頭!”……“哎喲!以爲自己是誰呢!”……
顧雅妍就見太后,乾光帝,皇后,貴妃都是一愣,而趙佑珉在驚訝過後,則是滿臉的憤怒,就像允諾好好表現就有糖吃的小孩子,很努力的去把事情做好,父母卻全然忘了的樣子。而許勵涵則是定定的看着她,眼神忽明忽暗,待對上顧雅妍淡然的表情,又看到趙佑珉的反應,卻是面沉如水。
顧雅妍則是依舊不溫不惱,如水一般沉靜溫和,但異常堅定執着的站在那裡,任衆人打量議論,表情平和,不見喜怒,不爲所動,似乎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太后娘娘在瞬間的訝異過後,只看了顧雅妍一眼,然後什麼話也沒有說,提筆就在皇家御用貢紙上,“唰唰!”的寫了起來,一氣呵成,很快,四個蒼勁有力,又處處透着流暢平穩,大氣且不失婉約的顏體,“嫁娶自由”就完成了。末了,太后還蓋上了自己的私印。
顧雅妍跪着接過這一張看似平常,但對於她來說意義重大的宣紙,內心與剛纔的緊張不安,完全的相反,異常的平靜。也許這一張薄薄的紙片,並不能完全保證她什麼,但是,這至少是她的一個態度,而她相信皇家的人,不喜歡這樣有主見,不按常理出牌,看上去就很不“聽話”的媳婦,即使只是側室的位置。
這一場壽宴到這個時候,因爲顧雅妍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顯得有些尷尬,不知如何進行下去的樣子。先前的竊竊私語,唧唧咋咋,到現在逐漸的安靜,近乎有些冷場。
太后提過了字以後,彷彿沒什麼不太尋常的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仍然是安安穩穩,如彌勒佛一樣溫和的端坐着,只是在將字賜給顧雅妍的時候,別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勸告,好像認同,好像可惜,甚至還好像有點點祝福你,你好自爲之的意思。
而乾光帝則是從頭至尾一言不發,雖然看不出喜怒,但是顧雅妍覺得,這種很有些“大逆不道”的舉動,一定會讓乾光帝至少有些不悅的。因爲,對於乾光帝來說,她顧雅妍只不過是一個棋子罷了,居然還敢有自己的想法,還如此的不聽話,某種程度上來說,顧雅妍認爲自己是在一定程度上,破壞了乾光帝的安排無疑,這種認知,讓顧雅妍的心理有了些微微報復的快感,雖然代價也可能是慘重的。
但是,乾光帝雖然沒有說什麼,卻也不像是生氣惱火的樣子。只是那渾濁的雙眼裡,除了單純的打量探究意外,還有一些顧雅妍現在看不太明白的東西。
貴妃娘娘見到場面這樣,並沒有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圓滑的帶了過去,而是說道:“顧家小姐這字要得倒是新鮮,本宮也算是還有些閱歷的人了,卻從未見過這麼一種說法。不過,姻緣這種事情,真是很神奇的呢!你還小,很多事情沒有經歷過,也無從體會,有的時候這想法嘛……不過,你這樣子倒還真像本宮在閨閣之時的性子呢!其實呀……你以後就明白了!皇上說,是不是?”
乾光帝也收起心裡,笑道:“你這丫頭倒是有些意思,很是與衆不同,至少這膽子就不是一般的……”乾光帝又笑笑,沒繼續說下去,轉頭看向一邊的貴妃娘娘,“愛妃,今年你的這個壽宴看來是很不錯的,至少朕還是很有些驚喜的!你看,你這彩頭……”
皇帝說笑起來,氣氛自然是輕鬆了許多,可是顧雅妍的心理,卻是“咯噔“一聲,”驚喜“,有驚無喜吧!
貴妃娘娘看了乾光帝的表情,嬌笑道:“看皇上說的,臣妾是那麼小氣的人嗎?珉兒,這次可又是便宜你了,將本宮那對上古溫玉的五福童娃,給顧家小姐和四殿下一人一個吧!”
隨後,貴妃娘娘又說了幾句吉祥和感謝的話,這壽宴就這麼結束了。
回到怡和殿,顧雅妍整個人覺得像是虛脫了一樣,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一路上回來的時候,其他三人都是特別的安靜,似乎顧雅妍剛纔給他們的震驚還沒有完全消化掉,一個個若有所思的樣子,而顧雅妍正好也沒有什麼精力和心情應付別人。
躺在溫暖舒適的黃花梨木質浴桶內,顧雅妍舒服得只想哼哼,雖然前路依然不是那麼明朗,這個名義上的懿旨也不知道有多少作用,但顧雅妍還是覺得輕鬆了許多,或是心情舒暢了不少,至少不再如先前般壓抑了。
顧雅妍,你應該馬上就會一夜成名了吧,以後在京城整個公卿世閥之中,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顧雅妍自嘲的想想,不過隨即又釋然的笑笑,這樣是值得的嗎?當然是的,也許是有一些的衝動,還有不夠周全的地方,某種程度上來說,也不夠理智,但是機會往往稍縱即逝,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遺憾。既然做了,就不要後悔。而且,人活着是爲了什麼呢!名聲,顧雅妍一向不是那麼在意,如果名聲能夠換來家人的溫馨和睦,如果名聲能夠換來至親的安康,如果名聲能夠換來摯愛的幸福,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去維持。但是,她的退讓,她母親的妥協,換來的是什麼,有的時候,退一步不是海闊天空,柳暗花明,相反,那是懸崖峭壁,是萬丈深淵,因爲別人只會認爲你是好欺負而已!
只是,不知道,她的郡馬爺,父親大人,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呢!
顧雅妍好好泡了個澡,一會兒就覺得不是那麼疲乏了,浴桶裡除了花瓣,還加了些檸檬乾片,酸甜馥新的氣息,讓人不禁覺得神清氣爽起來。顧雅妍,加油!
顧雅妍沐浴時,身邊是沒有人伺候的,今兒泡的時間有些長,她又想東想西的,等泡完澡起來,才覺得四處特別的安靜。顧雅妍便不自覺哼起歌,“爲愛情付出,爲活着而忙碌,爲什麼而辛苦,我仔細紀錄,用我的雙眼,在夢想裡找路……”
顧雅妍一邊把身子擦乾,換上褻衣,從淨房裡漫步走出來。
“啊!”顧雅妍看到屋裡的人,驚呼道,隨即惱羞成怒,“你怎麼進來的!”
“看來你心情很不錯嘛!還有心思唱小曲兒,玩弄了我你很得意吧!”趙佑珉面色陰沉,上前就狠狠拽住顧雅妍的胳膊,力道大的似乎要嵌進顧雅妍的骨頭裡。
“你放開我,很痛!”顧雅妍掙扎。
“痛!你知道什麼是痛嗎?我知道我的心裡,在你請皇祖母賜字的時候,那是怎樣撕心裂肺的痛嗎?”趙佑珉咆哮。
顧雅妍看着趙佑珉那樣淒厲苦楚的眼神,心中有什麼被撞擊了一下,停止掙扎,“你先放開我,我……你冷靜一下,坐下來再說!”
顧雅妍真是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這是……唉!趙佑珉這是要幹什麼!
趙佑珉看着顧雅妍很是吃痛的表情,雖然滿臉的憤恨,但還是微微放鬆了些力道:“你要我怎麼冷靜,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的對過一個人,那天你說我通過考驗就可以,你不是說了給我機會,可是轉眼你卻要什麼‘嫁娶自由’,嫁給我又那麼難受嗎?你要這樣費盡心思避開我!枉我那天像個白癡一樣興奮,心裡就想着怎麼討你喜歡,怎麼樣擴充勢力,怎麼樣說服母妃,你卻是這樣的回報我?”
趙佑珉越說越生氣,手上的力道不自覺的又慢慢變大。
“四殿下!”顧雅妍忍不住叫道,“四殿下,趙佑珉,你給我住手!”顧雅妍實在忍不住那樣大的力道,估計那一塊肯定青紫了,大聲喝道,然後趁趙佑珉微微發愣的時候,掙脫了他的束縛,對着趙佑珉,叉着腰,“我什麼時候言而無信了,我要自由錯了嗎?我要掌握自己的命運錯了嗎?難道你希望永遠成爲別人的棋子?我沒有那樣的清高,也沒有那樣的無私,如果是我的良人,我用盡自己的一切力量,也要把他爭取過來,也要保衛我的婚姻,但如果不是對的人,又何必彼此糾纏,你有你的追求,我們本來即使平行線上的兩個人,怎麼會有交集呢!對於我來說,‘牙刷和男人不能共用’,你做的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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