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這麼大陣勢,長樂七星除了多年不見人的阿金,你長樂七星其餘六位居然全部都到齊?”白頭佬坐在樂富酒樓的大廳裡,面帶不屑地開口朝對面黑星說道。
酒樓裡此時涇渭分明的兩班人,白頭佬身後的各個桌位零散坐了十幾個人,福升聯夠資格開口的大佬來了三位,柴灣的師傅強,油麻地的史姑娘,旺角的火牛,此時坐在白頭佬的身側,打量着對面的長樂衆人。
長樂是主場,除了黑星之外,蛋撻文,錘哥,木哥,豹頭,還有一直在西貢,已經半退隱很少露面的牛威,除了這六人,就只有阿武和差佬文兩個小弟站在後面面無表情。
黑星一臉笑容,對白頭佬話語裡的嘲諷毫不在意,福升聯深水埗的地盤現在在自己長樂手裡,白頭佬有怨氣也正常,所以黑星捻着手串笑道:
“楠哥,你福升聯開口要談,我長樂當然要表示誠意,所以就叫了這幫老兄弟出來陪你談嘍。”
白頭佬臉上閃過一絲怒氣,誠意?自己讓阿威打電話約黑星,黑星就開口話要探傷,推遲了兩天,等他開口,又選在長樂的陀地等自己上門,擺明是告訴江湖所有字頭,他長樂這一次夠威風,逼得自己福升聯主動談和。現在長樂七星到了六個,更是讓自己難堪,可是白頭佬又無可奈何,談是一定要談,哪怕就算自己想開戰,也要談一次談不妥之後才能打,說來說去,都怪肥強那個撲街,連長樂一次都撐不住,輕輕鬆鬆被人搞死!這種廢材當初自己點會讓他上位!
“那就開門見山!兩個堂口開戰,各有死傷,你長樂趁肥強掛掉佔了他的地盤,是不是過分了點?”白頭佬靠在椅子上,盯着黑星說道。
黑星未開口,旁邊的蛋撻文已經笑呵呵地對白頭佬說道:
“楠哥,當小弟的打打殺殺尋常事,出來混靠運氣的,有人三更成大佬,有人當晚見閻王,邊個能說得準?肥強運氣是差了一點,深水埗這塊地盤,是長樂堂口打下來的,肥強一千多人輸掉,這難道也算過分?”
看到蛋撻文開口,白頭佬就閉上了嘴,他的身份是不屑同蛋撻文對話的,身後的火牛叼着香菸對蛋撻文叫道:
“文叔,一把年紀我拜託你睇下眼科,要不是你長樂搞鬼,肥強會輸?觀塘道連環車禍,大家心底都明啦,如果不是肥強因爲連環車禍亂了陣腳,點會打輸?說不定現在觀塘長樂的堂口早就被他扯旗啦!”
豹頭是急躁脾氣,不耐煩地叫道:“喂,八百人過界掃我長樂堂口是不是真的?長樂有冇借兵呀?長樂觀塘加在一起七百人而已,當天曬馬的五百多人,五百人打八百人,肥強都能打到自己掛掉,這也叫長樂搞鬼?是不是叫我長樂的小弟當迎賓,排着隊請他入觀塘的堂口才算公平?挑!”
“你乜鬼意思呀!糗我福升聯呀!”史姑娘二十八歲,年富力強,聽到豹頭的話,拍着桌子對豹頭叫道!
豹頭瞪起雙眼朝史姑娘吼道:“點樣!打輸冇臉見人呀!打輸就要認呀!”
史姑娘從桌前站了起來,指着豹頭吼道:“夠膽同我打呀!”
“邊個會怕你!來呀!”豹頭也站起身,四十幾歲的人此時一臉猙獰。
氣氛劍拔弩張,長樂幾位大佬身後的阿武和差佬文也都上前一步,盯着福升聯衆人。
黑星側過臉看看豹頭:“你今年幾歲,仲欺負小朋友?今天楠哥帶福升聯來做客,你張口就打打殺殺,傳出去話我長樂冇規矩,坐低!”
黑星開口,豹頭氣呼呼地坐下,一雙眼瞪着史姑娘。
沉默半晌的白頭佬也開口對史姑娘說道:“坐低啦,你豹頭叔一把年紀,你不懂敬老的嘛!”
史姑娘吐了口氣,坐回位置把雙腿重重搭在了桌面上。
“楠哥,你手下火氣這麼重,不如改天再談呀?”黑星始終不改臉上笑容,和顏悅色地開口。
“阿星,再拖下去也是要談的,這件事肥強打輸丟了地盤,我出五百萬,你交出地盤,所有事就一筆勾銷。”白頭佬晃了晃紮成馬尾的白髮,開口說道。
“楠哥真是夠義氣,開口就是五百萬,如果是平時我就一定點頭,只是……”黑星有些爲難地停頓片刻。
“只是我長樂這次死了四個兄弟,傷了兩百多個,一百多人被條子拉,安家費、湯藥費、保釋金,楠哥,這樣算下來,五百萬少了點。”木哥抱着雙臂,恰到好處地接過黑星的話題。
“那我福升聯算上肥強,一樣死了四個,傷了兩三百人,要是算上車禍,傷亡更多,你找我們福升聯要湯藥費,安家費,我這些兄弟找邊個呀!江湖事就江湖了,死傷當然算自己嘍!”師傅強在旁邊開口說道。
“話不能這樣講,這次是肥強的不是,他主動踩過來,我長樂觀塘的堂口才踩回去,他守不住地盤是他冇本領,楠哥現在開口就要把地盤拿回去,江湖上點樣看我們長樂。”木哥毫不退讓地說道。
白頭佬伸手阻止師傅強繼續開口,自己望向黑星說道:“阿星,你說個數字出來,深水埗的地盤福升聯一定要拿返回來,看你的意思。”
黑星蘸着茶水在桌上輕輕劃了一個圈,擡頭看向白頭佬:
“楠哥,你覺得點樣?”
白頭佬盯着黑星的眼睛,慢慢豎起大拇指:“阿星,你好嘢,我看就不用談,肥強結拜兄弟多,我一個大佬不插手這件事,他們也有人會幫肥強報仇,看他們本領。”
阿威這時輕輕走向前,附在白頭佬的耳邊低聲說道:“大佬,小弟已經接到阿勇。”
白頭佬笑容更見濃郁,站起身對黑星說道:“阿星,五百萬買下深水埗的地盤,我不如留給手下的兄弟當安家費和湯藥費,最近我冇時間,這件事就不談嘍。”
黑星慢慢站起身,一臉真誠笑容:“好呀,楠哥慢走,有時間再飲茶。”
等福升聯的人全部離開,黑星纔再次坐下,開口說道:
“告訴飛仔峻,福升聯會有人刮他出來爲肥強報仇,讓他自己小心點。”
身後的阿武答應了一聲走了出去,黑星看看自己幾個心腹兄弟,笑笑:
“我話飛仔峻就一定會再來找我,他自己扛不住的。”
……
和勝英中環的陀地,和勝英中環扎fit人東順喘着粗氣瞪向自己面前的得力手下貴利毛:
“你個撲街!現在開口跟我講要返福升聯?你癡線呀!”
貴利毛二十五歲,面貌看起來斯斯文文,不過身體健壯,一身西裝撐在身上總像是小了一號,看到東順發火,面無表情地開口說道:
“順哥,兩年前我過檔跟你時就已經說清楚,我大佬懶哥返來我就回福升聯。”
東順表情一滯:“阿勇返來香港?”
貴利毛點點頭:“今天下的飛機。”
“白頭佬發昏咩?居然讓阿勇返香港?”東順望向貴利毛開口叫道。
貴利毛低着頭不出聲,東順平復一下心情,慢慢開口:
“阿毛,這兩年我對你如何?”
“順哥對我當然照顧,冇的說。”貴利毛擡起頭對東順說道。
“你一過檔,我整個中環的放貸都交給了你來做,你放數本錢不夠,我拿社團的賬給你撐……”
“順哥,你不用講,你對我的好我記住,可是當初我大佬離開香港時我們四兄弟就說過,只要懶哥返香港搖旗,我們不論在哪,都要回福升聯。這兩年,我幫和勝英搵了四五百萬,算是還順哥的情,我知道還不清,可是我這條命是留給我大佬的,對唔住,順哥。”貴利毛朝東順鞠躬,轉身朝外走去。
“站住!”東順從桌後站起身,朝貴利毛吼道。
貴利毛轉身望向東順,東順其他小弟一副隨時準備留下貴利毛的兇狠表情。
東順從桌下取出一個旅行包,重重地扔向了貴利毛的腳下:
“裡面三百萬,你是阿勇雞毛鴨血四大天王中的搵水王,見你大佬,冇錢點會有面子,拿去撐場!走啦!”
貴利毛看看腳下的旅行包,伸手拎了起來,對東順說道:
“謝謝,大佬。”
望着貴利毛走出去的背影,東順坐回位置罵道:“挑,收了他兩年,今天才叫我一聲大佬。”
……
福義興,尖東扎fit人炳文正翻着《男人週刊》學習文化知識,一名小弟慌慌張張地衝進辦公室,朝炳文叫道:
“文哥!雞腳黑帶了一票兄弟準備過檔福升聯!”
炳文把手裡的雜誌扔掉,望着這名小弟:“他人呢?”
“我在這裡!”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雞腳黑穿着一件牛仔夾克走了進來。
“你走就走嘍,仲要帶走一票兄弟?”炳文點燃一支香菸,盯着雞腳黑說道。
雞腳黑點點頭:“我大佬懶哥返來,兩年前我過檔跟你時就講過,他返來我就回去,我跟你時帶了三百多個兄弟,今天我走,當然帶他們一齊走。”
“走?兩年,我養你這班人花了多少錢,你說走就走,我哪有面子?”炳文吐了個菸圈說道。
雞腳黑指了指地面:“文哥,我跟你時,你不過是個福義興冇上位的紅棍,是我帶一班手足幫你在尖東打下這片地盤,跟我過檔的三百多個兄弟,掛了十七個,我有冇抱怨過?你收留我兩年,我兄弟用十七條命還給你了,你若是不爽,隨時來福升聯找我,我若是眨眨眼,就不叫曬馬王雞腳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