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廳堂裡,因爲劉十四那不合時宜的話語而安靜了下來。蔣婷不過一個閃念就冷靜了下來。她明面上訓斥了自己的丫頭幾句,然後立馬又跟劉十四道歉,希望他既往不咎。兩個丫頭的磕頭聲,在安靜的大廳裡清晰可聞。劉十四窘了,只好擺手言道:“好了好了,就這樣吧。我又沒有怪罪你們的意思。十一嫂真是,無緣無故的讓你們磕什麼頭啊?”
聽着劉十四的話,蔣婷臉皮都僵住了。是他突然發難的,她不過是想要順勢保住自己兩個丫頭罷了。怎麼就成了她的不是了?
“咳。”這時,坐在蔣婷身邊的劉曜突然咳了一聲打斷了六十四的話,微笑着站了起來。他擡手扶起她的手臂道:“十四弟不過跟你開個玩笑,沒有惡意的。他胡鬧慣了,你不用理他。”
劉十四像是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正衝蔣婷笑得溫柔似水的劉曜,忍不住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皮,才驚歎的道:“十一嫂你真厲害。十一哥在外頭對着嶺南最出名的頭牌花姐時,也不曾笑得這麼溫柔啊!”
這會兒,蔣婷要是在看不出這劉十四是個混人,她的腦子就算是白長了。她無語的看着對面還在嘖嘖有聲的劉十四,又回頭看了一眼自家相公,果然看到他的臉黑了。
“劉寧,你嘴裡拌蒜了嗎?”劉曜死死盯着那個胡言亂語的劉寧劉十四,目光的溫度已經完全降到了冰點:“你的功課都做完了嗎?五叔這兩天可是就要回來了。待他回來問起後,你別怪我不幫你隱瞞你乾的那些個混蛋事兒!”
劉十四滿臉的興奮垮了下來。他瞪着劉曜,氣惱的道:“十一哥你太不仗義。我做什麼了啊?我什麼都沒做過!不就是跟十一嫂說你兩句嗎?你也不用……”
“你還說?”劉曜氣得鼻子都要冒煙了。面對這個混人十四,他還真沒什麼好辦法。他咬着後槽牙冷冷的道:“劉十四,你信不信回頭我讓你趴着見五叔啊?”
“十一哥……我錯了!我真錯了!”看到劉曜像是真的惱了,劉十四想也不想的就認錯。他從座位上蹦了起來,衝着劉曜和蔣婷連連鞠躬道歉:“十一嫂我錯了,我不該看上你的丫頭。十一哥我錯了,我不該在十一嫂面前亂說你。剛剛都是我錯了,你們千萬得要原諒我啊。”
蔣婷看着直衝着自己鞠躬的劉十四,有些失語了。她真沒見過這樣混的混人,所以真有些被驚到了。不過她的心臟也不是玻璃做的,一碰就碎。愣了一下,她便又恢復了正常:“無妨,十四弟不用太過掛懷。”
“多謝十一嫂。十一嫂你真好,比十一哥好多了……咳咳,那個,我還有功課沒做完,得回去功課了。側妃嬸嬸,各位哥哥嫂嫂兄弟姐妹們,十一哥十一嫂,我先走了。回見啊、回見!”
轉着圈兒的行完了禮,這個已經十六歲的少年郎,沒等葉側妃這個女主人發話,便跟個野孩子似的就衝出去了。
劉十四走了後,陸陸續續便也有人開始告辭。反正認親這事兒也就那樣,大家一起說上幾句話,認認人兒也就完了。再說了,這些人都各有各的心思,真正喜歡這對新人的,恐怕還真沒有。而蔣婷和劉曜下午還要去長輩房裡拜會,也不可能一直陪着他們聊天喝茶的。所以劉十四走了後沒過多久,大家就都散了。
回去時,坐在馬車裡蔣婷還有些恍惚。主要是她前頭對這件事想了很多,因此事到臨頭之後便過於緊張了。而劉十四這個混人的出現,完全打破了她之前的所有設想。
那一刻,她是真的惱了。她實在沒有想到,會有人這麼不開眼的跟自己堂嫂要丫頭。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她實在不適合對他出言訓斥。而且看大家的反應,好像那個劉十四幹這種混事兒都已經是司空見慣了。所以,她才主動道歉,讓他在後頭開不了口的。
而隨後讓她感到驚奇的,卻是劉曜的態度。她實在沒想到劉曜會以那麼親切的態度訓斥了劉十四。她還以爲劉曜在這景王府裡孤立無援,沒人喜歡呢。而且,聽他提起“五叔”時那熟稔的語氣,顯然那個“五叔”對他就挺好的吧。
“想什麼呢?”劉曜摸了摸她的臉蛋輕聲問道:“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剛剛被嚇到了嗎?”
“嗯,被你那個十四弟給嚇到了。”蔣婷點了點頭,直視着劉曜問道:“你之前怎麼沒跟我說,你的兄弟裡還有這麼一號混人在啊?”
劉曜聞言,臉又黑了。他對着蔣婷深深嘆了一聲,無奈的搖頭苦笑:“我之前交代過他了,沒想動他還是犯了混。不過也是你那兩個丫頭的錯。她們若不是多看了他幾眼,勾起了他的興趣,他應該不會在這時候犯渾的。”
蔣婷能跟他說,春桃和夏荷老是去看人的緣故,是因爲她的吩咐嗎?這樣的囧事她打死也不會說的。所以,心虛之餘,她衝着劉曜瞪眼嗆聲:“那你的意思就是,他就算這會兒不犯渾,過了這時候還是照樣會犯渾咯?我的丫頭不過是在注意大家情緒的時候,看了他兩眼罷了,他怎麼就能起了心思呢?這是他的不是,怎麼就能怪到我的丫頭們身上?”
看着蔣婷發惱,劉曜氣短了。他忙摟過愛妻安撫道道:“你說的對,是那傢伙的錯,跟你的丫頭沒關係。其實,你也不用太在意了。那傢伙混是混了點兒,但真沒什麼壞心眼。怎麼說呢,他小時候受過傷,傷在腦子上,所以大家對他就都很容忍,疏於管教。結果現在就養成了這樣的混蛋性子。”
“他腦子有病?”蔣婷順着劉曜的話問道。問完後她又覺得自己這話實在有歧義,忍不住自己笑了。
見到愛妻重露笑顏,劉曜心裡鬆快了,也跟着笑道:“一開始是那樣。不過後來有名醫常年對他鍼灸醫治,他早就好了。不過就是因爲混慣了,所以性子改不了了。其實你也不用擔心,他就算要了你的丫頭去,也不會欺負她們的。他不過就是喜歡看美貌的姑娘罷了。跟着他的丫頭們,各個兒都很喜歡他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將春桃和夏荷都送給他咯?”蔣婷盯着劉曜笑眯眯的問道。
“咳咳,那個,婷兒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好嗎?你不想送就不送。不就是兩個丫頭嗎?轉眼五叔就回來了,他不敢再來找你要的。”劉曜怕蔣婷誤會,忙柔聲細氣的解釋道。
劉曜話語中對丫頭那種不當回事兒的態度,讓她覺得有些彆扭。但她也知道,他是真正的古代貴族,對丫頭奴才這個態度是很正常的。她也沒想過要去改變他本身的世界觀和價值觀,所以這會兒便順着他的話轉了話題。到現在,蔣婷也看出來了,劉曜對那個劉十四還是很有幾分兄弟愛的。
“十四弟很怕五叔嗎?對了,你是不是挺喜歡十四弟的?”
劉曜笑着點了點頭回道:“十四弟最怕的人就只有五叔了。我是挺喜歡他的,因爲他除了混點兒,待人的心思卻很真。你放心,他就是混點兒,不是傻。總之,以後你少不了機會了解他的,放心吧。”
蔣婷很想說,對一個第一次見面就敢跟她討要丫頭的人,她真的放不了心啊。不過看着劉曜眼裡那滿滿的自信,她決定還是沉默好了。唉,也不知道春桃和夏荷那兩個丫頭,剛剛有沒有把腦袋磕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