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之後,季界便早早籌謀爲嚴礪聚魂,一早在他體內埋下了引靈之術,使他的身體開始吸納分散在天地間的鬼王氣澤。本來還需再過十五日才能正式施術,到時候氣澤聚成,無需許青鳥也納入引靈之術亦可聚魂。沒想到嚴礪竟奮不顧身地去救許青鳥,導致身體機能快速衰竭。
急事急辦,緊急況下,季界只得提前催促冥王幫助聚魂,是以後面嚴礪何時能恢復記憶、恢復記憶後會怎樣,他心中也沒有確切的答案。但有一點他十分明白,若許青鳥想同如今的嚴礪平安共度一生,就不能讓他想起李家的那樁血案,更不能讓他記得那另一件錐心刻骨的恩怨血仇。
“魅姜那惡靈,狡猾至極,冥界一千年前就動員好些將領要除掉他,都被他逃脫了。許青鳥,你不是他的對手,千萬不要去招惹他,也不要讓陵哥跟他有任何接觸。”季界交代道,“我一定會找到他,陵哥這筆賬,我來跟他算!”
“嗯,”許青鳥點頭道,“對了,我知道魅姜曾經騙取了牛骨山山神的神像,用來吸引有*的人類。那神像面前就寄生在蘇家小兒子蘇琮體內。”
“你是說,魅姜有可能會出現在山神石像附近?”
“不錯。”
“那你怎知那神像就一定在蘇琮體內?”
許青鳥道:“我與竇月等鬼執探訪山神洞穴調查時,魅姜便出現過。後來,山神告訴我們,他感應到石像寄生之人。在調查米雲死因時,我曾看到蘇琮渴飲神血之人的血。雖然不知神血之人究竟是什麼,但這想必同山神石像有關。”
“神血之人是天界神靈投胎凡世之後的化身。”
“難道......米雲是天神投胎?”
“不。”季界道,“那個跟在陵哥身邊的女鬼,我在生死簿app上查到她的信息了。是個普通的鬼。如果是天神轉世,不會經過冥界。而是直接由天界管理。如果她是神血之人,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她的先祖是天神轉世,她的骨血裡沾染了神靈的氣息。究竟她的先祖是誰,這個我可以再查,關鍵是,如果確定神像就在蘇琮體內,我就要開始準備一張網來‘捕魚’了。”
“季界......”許青鳥頓了頓。叮囑道,“蘇琮是個好孩子,如果可以,請務必保他周全。”
“你對蘇琮......有感?”
“倒不是多深刻的感,只是......那孩子看着便親切,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
季界愕然,果然,命盤雖則改變了,但命運冥冥之中把該關聯的人又重新聯結在一起。這蘇琮或許正因爲神像的緣故,突破了改換的命盤。看到命運本來的樣貌,纔會和許青鳥之間有了這樣微妙的感。
許青鳥見季界神色驚愕,覺得有些奇怪。便問道:“怎麼,莫非,不能保全他?”
季界恍然回神,勾起邪魅的脣角,壞壞地笑道:“你這心軟的毛病,可真是幾千年如一日啊!安啦安啦,我會記得保全蘇琮的,嘖嘖,不想再被你踩吖!”
許青鳥笑了笑。季界彷彿又回到了從前的樣子,還是這樣沒心沒肺的模樣比較適合他。
“對付魅姜並非你個人的事。有需要,我一定支持配合。”許青鳥道。“嚴礪的仇,也是我的仇!”
“好。”季界隱身而去。
接下來的幾天,龍浩一一言既出,竟當真連慶三日。龍家這慶賀的架勢,都快趕得上古代皇帝的壽宴了,金銀玉器、酒水佳餚應有盡有,場面豪華闊大。只不過因爲是龍傢俬下里的慶祝,只有龍家的親友、企業員工還有龍組成員參加,並無其他財團的勢力。饒是如此,興奮過頭的龍浩一還是把嚴礪帶在身邊,向趕來的龍家元老們介紹。
因爲鬼王剛剛聚魂,許青鳥的解封能力又消失了,紅鬼簿有太多事需要處理,她要向竇月等人解釋的還有很多。加之,她隱身去萬里酒店,去拿藏起來的攝像機,還要回學校上課。這幾日,她只有晚上的時間,能夠來嚴家看望嚴礪。可每次,他都在龍浩一和龍茜的安排下,她和他,很難說上一句話。
今日也是這般。
因爲外頭天氣冷,歡慶會在嚴家室內舉行,暖氣開得極足。
許青鳥遠遠地望着他,還有他身邊的龍茜,微微一笑。嚴礪身體恢復得不能再好了,全然是健壯的青年男子模樣,這幾日吃得好些,臉上的蒼白褪去許多。他身形矯健,步履穩健,與鬼王那雷厲風行的模樣又相近了幾分。也好,也好,就算插不上話,只要看到他好好的,她也就安心了。
嚴礪仍舊只記得自己是李陵,其他的記憶尚無恢復的跡象,所以對於周圍這些陌生的人事物,還有幾分警惕。不過,或許因爲這幾日都是龍茜在陪他的關係,他對龍茜倒是比較信任的。
有人過來,要向嚴礪敬酒。
龍茜替他擋了過去:“礪哥身體剛恢復,誰想灌他酒,我可不答應!”
若是尋常員工,聽到大小姐令,定然畏懼不前。怎奈這回是比龍浩一年紀還大的龍組元老,這老頭子可不怕她,倒是調侃起來:“喲,小茜,年紀不大,倒學會護夫啦?我說浩一啊,女大不中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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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浩一豪爽地笑道:“不中留也想留吶,茜茜可是我唯一的女兒!”
“好辦,留給自家人不就行了?”老頭子道,“我看阿礪和茜茜郎才女貌,合適的很,合適的很!”
龍茜一聽,臉頰微紅,瞥了嚴礪一眼。見他眉間微蹙,心下一涼。
“好了,亂說什麼,你們這些老頭子就愛亂點鴛鴦譜,老沒臊的。”龍茜傲然擡頭,把酒杯往父親手裡一塞,
“在下還有些不適,先行告退。”嚴礪說完,便雙手抱拳行禮,轉身離開。
對於他這古人般的言行舉止,這幾日龍浩一已經看得多了,不覺得如何。但其他人還是有些愕然,不明白他這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龍大小姐看樣子還是有些譜的,這嚴礪的態度卻十分明確了。
嚴礪是龍組如今的頭領,也是龍浩一最器重的人,才能非比尋常。從前龍浩一便動過讓嚴礪和龍茜在一起的心思,可醫生說過,以嚴礪的身體狀況,不適宜結婚。如今嚴礪已經恢復了健康,龍浩一的心思怕是又動起來了,老頭子們今日的說辭,不過是順着龍浩一的意思,探探兩個孩子的口風。
嚴礪轉身的那一刻,面容便舒展開來,朝着青鳥微笑起來。又是這樣一種笑,讓青鳥不由自主地隨着他笑起來,感到安心幸福。
嚴礪越走越近,高大挺拔的身軀來到她身邊。他將厚實的西服外套脫下來,裹在她身上,半訓斥半擔憂地道:“天這麼冷,穿這麼少!”說完,他將她瘦削的身軀裹挾,帶她回房。
剛回到臥室,嚴礪便放開青鳥,自己費力地想解開領帶,卻被領帶上的扣折騰得有些狼狽:“靈雪,此物究竟是何種繩索,竟如此難解!”
“呵......”許青鳥捂脣輕笑道,“這是領帶,誰幫你係的,怎麼也沒告訴你解開的方法?”
“龍姑娘幫我係的,”嚴礪道,“不過,此物使用的方式着實不合適,不能再請龍姑娘動手。”
“龍姑娘?”許青鳥不禁又笑起來,“以後喊龍小姐,或者喊龍茜就好,這個時代不時興喊人‘姑娘’了。”
“爲何不可喊人‘姑娘’?”
嚴礪一本正經地問這樣的問題,眼神很純粹、很乾淨,竟還有幾分呆氣。許青鳥心裡有些癢,忽而起了捉弄的心思,湊上前去,拽住他的領帶:“你過來,我悄悄告訴你。”
嚴礪乖乖地低下頭,把耳朵奉到青鳥跟前,感覺到青鳥微涼的呼吸吹拂耳際,讓他新潮悸動。
許青鳥在他耳邊輕笑道:“因爲......因爲所以,科學道理!”
“因爲所以,咳血道義?”嚴礪不解,“那又是何意?”
“這個......”許青鳥抿了抿脣,賣關子似的說,“你懂的太少了,以後好好跟我學習,我慢慢兒告訴你。”
嚴礪一怔,忽而伸出手點了點她的鼻尖,寵溺地道:“又淘氣,你這些小招數,我纔不會再上當。”
許青鳥笑着偏過頭去,突然瞥見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那臉頰上的笑容竟是從未有過的。她頓了頓,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方纔,她竟在同嚴礪調笑,就像是,曾經經常這樣做。這嬌俏純真的笑容,早就不屬於深陷仇恨中的她了,難道她是受到了劉靈雪記憶的影響?
“我以前,讓你上過當?”
“不只是我,整個皇宮誰沒有被你調弄過?連皇上的鬍子都敢剪,這世間再沒有比你更淘氣的公主了。”
“是麼......”許青鳥拽住他的領帶,“再說我淘氣,就不幫你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