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驗證了桑玥的那句話,初嘗雲雨,食髓知味,不管她如何反對,慕容拓還是把她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好幾遍。她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慕容拓直接將她抱下了山。
到了山腳,慕容拓放開她,她雙腳一着地,就立馬整個兒癱在了慕容拓的懷裡,雙腳懸空太久,是以血液流通不暢,全麻了。
慕容拓看着懷裡初爲人婦,眉梢眼角褪去了少女青澀,卻染了一層典雅韻致而更加明豔動人的她,戲謔道:“原來你還沒有盡興。”
桑玥沒好氣地道:“你簡直是色慾薰心,有你那麼折騰的嗎?也不怕壞了自己的身子。”
慕容拓低頭,湊近她的耳邊,吹着熱氣,仿若又在勾引:“我身子骨好着呢,倒是你的,長得蠻飽滿,可惜經不起‘風浪’,得讓蓮珠多燉點補品給你。”
桑玥頗有些無奈又頗有些氣急敗壞地盯着這個慾求不滿的老狐狸,她當初是怎麼被他那動不動就臉紅的清純樣子給騙到了呢?這……這分明是個不折不扣、比慕容耀更甚的妖孽。
桑玥不理慕容拓,在他懷裡歇了歇,雙腿恢復了些許體力,邁開步子朝前走去。慕容拓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後,嘴裡喃喃地念着:“一、二……”
還未唸到“三”,桑玥果然如他預期的那般,急速轉身,再次撲進了他的懷裡。他仰頭,無聲地笑得肩膀都在抖動。
桑玥揪住他的錦服,一張紅彤彤的臉緊貼着他的胸膛,心裡把他誹謗了無數遍,難怪他說不會有人上山打擾他們的興致,他根本是派了十幾號人守住了山腳!這座山並不怎麼高,他們的各種動靜,她的各種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全被那些侍衛給聽了去!
饒她再冷靜,此刻也無法保持平靜。
原以爲朗朗乾坤下,白日宣淫已經夠驚世駭俗了,現在她才知,這個男人用了多麼變態的法子讓她即便投胎轉世也忘不了他們的初次。
她越來越有種預感,她和慕容拓,就像是大周和南越一樣,從前,前者處處壓着後者,現在,角色逆轉,她被壓的樣子從這一刻正式拉開了序幕。
慕容拓早就跟姚馨予打好了商量,晨起時,就對姚俊明說他們兩個已提前去了熄族,尋找曾經救過姚馨予的筱玉。冷煜林死了,姚馨予也就把當晚差點兒被害的事和盤托出,只不過,她只提到了慕容拓,並未涉及冷煜安。
在姚家,知曉她和冷煜安關係的,除了桑玥,便只剩大哥姚晟了。
姚家人對於冷煜林的做法深惡痛絕,但除了姚晟,無人知曉軍營裡那個冷煜林是假的,既然冷煜林死了,冷家的四十萬兵權也沒了,姚俊明和南宮氏也沒再刻意去找冷昭的麻煩。姚馨予能夠平安無事地返回,姚家人都對那個叫做“筱玉”的女子感激萬分,聽說她曾是桑玥的好友,這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答謝她了,因此,桑玥去熄族找她,姚俊明和南宮氏沒有滋生什麼疑惑。
早膳過後,姚晟單獨找到了姚馨予,直言不諱道:“玥兒昨晚不在帳篷裡吧?”
姚馨予微微愣神,眼底閃過飄忽不定的波光,訕訕地笑道:“怎麼會不在呢?玥兒不在帳篷裡會去哪裡?大哥,你真會說笑。”
姚晟是大哥,弟弟妹妹們有沒有撒謊他一瞧便知,他的臉色一沉,語氣也一沉:“糊塗!你是姐姐,怎麼都不知道勸着點玥兒?她年輕不懂事,你也陪她一起瞎胡鬧嗎?萬一被人發現她徹夜不歸,傳出去,她以後還怎麼做人?”
玥兒哪有年輕不懂事?只怕幾個兄弟姐妹裡面屬玥兒最懂事,她是姐姐不假,但好像從來都是玥兒在照顧她誒。姚馨予側身,把玩着腰間墜下的絲絛,矢口否認道:“大哥!我說了玥兒是今天早上纔出去的,你愛信不信!”
姚晟一把扳過她的身子:“看着我的眼睛說!”
姚馨予掙扎推開他,面露痛色:“大哥,你抓疼我了!玥兒就是在帳篷裡過夜的,你要是不信,自己去問!”
說着,姚馨予掀了簾子出去,在門口撞到了姚奇,她低垂着眉眼,不敢直視姚奇逡巡的眸光,乾脆轉身,一頭扎進了南宮氏的帳篷。
姚奇摸了摸光潔的下顎,緊接着,就看到姚晟一臉不悅地從裡面出來,他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忽而得出了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測:桑玥昨晚溜了?
不過溜了也無可厚非啊,她和曦王殿下既然拜了堂,就算是正兒八經的夫妻,倆口子過過小日子也沒什麼不好。
倒是大哥,唉!希望他別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熄族的王庭坐落在熄族山脈的一處環山平地中,不過王庭不若皇宮的等級森嚴,各個王子和嬪妃的居所也並不十分華麗,但舒適整潔,頗爲清新怡人。
夫餘金居所的規格類似於一箇中型殿宇,在正殿中間,雲傲坐於主位上,夫餘金和冷貴妃分坐於兩旁,其間還留了個空位,是給慕容拓的。王后則跟荀淑妃坐在稍次的位置。至於頗爲受寵的戚妃,則跟三王子一道坐在下邊兒的賓位席上。
熄族和大周的風俗不同,他們設席不分男女,多以家庭爲單位,因此姚俊明帶着南宮氏和幾個孩子們坐在一起。
在他們對面,是盛裝打扮的麗雅公主。麗雅公主穿着一件銀狐皮做成的短襖,內襯一件火紅色的曳地羅裙,髮髻上戴了紅寶石芙蓉釵,這釵還是她今年生辰,夫餘金特地賞的,因着稀有珍貴,若非重大場合,她捨不得佩戴。今日雲傲要來,她爲了吸引雲傲的注意力,便仔細地打扮了一番。
只是她心懷不滿的是,雲傲總是盯着桑玥看,那眼神,專注得不得了,所以,她再看向桑玥時,眸光就不那麼友好了。
她摸了摸敷了厚厚妝粉和胭脂的雙頰,一想到這個女人居然用熱水潑她,肚子裡的火氣就越發旺盛了。
三王子推了推她的胳膊,小聲地提醒道:“走,我們給桑玥敬酒去。”
麗雅公主的黛眉一蹙:“給她敬酒?我堂堂一個公主,給她敬酒?我不去。”
“你是公主,她也是公主,她還是大周的嫡公主,論身份,比你、我可強了太多。”三王子一語戳到重點,麗雅公主不願承認又不得不承認,但她仍搖頭,“我不要給她敬酒。”
三王子看了看雲傲,壓低音量道:“我告訴你,你想做皇上的妃子,就必須贏得桑玥的好感,只有她才能跟冷貴妃抗衡。況且,但凡冷貴妃討厭的就是桑玥喜歡的,你只要讓桑玥相信,冷貴妃已經恨上了你,我想她會十分願意幫你入宮,跟冷貴妃鬥寵的!”
麗雅公主的神色稍作鬆動,雲傲對桑玥的寵愛她可是太有感觸了,桑玥昨天的行爲說是有爹生沒爹養都不爲過,真真是個悍女,偏皇上對桑玥百依百順,連句苛責都無。這樣的人,的確擁有和冷貴妃抗衡的資本。昨晚,她誤打誤撞,攪了冷貴妃的歇息,冷貴妃只怕已對她懷恨在心,倒不如去投靠桑玥。
麗雅公主不知道的是,桑玥早就識破了盧王和他們幾個的勾結,並且恨上了她,她去巴結桑玥,效果根本不存在。
麗雅公主疑惑地道:“我這麼冒然前去,她不給我好臉色的話,我豈不是很丟臉?”
桑玥的確有可能這樣子,不過這話,三王子不預備告訴麗雅公主,他笑了笑:“怎麼會?這裡畢竟是熄族,又做了那麼多達官貴人,她要是想給你臉色看,從一進門就給了,你瞧她,巧笑嫣然的樣子,似乎心情很不錯。這可是個巴結她的大好時機,再過幾日,大周人就要啓程返回,你還不抓緊時間,大周皇妃夢就要泡湯了。”
“這……”麗雅公主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三王子建議道:“我記得你那兒有一株父王賞賜給母妃的極品天山雪蓮,要不,你送給她,算作那日差點兒撞得她人仰馬翻的賠罪禮?”
麗雅公主皺起眉頭,在心裡反覆計量了一番,覺得絕品天山雪蓮雖好,但大周的繁華絡繹更好,於是她咬咬牙,肉痛地叫侍女取了絕品天山雪蓮過來。
她拿着錦盒,跟三王子一道走向了桑玥。
姚俊明和南宮氏對這位公主頗爲客氣,笑着寒暄了幾句之後,麗雅公主將錦盒遞到桑玥的面前,清純可人地笑道:“桑小姐,今天我是真心實意地來向你賠罪的,那日是我不好,差點兒撞了你,你就……原諒我吧。”
這話的音量不大不小,剛好悉數落入姚家人的耳中,衆人俱是一震,麗雅公主差點兒撞了玥兒?
三王子笑容可掬地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那天在獵鹿園,桑小姐和麗雅公主從不同的方向交匯,麗雅公主騎得太快,一時沒勒住馬,幸而桑小姐急中生智,用金釵刺痛烈馬,從麗雅公主的頭頂一躍而過,這才避免了二人受傷的慘重結局。”
三王子講得雲淡風輕,但衆人不難推測出當時是怎樣一副刺激的畫面,不由地齊齊看向桑玥,等待她的表態。
桑玥心裡冷笑,這三王子從來就不是什麼善茬兒,至於麗雅公主,她一心要爬上雲傲的龍牀,而昨晚她又得罪了冷貴妃,會跑來巴結自己倒也不是說不過去。只是,若跟三王子扯一塊兒,就叫人匪夷所思了。何況,麗雅公主當着衆人的面向她道歉,她不接受,反而顯得她小氣了。
她叫子歸檢查了錦盒跟裡面的天山雪蓮之後,沒發現問題才“欣喜”地收下。
俗話說的好,吃人最短,拿人手軟,桑玥收了她的禮,沒道理不幫她一個忙。這麼想着,麗雅公主臉上的笑容真摯自信的了幾分:“桑小姐,待會兒能勞煩你在皇上面前幫我說幾句好話麼?”
這個公主,還真夠直接的。桑玥的臉上始終掛着合宜的笑:“好啊,沒問題。”講幾句好話而已,雲傲未必聽得進去,當着她的面納妃,雲傲怕是沒那個心情吧。
麗雅公主以爲水到渠成,笑得幾乎合不攏嘴,又跟桑玥笑談了幾句,才彷彿依依不捨地回了自己的席位。
三王子坐到她身旁,語氣含了一絲討好:“這回,輪到我提前恭祝妹妹了,以妹妹的姿容,寵冠後宮指日可待,屆時,妹妹可別忘了哥哥我呀。”
麗雅公主不着痕跡地倪了冷貴妃一眼,美是美,可惜歲數擺在那兒,半老徐娘一個,皇上看了那麼多年肯定早看膩了,哪像她正值豆蔻芳華?她完全忘了,昨晚在冷貴妃的面前,自己是如何自慚形穢的?可見心裡暗示有時候很能左右人的思想。
她喝了一口果酒,美眸輕轉,悠然自得道:“三哥放心,別說什麼皇妃,就是冷貴妃不曾問鼎的後位,我也有信心能坐上去,屆時,你就是大周的國舅爺。”
“三哥等着那麼一天的到來。”三王子微笑着說完,意味深長的眸光掃過桑玥白裡透紅的臉,總覺得桑玥好像不一樣了,似乎……更嫵媚了一些。不過嫵媚有什麼用?還不是要去見閻王爺?
桑玥靜靜喝着手裡的酒,餘光卻嚴密注意着周圍的動靜,想要她小命的太多,她決不能放鬆警惕。
她對子歸吩咐道:“把天山雪蓮放到我們的馬車裡,讓玉如嬌看緊了。”
子歸的眼眸一擡,瞬間會意:“是。”
很快,大殿內奏起了熄族的管絃樂,身穿紅衣舞裙的女子魚貫而入,開始翩然起舞。
姚秩很是喜歡喝熄族的果酒,不怎麼醉人,但芬芳清甜,他喝地有些多了,於是去如廁。姚秩一再地保證不會闖禍了,這兩天也的確乖得很,姚俊明便放心讓他獨自前去了。
但世事難料,有時候,不是你找麻煩,而是麻煩找上你。
姚秩如廁歸來,在庭院深深處,碰到了一臉笑意的郭玉衡。
郭玉衡笑得十分挑釁,嘴裡時不時蹦出譏諷的話:“啊,這不是那個惹禍精姚秩嗎?不對,應該叫做瘟神!自打你回了姚家,可沒把姚家往火坑裡推吧?姚家怎麼不多出幾個你這樣的廢物?這樣,三大家族之一的位置便也不保了。”
郭玉衡身後的李家公子和王家公子哈哈一笑,皆是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姚秩討厭別人羞辱他,尤其厭惡別人罵他廢物!因爲他內心的確是這麼認爲自己的!若他不是廢物,又怎麼會讓銘嫣吃了那麼多苦?此時,聽了郭玉衡的激將之詞,他惱羞成怒,心底的怒火一觸即發。
郭玉衡的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姚秩這個火炮是泡了水嗎?他點了兩次居然都沒點着!
姚秩按耐住要揍人的衝動,徑直從他身旁走過。
郭玉衡心中大驚,上前就是一絆,把腳一伸,姚秩踩到了他的鞋面,那漆黑髮亮的小羊皮靴子頓時就蒙了一層草屑和碎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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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出了聲:“姚秩!你踩我?”
姚秩咬咬牙,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你故意把腳伸過來的!”
郭玉衡問向身後的李公子和王公子:“他說我故意把腳伸過去的,你們看見了嗎?”
李公子和王公子急忙搖頭道:“沒看見,沒看見!”
姚秩血氣上涌,一張臉漲得通紅,雙拳緊緊地握着,青筋似乎隨時都要爆裂開來。
郭玉衡擡腳,單手指了指鞋面嗎,恣意道:“給本公子弄乾淨,本公子就不去皇上那兒告御狀!本公子好歹是朝廷命官,你一介平民毆打本公子,想必要遭受牢獄之災吧!姚家也會因此蒙羞啊!”
“哈哈……”李公子和王公子笑成了一團,李公子鼓勁兒道:“擦啊,快擦啊!不擦的話,我們可要給郭公子作證,說你毆打朝廷命官了!”
姚秩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潛意識裡的心魔告訴他,要一拳打死這個王八蛋!實際上,他的武功,足以讓這三個人死得連渣都不剩下!
此時已入夜,曉月爬上枝頭,寒風凜凜刮過,像刀子似的,一寸一寸割拉着他的臉、他的心,他的眸光就在這中心如刀割的掙扎中漸漸陰冷了。
就在郭玉衡以爲姚秩要動粗的時候,姚秩突然俯下身,捏起袖子,要去給他擦拭。
郭玉衡卻是把腳一擡,遠離了姚秩的手,冷笑道:“誰許你用手了?用舌頭給本公子舔乾淨!”
姚秩的身子一僵,目光似火一般燒向郭玉衡,郭玉衡被灼得雙目就是一痛,後退了一步,喉頭有些乾澀,但也就一個眨眼的功夫,再次恢復了之前的囂張跋扈:“怎麼?不想舔?那就跟本公子去見皇上吧!”
姚秩大口大口地呼氣,雙拳握得咯咯作響,他能忍住,沒在郭玉衡說出那番羞辱至極的話時殺了對方,已然不易。
遠處的桑玥正要去找林妙芝,卻好巧不巧地,撞見了這麼一出郭家公子戲弄姚秩的戲碼,她從頭到尾看得真切,不得不說,從姚秩俯身用袖子給郭玉衡擦鞋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對姚秩微微側目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姚秩也不例外。姚秩的表現還算讓人滿意,桑玥當然不會真的任由姚秩被郭玉衡欺負了去。
桑玥拔下頭上的金釵,遞給子歸,使了個眼色,子歸的手掌輕輕一握,一把扔向了郭玉衡。
郭玉衡到底習過武,當那不明物體以不快不慢地速度朝他飛來時,他本能地用手肘一檔,並厲聲喝道:“誰?誰敢偷襲我?”
桑玥自迴廊後緩緩走出,藍衣白裙,拂過被薄薄的雪打磨得略微有些光滑的臺階,似笑非笑地道:“郭公子你瘋了不成?我不過是身子沒站穩,摔了一跤,把金釵給摔了出去,你就說我偷襲你?”
衆人循聲擡眸,姚秩則轉身,大家齊齊地看向這個淡雅高貴又似含了一分嫵媚韻味的美麗女子,她的笑容和這浪漫夜景一樣瑰麗,眸光卻與這冰天雪地一樣寒冷,這樣的人,讓人着迷,卻又不敢靠近。
姚秩暗沉無光的眸子裡忽而涌現了一絲亮色,如浩瀚夜空不經意劃過的一顆流星,但不知想到了什麼,那雙眸子又迅速暗沉了下去,若細細分辨,會發現,竟是羞惱。
郭玉衡的視線一落在桑玥的身上就再也錯不開了,他只覺得今日的桑玥與他以往所見的很是不同,彷彿氣色紅潤了些,眼眸更亮了些,脣瓣更嬌豔了些,氣質更嫵媚了些。當桑玥問向他時,他怔了半響,直到李公子戳了戳他的脊樑骨,他方纔回神,喉頭滑動一下,討好地笑道:“桑小姐的金釵掉了嗎?我幫你找找。”
說着,不太情願地錯開視線,開始四下尋找,終於在雪地裡看見了已經斷成兩截的鑲藍寶石海棠釵,他躬身拾起,打算遞給桑玥。
桑玥卻狀似無比驚詫地道:“哎呀!郭公子,你砸壞了皇上御賜的釵,這可是藐視皇上的罪名啊!”
“我沒有,我撿起來之前,它就斷了。”郭玉衡反駁道。
桑玥嘲諷一笑:“郭公子這話講得蹊蹺,一支金釵摔倒雪地裡還能摔斷,呵,我真是聞所未聞,有膽子弄壞我的釵,沒膽子承認,你是孬種嗎?”
郭玉衡先是猛烈地一愣,爾後反應過來了,桑玥根本是在栽贓陷害!他勉力挺直了腰桿:“桑小姐,你可不要胡言亂語,我沒有砸壞你的釵!還請你謹言慎行,不要幾番羞辱。”
桑玥不以爲然地笑了:“子歸,他說沒有砸壞我的釵,你看到了嗎?”
子歸面無表情地道:“沒看到。”
姚秩急中生智地道:“我看到了!看到,就是他用手肘撞壞了那支御賜的釵!他會武功,別說一支釵,就連一根鐵棍他也能撞斷!”
郭玉衡的額角冒充了涔涔冷汗,他面向李公子和王公子,笑了笑:“李兄,王兄,我方纔沒有故意砸那支釵,我是怕給傷到,所以輕輕碰了一下而已,你們說呢?”
二人面面相覷,想要爲郭玉衡說話,但一來,他們的確看到郭玉衡的手肘碰到了那支釵,二來,關於皇上如何偏疼桑玥的言論早已鬧得人盡皆知,他們敢戲弄姚秩,卻絕對沒膽子得罪桑玥啊!
“郭公子,我當時被風迷了眼,啥也沒瞧見,不知道你和桑小姐的話孰是孰非。”王公子狡猾地說道。
李公子看王公子都明哲保身了,他也不欲強出頭:“我也是,沒瞧見呢!”
郭玉衡不可思議地瞪向這兩個狐朋狗友:“你們怎麼能睜着眼睛說瞎話?”
李公子暗自誹謗,剛剛戲弄姚秩時我們不也在睜着眼睛說瞎話?許我們幫你,不許我們幫自己?
這兩人,典型的牆頭草。桑玥對子歸吩咐道:“他剛剛用哪隻腳作祟的?”
“右腳。”
桑玥撣了撣藍色的衣袖,雲捲雲舒,雅緻綿柔地吐出一句陰冷殘酷的話:“打斷他的右腿。”
“是!”
對面三人目瞪口呆,顯然沒料到桑玥敢公然行兇,郭玉衡驚恐得直跳腳:“桑玥!你無誥命在身,怎麼可以對朝廷命官動手?你不怕姚家因此而受到牽連嗎?”
桑玥淡淡地牽了牽脣角:“我又不是大周人,自然不用遵循大周的律法,再者,士可殺不可辱,你惡意羞辱我姚家人在先,我不過是給你個不痛不癢的教訓,這件事,鬧到皇上跟前也是你沒理。”
說着,桑玥又看向那兩個湊熱鬧的,“至於你們兩個幫兇麼……”
王公子忙打斷了桑玥的話,顫聲道:“桑小姐,我們願意替你作證,是郭公子挑釁在先,毀御賜金釵在後,桑小姐教訓得好!”
李公子像小雞啄米似的頻頻點頭:“對對對!全是郭公子咎由自取!桑小姐俠肝義膽,懲惡揚善,爲民除害,精忠報國……”
“你們兩個……你們兩個剛剛不是說被風迷了眼睛,啥也沒看到嗎?”郭玉衡氣得胸口發堵。
王公子訕訕地笑道:“我剛剛是忘了,這會子被桑小姐一提醒,我就想起來了。”
郭玉衡的一顆心突然被冰冷的大手給掐緊了,他明白桑玥是個言出必行且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聽說,她跟皇上都敢吵架,修理他不在話下吧!如果他沒惹是生非,郭家還能據理力爭,但今兒這事,確實是他犯渾了!
他雙腿一軟,語氣也跟着軟了:“桑小姐,我再也不找姚秩的麻煩了!”
昨天慕容拓就教訓過郭玉衡,他死不悔改,她纔不姑息養奸。
桑玥手勢一下,子歸走過去,擡掌就劈斷了郭玉衡的腿骨,郭玉衡一聲慘叫,李公子和王公子同時縮了縮脖子,生怕桑玥一轉頭,就要如此對付他們。
桑玥聲若寒冰道:“以後見了我們姚家人,最好繞道走,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郭玉衡痛得抱腿翻滾,連淚珠子都哭了出來。
桑玥從他身側優雅地走過,空氣裡瀰漫起一種淡淡的海棠香,大約三、五步之後,她頓住,輕聲笑了:“他不是喜歡舔嗎?把他丟盡茅廁,讓他舔個乾淨。”
“是!”子歸像擰小雞一樣的把郭玉衡擰到了最深、最大的一個糞坑,毫不留情地摔了進去。
“噗通”一聲,極遠極小,但李公子和王公子的臉卻已慘白得沒有絲毫血色,郭玉衡本就斷了右腿,又被丟盡糞坑,幾乎爬不上來,就只能不停地吃……
“嘔——”二人同時背過身子,對着雪地一陣乾嘔。
子歸回來複命時,二人已帶着驚恐離去。
姚秩低頭,略有些侷促不安,不敢直視桑玥。
桑玥走近他,眼尖兒地發現他的右臉有一塊黑色的污漬,她指了指,道:“臉上有髒東西。”
姚秩的耳根子“唰”的一下紅了,趕緊擡手,胡亂地在臉上摸了一把,奈何左摸右摸就是沒摸到位置。
“咦?”桑玥愣了愣,大抵是憶起了什麼,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姚秩依舊低着頭,用餘光偷偷打量着巧笑倩兮的桑玥,只覺得她眉宇間散發的舒柔韻致很是迷人,他的臉跟耳朵一樣,也瞬間紅了。
桑玥的皓皖輕輕擡起,手裡握着一方絲帕,在離姚秩的臉近在咫尺時又想到了某個老狐狸鼻子哼哼的熊樣,於是放下了手,淡淡地道:“子歸,給他擦擦。”
子歸是個武功高手,她的力氣比男子的還大上好幾倍,只見她朝着那塊兒污漬一摸,姚秩那白嫩嫩的臉立刻就出現了一道紅痕,還火辣辣地痛。
姚秩氣呼呼地瞟了子歸一眼,敢怒不敢言。
“沒事不要亂走。”桑玥說完,帶着子歸往六王子的居所走去,已經走遠了,她又忽然回過頭,淡淡一笑:“表揚你一下,但不許驕傲。”
語畢,不帶絲毫拖沓,嫋嫋娉婷地消失在了姚秩的視線。
姚秩撓了撓頭,準備回設宴的大殿,在他轉身的那一霎那,脣角勾起了一個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弧度。
六王子的居所由三個院子組成,每個院子都獨立地帶有主臥和廂房以及下人的臥房。林妙芝貼身服侍六王子,是以,她的房間就在六王子的隔壁,照說,這樣的規格着實太高了些,六王子卻捨不得讓林妙芝跟下人們同擠前面的簡陋房間。
山頂是極冷的,常年飄雪,今兒的白日裡卻難得地放了晴。
主院子的空地裡,幾株寒梅瑰麗地綻放,迎着皓月,落下朦朧的剪影,這剪影下,纖指撫琴的人兒,就如詩如畫般、飄渺似仙般地,美麗動人了。
六王子手持寶劍,凌空飛舞,立地盤旋,劍吼西風,勢如蒼龍。
那凜冽的劍氣摧枯拉朽,擊打着傲然綻放於雪地中的寒梅,嫣紅的花瓣便宛若柳絮,飛上了高空,又洋洋灑灑地落下一陣浪漫的花雨。
林妙芝的琴音、六王子的劍術,統統在這花雨中漸漸收尾,林妙芝的食指搖完最後一個顫音,花雨還在紛紛揚揚,她起身,踏着花雨,拿出帕子爲六王子擦了擦額角晶瑩的汗珠。
六王子擡手,摘了她髮髻上的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聞了聞,微微一笑,從懷裡掏出帕子將其包好,隨後,握住了她的手:“我今晚就向母后請旨,娶你做六王妃。”
林妙芝不爲所動,眉宇間似有化不開的千千結:“我是女奴,不能成爲王妃,六王子作爲儲君的不二人選,心思不要總放在兒女情長上。”
六王子把她的手貼在胸口的位置,聲音輕柔,卻滿含堅定地道:“我不稀罕什麼儲君之位。”
林妙芝慢悠悠地抽回手,語氣疏離地道:“我盡心盡力服侍六王子是出於女奴的本分,並非對六王子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六王子如果喜歡我,我可以把這殘破的身子給你,但請六王子莫要提什麼娶我做王妃的話,也休要說不稀罕儲君之位,王后要是知道了,又該責罰你,也會怪罪我。”
六王子碧藍的眼眸中清晰映着林妙芝無波無瀾的臉,思緒不由自主地飛到了幾個月前,初次見到她的場景。那時的她餓得只剩生存的本能,她掏出腰間的匕首宰殺了一頭綿羊,削了生肉就往嘴裡送,一邊味同嚼蠟地吃着,一邊努力把眼淚逼回眼眶。儘管她的眸光暗沉如灰,他卻從她身上感知到了一種別樣的生命力和頑強的意志。
他將她帶回了熄族,成爲自己的貼身侍女。他問及她的過往,她不答,只說,她叫“筱玉”,但他明白,“筱玉”這個名字其實配不上她。
最初,她服侍人的功夫真的是糟透了!
端茶倒水不會,伺候沐浴不會,常常把他的臥房弄得狼藉一片,就更別說伺候那些姬妾了,幾乎都是以受罰告終。若說,她沒有一個顯赫的身份和一個衆星拱月的過往,他絕不相信。
漸漸地,他發現這個故意在臉上畫了紅斑的女子,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是琴藝,宛若天籟,勝似仙樂,就連族裡最好的琴師都無法彈出她的十分之一雅韻,可她的琴聲裡總是透着莫名的哀思。他由此猜測,她或許曾經婚配過,但最終慘淡收場。
幾個月的時間,她已完全適應了下人的生活,看着她在人前人後卑躬屈膝,他多次提起要納她爲妃,可母后不準,她也不讓。
她是他帶回來的女奴,但他隱約覺得她總有一天會離他而去,這種擔憂,令他忐忑。
“六王子沒什麼吩咐,我去給六王子準備沐浴的水。”
林妙芝打斷了六王子的思緒,六王子望着她擦肩而過的背影,突然伸出手拉了一把,關切地道:“你不會跟桑小姐走的吧?”
林妙芝沒有說話,六王子又道:“我不會放你走的,你是我的女奴,那麼,以後一直都是我的人。”
“告退。”林妙芝行了一禮,脫離了六王子的禁錮,去廚房打了水,又準備的皁角和薰香,並把今晚赴宴的衣衫選好放在架子上,這才應王后的吩咐,給餘姬送去補湯。
餘姬是六王子的第一個姬妾,如今懷孕兩月,心眼不壞,可脾氣相當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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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妙芝給她送去補湯時,她剛好孕吐完畢,憔悴得像失眠了三天三夜。
“餘姬娘娘,這是王后娘娘送給您的補湯。”林妙芝把湯盛好,送到餘姬的面前。
餘姬虛弱無力地喝了幾口,實在難以下嚥,那油膩的氣味兒讓她覺得剩下的三天都不用吃飯了,她擺了擺手,不耐煩地道:“行了行了,你下去吧。”
“是!”林妙芝放下湯碗,退出了房間。
誰料,剛走了沒多遠,身後就傳來了餘姬的慘叫聲。
林妙芝勃然變色,踅步而回,卻見餘姬一手扶着牀幌,一手捂住小腹,不停痛哭:“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巨大的動靜驚擾了六王子,前殿正在歡歌熱舞,他悄悄請來族裡的大夫給餘姬診治,診治和勘察過後得出結論:林妙芝送的補湯裡有少量墮胎的紅花,幸而餘姬食慾不振,只服用了幾口,是以,雖動了胎氣,卻尚能保住。
當桑玥來到六王子的院子時,正好聽完大人的描述。
六王子讓下人送走了大夫,並囑咐他對此保密。
“六王子。”下午,在五王子的安排下,桑玥和慕容拓已經見過了六王子。
六王子指向一旁的凳子:“桑小姐,請坐。”
桑玥依言坐下,餘姬立刻就開始嚎啕大哭:“六王子,你要爲我做主啊!筱玉……筱玉她要陷害我腹中的胎兒!”
林妙芝一言不發,渾然一副被栽贓了也無所謂、看破生死的模樣,這落在餘姬的眼中就成了默認。餘姬的情緒愈發激動了,她死死地抓住六王子的手:“六王子,你平日裡寵她、慣着她,她看起來老實本分,現在卻仗着你的幾分寵愛爲所欲爲,這樣的女人,簡直可恨至極!”
六王子雖不愛餘姬,但看着餘姬傷痛欲絕的樣子又心有不忍,他的語氣甚爲柔和:“筱玉不會這麼做的,我想一定是有人想挑起我們的矛盾,讓我們內訌,再說了,這湯是母后送的,筱玉只負責端過來。”
桑玥心疼地看了林妙芝一眼,這就是她說的過得好?林妙芝雖然聰穎,卻不喜歡勾心鬥角,六王子對林妙芝好,她能感覺得到,但這個爾虞我詐的環境,不是六王子這個善良軟弱的人能夠改變的,簡言之,六王子不夠鐵血雷霆、不夠歹毒狠辣,護得了妙芝一時,護不了妙芝一世。這一刻,她越發堅定了要帶走林妙芝的心。
在王庭裡,最有可能這麼做的人,一個是戚妃,一個是王后。
戚妃是王后的死對頭,見不得六王子綿延子嗣,這個說得過去。
王后認爲林妙芝惑亂了六王子的心,想使用苦肉計、犧牲一個孫兒除去六王子身邊最大的軟肋,這個,也說得過去。
當然,眼前這個哭哭啼啼的餘姬未必沒有嫌疑,畢竟,她只喝了幾口,彷彿恰如其分地掌控了藥性,會發作又不滑胎。
幕後黑手是誰都好,既然她來了,就不會讓人傷害到林妙芝。
餘姬越哭越兇,雙眸像新開的泉眼,淚水呼呼冒個不停:“六王子,這件事必須稟報母后,讓……母后……嚴懲惡人!”
講這話時,她兇狠的眼神掃過林妙芝淡漠的容顏,似已認定了林妙芝是想兇手。林妙芝自始至終都保持沉默,不關心過程,也不注重結果。
桑玥看着萬念俱灰的林妙芝,定了定神,又看向餘姬:“這件事有蹊蹺,餘姬娘娘給六王子一些時間,讓他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這樣,纔不至於讓幕後黑手渾水摸魚,繼續逍遙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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