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芷安這邊依舊懵懵懂懂的掙扎着要回去,大石頭見李清都“敗”在迷幻境手上,雖然多有畏懼,但是心道若是真的將她帶回去,豈非還要再把李雁菡也搭進來?
大石頭因爲感謝申芷安將化神草從小石頭體內取出,對申芷安自然多有照顧。但是此時眼瞧着自己和申芷安也許難脫生天,自然不肯再拖累一個李雁菡進來。
當然,大石頭並不知道迷幻境可看破人的心思,所以還只是強自鎮定,打算帶着迷幻境到處晃悠一下呢。
李清此時也算稍稍恢復神智,她原本就心性堅定,不過因爲一時心緒不寧才受了迷幻法陣的影響而已。
擡眼見到申芷安,還是一副什麼都忘了的蠢樣子,心裡雖然生氣,但是竟然還是有了其他的念頭。
原本李清以爲申芷安是因爲修行進境太快,所以心神十分不穩,這才導致一個小小的迷幻鏡也能弄出這麼大的影響。可是剛纔跟迷幻境對答之間,李清才知道,申芷安傷成這樣,全是迷幻境動的手,究其原因居然還是爲了自己。
真說起來,李清不是完全沒有猜測,申芷安傷勢着實不輕,一面不過長久在迷幻法陣前修煉的鏡子,是不大可能將一個大乘期高手傷成那個樣子。何況後來雖然她將申芷安護下,可是迷幻境還是不肯讓申芷安出去,申芷安只要想往外走,全身靈氣就會在迷幻法陣的引導下出現異常的躁動。
可是李清始終沒想到,迷幻境當時出手,是要將申芷安置於死地的,更沒想到,這竟然還是爲了自己。
之前心神失守中,李清確實也冒出了想要將申芷安的性命斷送在這裡的想法。只是現在眼瞧着申芷安這副樣子,總是忍不住擔心起李雁菡來。
大石頭也是個不常與人打交道的,因此這說謊的功夫,實在差得很。所以李清雖然不能如迷幻境一般讀人心思,但還是看的出來,大石頭肯定要扯謊了。
連忙擺手制止了大石頭,自己稍稍調整了下氣息,努力穩定了下心神。雖然因爲迷幻法陣與迷幻境的關係,只要迷幻境還在一旁,那迷幻法陣的影響就還在。不過這時候李清心裡的那些雜念大多消弭殆盡,所以也不會輕易再次心神失守了。
看看迷幻境還是與自己一般模樣,李清不由生出一種無力感。這種感覺對李清來說可實在新鮮的很,她本身並非山野裡的那些普通狐狸,自出生起,就一直順順利利的修行至今。真要說什麼不痛快,大概也就只有自己喜歡的人還偏偏另有心上人這件事情了。
然而李清畢竟不是喜歡強求的人,所以不過陪着李雁菡,有空刺一刺申芷安而已。這些事情,還真就從未讓她有過這樣的感覺。對着迷幻境,李清心裡的多少有種說不上來的無力感。
當初剛遇到迷幻境的時候,她們都還只是剛只能變化而已,這樣的關係,大概也算得上是兒時玩伴了。當時因爲迷幻境修煉進境緩慢,心智也成長的比李清慢些,所以迷幻境常常喜歡纏着李清。
李清當時也只將迷幻境當做個妹妹來看待,裡面多少照顧捉狹也是算不清的。
至於那仙山現世,也跟李清脫不開關係。
李清修爲有成之後,在那巴掌大的地方呆的膩煩了,就想出去,這邊迷幻境自然也要跟着。可是迷幻境修煉進度遲緩,未能夠隱匿身形,所以不得相隨。而李清那邊也還是帶着些少年常有的好奇心,一直想要看看迷幻法陣的模樣。
李清要走,走之前還非要看看迷幻法陣。迷幻境自然不肯,二人算是不歡而散。這中間也曾如凡世間尋常人家孩子一般,賭氣說些以後不見的話來。
只是兩人具非尋常人,對歲月總是沒什麼大概念,不過日長日短,年頭年尾罷了。所以李清走的也十分痛快,不曾多加留戀。只是迷幻境究竟心智尚幼,也曾暗自啼哭傷心一回。
這所謂仙山,原本是爲何用早不可知,只是裡面靈氣充裕等等不必多言,最要緊的是這仙山絕不曾被任何人所知覺。然而李清走時,還因爲迷幻境不肯讓她親睹迷幻法陣而賭着氣。而迷幻境那邊又因爲李清要走,不肯留下來陪她而生氣傷心。
於是李清賭氣之下,出來時不曾小心隱匿,弄出了不大不小的動靜,惹起當時衆修真人士一片驚疑,這憑空之中,竟然生出個狐妖來。只是這狐妖尚未能捉到,當初狐妖現世的地方,忽的就常常有人遇見山巒疊翠,峰隱雲間。
原來李清走後,迷幻境一邊生氣李清竟然就這樣走了,一邊又暗自後悔傷心不曾答應讓李清看看迷幻法陣。
而仙山能夠不被任何人所察覺,全靠迷幻法陣中種種精妙變化,生生不息。
又有迷幻境乃是迷幻法陣於千萬年中聚集精華而誕,因此說起來,雖然迷幻法陣就是迷幻境,然而迷幻境卻並非就是迷幻法陣。
皆因迷幻法陣種種精妙,終不過陣法而已,而迷幻境乃是自無中化有,由那迷幻法陣聚集精華而來。所以迷幻境的心思變化,對迷幻法陣有着不小的影響,反之卻並非亦然。
故此在迷幻境心思不澈時,迷幻法陣功效受損嚴重,竟然不能繼續將這山消行匿跡,所以才讓仙山的位置和蹤跡能夠被人追尋。
而李清這邊,將那些修真之人逗着玩了好些年,終於累了之後,也就自己找了地方樂呵。
這邊修真人士追蹤李清未果,雖然不曾見到李清有什麼大奸大惡之舉,但是畢竟是狐妖,認爲不詳。所以那仙山現世之後,也都留下些隻言片語,說了些這仙山未必真的如所見到的那般令人安逸。
李清對仙山一事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賭氣說出去的話,總不好這麼快就收回來。所以也還就強撐着沒回去,日子久了,漸漸也就淡了。
後來申芷安出事,李雁菡擔心,李清這纔不得不重返一次。
只是進來之後,發現前面早就被那些修真之人弄得亂七八糟,只剩後面兩人從前喜歡嬉戲玩耍的地方依然如故。
李清不免有些後悔竟然真的就因爲賭氣而一直沒有回來,正在思慮及此的時候,居然能正好瞧見一株長成的化神草。
那化神草拿在手裡,李清不用想也知道是迷幻境所贈,只是迷幻境不主動出來相見,她心裡多少也有些含愧,所以也就含混着過去了。
後來又尋到了申芷安,出手收了那面破鏡子,可是哪知迷幻境雖不現身,卻擺明了不想讓申芷安出去。李清不明就裡,這才前去尋了迷幻境,可是哪知得了那麼一番話來,讓李清不知如何是好。
更有李清心神恢復後,見到迷幻境竟然興致盎然的要去見李雁菡,這心裡的無力感如何能不更盛。只不過對於迷幻境之前那一番坦坦蕩蕩的話,李清還是不知如何是好,眼下也就隨得她去了。
大石頭那邊先安撫好了,然而申芷安這裡還是有些讓人頭疼。
若是就這樣帶回去,李雁菡還不知會是個什麼反應。可是若不帶回去,又不知道李雁菡要怎麼擔心了。
李清還在這裡猶豫,那邊迷幻境已經跟申芷安聊上了。只是申芷安呆呆的,還是不停重複着想要回去的話,也不知迷幻境這是要幹些什麼。
不過看着沒什麼敵意,也就不怎麼擔心,因此當下最要緊的,還是讓李清倍感無力的事情,迷幻境的容貌!
李清不知如何開口跟迷幻境說這件事情,只因之前迷幻境那番理由讓李清實在不知如何應答。可是現在這樣,確實不便,尤其是李雁菡那邊,這個樣子,要怎麼解釋。
李清這邊各式心思躊躇,迷幻境那邊也都全數看到,所以不等李清想好如何開口,先就自己改了模樣。然而心裡還是自有想法,所以不過稍有變化,瞧着微微能將她與李清分開而已。
李清見了,心中只道怕是沒法讓迷幻境再換容貌,所以也不強求。只是又擔心迷幻境若是見了李雁菡,不知會不會生出什麼事情來,想到此,居然比剛纔更躊躇了。
迷幻境對此等心事雖然悉知,但是因爲心性純澈,所以不知究竟李清爲何會有這樣想法。在她看來,既然李清喜歡李雁菡,那就兩人就應該在一起纔對。雖然心底因爲李清並不喜歡自己而感到不快,只是對於人事懵懂,完全不明所以,也就並不將那點不快放在心上。
但是因心中有所不快,所以雖然對於李清擔心不甚明瞭,卻不願意詢問,也不想再多說什麼話來打消李清的顧忌。只是一味催促快些上路,說自己想要快些見見李雁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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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迷幻境和李清心中各有各的念頭,但是大石頭可未曾想到那麼多;只是見到李清和迷幻境似乎關係不錯,而此時迷幻境也沒有出手將申芷安怎樣,所以還當迷幻境已被李清說服,因此對迷幻境也熱情起來。
大石頭一熱情起來,縱然李清仍舊猶豫着,可是一行人出發還是快了許多。
不多時,一行四人就接近了所謂仙山的外圍。原本那尋訪仙緣的時間一過,這裡就要由玄門中幾位德高望重之人重新封印起來,然而這一次因爲申芷安遲遲沒有出去的緣故,現在非但未曾封印,周遭還有不少人日夜輪流守衛。
李清知道現在申芷安這副模樣,讓她一個人出去還不知會有多少麻煩。可是如果陪着她出去,不論說自己是什麼身份,都糊弄不過去,到時候更要麻煩。
況且申芷安至今仍是一副癡傻的樣子,除了嚷着要回去,一無所知。所以李清也不多說,看準了有個太玄門弟子在附近巡視,回手抓了申芷安就扔過去。
看着申芷安被那個太玄門弟子一臉欣喜的模樣帶着離開,李清等人自然趁這個空檔出去。
因爲知道申芷安此時的樣子,一旦回去定然要有不小的動靜,李雁菡估計很快就要得到消息。唯恐李雁菡知道申芷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後會擔心,李清還化出她狐狸的真身,帶着大石頭和迷幻境往太玄門趕去。
到了太玄門之後,直奔李雁菡那邊過去,可是誰知推門進去,並未見到李雁菡,卻見到了申芷安。
李清大驚,這申芷安被太玄門弟子帶走之後她就急速趕來,申芷安究竟有什麼本事,竟然能比她還快?當然這個問題恐怕申芷安是沒法回答她的,因爲現在的申芷安見了李清,簡直是一副小孩子見了惡棍的表情,瑟瑟縮縮的,讓李清看了心裡直冒火。
李清這邊還在跟申芷安大眼瞪小眼,外面卻傳來玄陽真人和李雁菡的聲音。大石頭趕緊變作尋常人的模樣,李清也趕緊化作普通的狐狸,只是匆忙間,沒人出聲提醒迷幻境該幹什麼。
這邊剛剛李清和大石頭剛剛變好模樣,玄陽真人就推門進來,李清這才注意到站在門邊的迷幻境正一臉好奇的看着她和大石頭!
李清心裡立刻開始盤算被玄陽真人發現之後是要用什麼說辭,或者,乾脆開打?
可是哪知玄陽真人像是壓根沒見到迷幻境一樣,徑直走到申芷安跟前去了。李清知道,迷幻境定然是用上了迷幻法陣中的藏匿身形氣息的部分。心中稍定之後,也不多言,晃着尾巴就衝玄陽真人身後的李雁菡去了。
現在又玄陽真人在,李清不能說話,也只好側着身子蹭了蹭李雁菡,用眼神示意她放心而已。
申芷安是被迷幻境傷了心神,但這樣的狀況,原本至多不過修爲受損而已,可是此時申芷安的神智也明顯出了問題。所以玄陽真人擔心申芷安是否元神也有所受損,不然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可是哪知查探過去,玄陽真人不由大驚,他此時壓根找不到申芷安元神的痕跡。按理說,若是元神被毀,那是絕對活不了了的。單單一個肉身軀殼,是不可能長時間維持下去的。
更何況,所謂元神,乃是人之精氣神智所在,若是沒了元神,一個肉身定然是死氣沉沉纔對。可是看看申芷安現在的樣子,似乎只是神智出了些問題,行走坐臥,仍是十分正常。
而這邊李雁菡得了李清的安慰,剛稍稍放了心,可是聽到這樣的消息,又緊張起來。
其實,聽了玄陽真人說申芷安此時沒了元神,不單李雁菡方寸大亂,連李清都不由慌張起來。
李清自己記得清楚,之前她查探申芷安的傷勢時,明明只看到申芷安神識受損不少而已,元神可是安安穩穩的。怎麼回來之後就變成了元神消失了?
還沒等李清相出個緣由來,玄陽真人就帶着申芷安往主峰去了。這等狀況可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還是要請掌門親自查看纔好。
要往主峰那邊去,李雁菡自然是跟着的,可是李清和大石頭就沒辦法了。
不過玄陽真人走後,李清自然要問迷幻境的,只是未待她發問,迷幻境先開口說:“李清姐姐不必擔心那個蠢貨,她只是恰巧走了運,吃了化神丹而已。”
李清聽了迷幻境如此稱呼申芷安,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但是此時迷幻境還在窺探她心中所想,讓她頗不舒服。
不過這些跟化神丹一詞比起來,根本什麼都算不上!
李清雖然也是年歲不小,什麼樣的珍奇寶物沒見過,可是說起化神丹,也是十分動容。此時聽說申芷安吃了一顆,居然也羨慕起來。
這化神丹別的不說,單說用藥選材,取名化神丹,自然是因爲跟化神草脫不開關係。只是這化神二字,之所以要取自化神草,是因爲化神草是此丹所用藥材中最普通,最簡陋的一種!
而且,這化神草還是化神丹中所用最少的一味,其餘的各種靈藥靈草,就是在正邪之戰前,也都是千年難得一株的。故此這化神丹若非煉成出爐時引來天劫,恐怕沒人能相信會有這樣的神藥降世。
李清早知迷幻境那裡有此丹藥,但因爲知道此物稱爲天地至寶都不爲過,所以都未曾開口詢問過一字。
“姐姐不必羨慕,若想要時,我這裡還有。”迷幻境又已窺得李清所想,所以這樣說着時,手上一閃,出現一粒丸藥。觀其顏色,不過烏黑,觀其形狀,甚至圓的不規整,只是那烏黑之色像是不過外殼而已,而且似乎難掩內中靈氣充盈,不時逸散出來。
李清見了,心中實在不知要不要接過來。她對此神丹自然早有心意,可是這畢竟是天地間難得之至寶,就算是迷幻境送她,她也不好平白就收下。
李清還在猶豫,卻被迷幻境直接將那化神丹送至脣邊,一個慌張,不及多想,就將化神丹吞吃入腹了。這等事情,實在讓李清有些措手不及,更兼着對迷幻境生出濃重的無力來。如此神丹,竟然就這樣給她吃了!
只是未等李清說什出來,甚至還未等李清想出什麼來的時候,突覺自己就要心神失守,而元神又在此時像是遭遇八方拉扯,萬人穿刺。一時慌亂,更有元神劇痛難忍,昏厥過去。
這也是由於化神丹稱爲神丹,實在珍奇,所以煉成之後,從未曾有人得到一顆,自然也就無人知道這等奇藥,究竟有何作用了。然而究其用藥,後人也曾約莫猜測此藥定是作用於元神的。
現在有了申芷安一例,李清才大致猜測,這化神丹竟是能將元神化去,只是這元神化到哪去了,可着實是個不小的問題。只是李清昏過去前最後的意識,想到的居然還是迷幻境竟能將這等神丹隨隨便便就給她了。
這邊李清昏過去不提,只說李雁菡跟着玄陽真人去了主峰之後,讓掌門探查了申芷安一番。果然還是未能找到申芷安的元神,一時讓太玄門上下都緊張起來。
然而開口詢問,申芷安卻是一副呆傻模樣,只是拉着李雁菡,說着些要回的話。
掌門見此,又查探她神識,果見受損,知道現在無法問出什麼來,也只能乾着急而已。
着急嘆氣一回,還是不知究竟爲何,也只好讓李雁菡帶着申芷安先回去。
不過此時申芷安只覺得這裡的人都十分面熟,卻都無論如何回憶不起來,這下又要走,心中忽然就着了急,開口問道:“你們都是誰?”
衆人見她如此問,知道她此番神識受損之下,恐是連着往昔事情都一併忘去,不由更是嘆息。
李雁菡聽聞此句,即便之前李清曾示意她放心,可是看着申芷安現在這個樣子,還是難免難過傷心,不禁又內中自責,垂下淚來。
只是申芷安雖然一臉茫然,見了李雁菡垂淚,卻在一旁手忙腳亂起來。
李雁菡見她神識受損之重,竟然連師父掌門都不曾記得,卻還是這樣關心她,不由更是傷心,眼淚也如珠串般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