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看到肖樂對於訓練的熱情比較高，張行方不再每天都來督促他了，他把籃球館側門的鑰匙給了他，叮囑他每天都要完成訓練內容，確保良好的手感和狀態。
考試前一週，照例是放假複習。
沒有了考試壓力的肖樂還是每天早起跑步，練拳，然後下午去籃球館進行特訓。他的體能漸漸像張行方說的那樣上來了，每天投中三百球變得輕鬆起來。
別人都在苦苦地看書、做題、背誦，教學樓所有的教室都徹夜開着燈，有些人平時不怎麼學習，這幾天不眠不休地要把知識點都補回來。
這讓肖樂覺得有些不真切，自己像是成了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爲了做出回報，他以更大的熱情投入訓練，提高了對自己的要求，把每天的目標定爲五百球。
考前第二天，他照例在籃球館裡做着急停跳投，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又傳了進來。
今天怎麼這麼早？
他停下了腳步，抱着籃球等待她進來。
孫瀾每天下午他訓練完的時候幾乎都會來幫他收球，兩人之間照例是沉默着不說什麼。肖樂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但他知道，孫瀾在他心裡的位置越來越重了。
“孫老師……”
孫瀾卻不像平時那樣板着臉，她滿臉焦急地大聲問道：“那個張行方在什麼地方？”
肖樂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我已經兩天沒看到他了……”期末體育課都停了，體育科目的老師大部分都提前放假休息，張行方算是值班，但這幾天都沒看到他。
“你有他的電話嗎？”孫瀾急切地問道。
“沒有……怎麼了？”肖樂有些吃驚，他很少看到孫瀾這麼慌張。
孫瀾一把抓住肖樂，大聲地說道：“剛剛我在系主任那裡看到了學校各個協會和校隊發來協調成績的單子，裡面根本就沒有籃球隊！”
“也許是還沒到時候……”肖樂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我專門請系主任打電話問過，學生會說都已經收齊了！”
兩人一起到樓上籃球教研組的辦公室去找電話號碼，門關着，肖樂猶豫了一下，孫瀾脫下自己的高跟鞋，轉過頭了用鞋跟一下把門上的玻璃敲碎，伸手進去擰開了門。
所有老師的聯繫方式就貼在一進門的牆上，孫瀾找到了張行方的電話，抓起桌上的辦公電話打了過去。
“喂？”那邊有人迴應了。
“是張行方老師嗎？”孫瀾焦急地說道。
“我是，你哪位？”
“我是電力系發電廠及電力系統專業九七級二班的輔導員孫瀾，請問你，我們班肖樂是不是在籃球隊期末的成績協調名單裡？”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
“孫老師是吧？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啊？”
孫瀾把免提打開了。
“肖樂是不是在校籃球隊期末考協調成績的名單裡？張老師，請你告訴我？”
“這個事情不是我負責的……”張行方在那邊說道。“我不太清楚。”
肖樂忍不住叫了出來：“張老師，你不是說……”
電話突然掛斷了。
孫瀾抓起電話撥了過去，那邊一
直顯示佔線。
兩人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孫瀾找到高業的電話撥了過去，接電話的是一個女人。
“請問高業老師在家嗎？”
“高業？他去燕京參加什麼大學生籃球聯賽的啓動會議去了啊？”
“請問您有他的聯繫方式嗎？”
“沒有，都是他拿賓館的電話打回來，我們也不知道號碼。你是哪位？要不你給我個號碼等他打電話回來的時候我讓他給你打過去？”
“那謝謝了！”孫瀾說道，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給了她。
那時候手機還不普及，尤其是像高業這樣年紀大一些的人，還沒有買手機的想法。
“怎麼辦？怎麼辦？”孫瀾在籃球組的辦公室裡走來走去，肖樂坐在一張椅子上，腦袋裡空空的，什麼也想不出來。
“張行方爲什麼要這麼做？”他唯一在想的就是這個問題。按照常理，這樣愚弄肖樂對於一個老師來說是不可想象的。
一個名字突然跳了出來。
王傅城！
這是唯一的解釋！
他們在校園西側的籃球場上找到了王傅城。
“張行方是不是你指使的？”肖樂直接把他從場上抓了下來。
“張行方？”王傅城愣了一下，隨即大笑了起來。“這幾天我們爲了把場地都留給你，皮膚都曬黑了。怎麼樣，室內場玩得很爽吧？”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孫瀾憤怒地叫了起來。
“這位老師，你可別亂栽贓啊！”王傅城卻平舉起雙手，滿臉笑意地說道。“我也只是聽說張老師在給肖樂同學加練，所以很大方地把場地讓出來而已，其他的事情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
肖樂舉起了拳頭，王傅城馬上叫了起來：“老師！老師！你看好了！肖樂要打人了！這夠得上開除了吧？”
孫瀾用力把肖樂的手按了下來。
白煒和王傅城都大笑了起來。
“你不會真的一點書都沒看吧？”白煒得意地問道。
王傅城笑着接話道：“那可糟糕了，今天禮拜幾？哎呀，今天都禮拜六了？還有兩天就考試了吧？那可怎麼辦？肖樂同學，聽說你平時成績不怎麼樣啊？你可千萬別因爲期末考而被退學哦，我可還等着你來給我當隊友呢！”
肖樂已經出離了憤怒，但面對王傅城的醜惡嘴臉他什麼也做不到。
“我們走！”孫瀾拉着他，他緊緊地握着拳頭。
王傅城再一次大笑了起來：“肖樂同學，你不是天才嗎？兩天，不對，一天半時間應該足夠了嘛！哈哈哈哈！”
孫瀾突然向他走了過去，在大家反應過來之前，她狠狠地衝着他的要害就是一腳。
“哈哈~~啊哦呃呃呃！”王傅城的聲音一下子突兀地變得悽慘起來，彎着腰倒在了地上。
“你……”白煒一下子呆住了，他從來沒見過這種老師。
“去告我啊！”孫瀾大聲地說道。“電力系輔導員孫瀾，記住了沒有？”
王傅城捂着要害，滿臉的扭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們走！”孫瀾再一次說道，這一次肖
樂的氣完全消了，他對着白煒樹了一箇中指，昂着頭離開了球場。
“我看你怎麼死！”白煒的聲音在身後遠遠地傳來。“王傅城，你怎麼樣？要不要去校醫院？”
滿肚子的怨氣因爲孫瀾的這一腳都消了，剩下的問題就是怎麼應對。
一天半，以正常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對於擁有靈物無忌的肖樂來說，沒什麼不可能。
“高老師那裡估計沒什麼指望了。”他對孫瀾說道。“王傅城既然處心積慮要讓我退學，沒道理會只有張行方這一手。高老師人在燕京，很難協調得過來。”
“那你怎麼辦？”孫瀾着急地問道。
“還有一天半，足夠了！”肖樂微笑着說道。“我先回去看書了。”
他說出這句話的樣子讓孫瀾呆了一下，她馬上醒悟了過來，追了上去。“把你的書和複習資料都帶上，跟我走！”
“孫老師？”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現在怎麼可能還找得到自習教室的位置？”孫瀾說道。“寢室十二點熄燈，你怎麼辦？”她的臉微微紅了一下。“把你的書都帶上，去我的宿舍！”
幸運的是，路上都沒有遇上熟人，肖樂把所有教科書、複習資料和習題集裝了一大包，跟在孫瀾後面進了單身教師宿舍。
“孫老師，這是？”一樓看門的大媽疑惑地問道。
“我的學生，幫我拿點東西。”孫瀾隨口答道，好在這裡管得不像女生宿舍那麼嚴格，大媽也不是二十四小時值班。
孫瀾的宿舍竟然是粉色系的，一進門就看到衣架上晾着內衣內褲，孫瀾紅着臉把它們一把扯下來塞進衣櫃裡，把自己書桌上的東西全部抱到牀上，讓肖樂把自己的東西放下。
“星期一考大學物理和C語言，星期二是高等數學和數學分析，星期三是英語四級和近代史綱要，星期四是概率統計。”她把考試時間安排拿出來分析着。
江海大學的校規中規定，本科生一個學期考試主課三門以上不及格，四年累積考試主課十門以上不及格，將對該學生勸退處理，補考及格無效。
這個學期的主課是英語、高等數學、大學物理、數學分析和概率統計，負擔非常重，這五門課裡，肖樂至少要保證三門課及格才行。
“英語主要靠平時積累，一時沒辦法補。”孫瀾說道。“剩下四門主課裡你哪一門最弱？”
她的想法很明確，時間上肯定來不及了，只能放棄一門，保證其他課程及格。
“哪門課我都不弱，哪一門我都不會放棄。”肖樂卻這樣答道。“孫老師，你放心，時間足夠了！”
“現在不是慪氣的時候！”孫瀾急得不行，要是肖樂平時屬於優等生，她也不會這麼着急，但他平時真的只能說是很普通。沒好好複習，甚至還花了大量精力在籃球上，肯定是不可能保證全科及格的。
但她擡起頭，看到肖樂洋溢着自信和神采的目光，卻一下子什麼喪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要打扁他們的臉！”肖樂大聲地說道。“我要堂堂正正地拿一個好成績去打他們的臉，讓他們知道什麼是天才！”
毫無根據和邏輯可言，但不知怎麼，孫瀾卻相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