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七日之後展飛進京,瞭解前因後果之後,先給國公府送貼,說後天過來。國公府接到帖子,章雨柔和葉宗山,畫眉一起來了孟府,孟昭去了衙門,葉茜正在家裡看帳本。

孟府新開,先是下人採買,葉茜陪嫁帶來的,以及廖夫人送的這些。只說葉茜和孟昭兩人使喚足夠用了,但想撐起從三品大員該有的排場還遠遠不夠。尤其是葉茜得誥命之後,只是那天擺酒,就差的多了。孟昭娶親雖然也是在孟家擺酒,卻是廖夫人操辦的,她自有一幫人馬。

官牙婆帶着人來,葉茜正仔細挑選着,婆子來報,章雨柔,葉宗山,畫眉來了。

葉茜並不意外,展賢妃要跟孟家同進步,國公府落了單,章雨柔和葉景怡不可能沒有行動。府里人手差得多,葉茜也沒再細看,只讓牙婆把人全部留下,婆子帶着人下去,牙婆也跟着去帳記兌銀子。

起身迎到二門上,三人已經下車,正往裡頭走。葉茜引着進到正房坐下,見前上了禮,就聽葉宗山嘆口氣道:“今早上大奶奶來了,我才曉的竟然出了這樣的事。這……唉……”

葉宗山覺得很無力,也覺得很爲難,國公府對葉家的好處他自然記的。葉老太太還收留了葉茜這麼久,這些都是恩情。其他事情還好說,現在事關葉茜的清白,讓葉宗山給葉茜說,原諒國公府吧,他自己都說不出口。

葉茜不禁看向章雨柔,笑着道:“嫂子太見外了,葉老太太與我的恩情,我都記得,如何會不見嫂子。”

這些天她與孟昭說到此事時,不自覺得都回避了國公府。葉薇是國公府的女兒,她說那樣的話,國公府肯定要承擔一定的責任。但葉薇說這些話,也不過是在家裡打嘴炮,背地裡議論皇帝的都有,誰敢說自己沒背後議論過人呢。事情要是沒鬧出去,葉茜都不會跟葉薇計較,現在的情況是傳出去了。

幾天時間章雨柔顯得憔悴了許多,國公府與展飛有恩,有孟昭也有恩,兩個大潛力股本來都要抓住了,結果來了這麼一出。葉老太太日夜哭泣,章雨柔連勸慰的心情都沒有了,只是苦思對策,直到展飛回來了,事情要進展了,她只能來見葉茜。道:“我豈能不知道妹妹的爲人,只是滋事體大,我思來想去,許多話還是該跟山叔一起商議纔好。”

“嫂子今天過來,可是有進展?”葉茜問着。

算算日子展飛也該回來了,葉薇現在還是展家的媳婦,國公府要處置她肯定要等展飛回來之後。

章雨柔道:“展大爺明天會來國公府,我與大爺商議過,想請孟大爺請府一敘。”

葉茜正處在風口浪尖之中,國公府當然可以去,但保險期間,孟昭去最合適。

就是展飛肯定也不想事情鬧成這樣,孟昭更不想,國公府裡葉老太爺都要漚吐血了。展飛即來國公府,那不如把孟昭也叫來,有話當面說,事情也許更好收場一些。

葉茜笑着道:“既然要去,自然是我跟大爺同路。只是……國公府是個什麼意思?”

孟昭現在看展飛極度不順眼,只是讓孟昭去,弄不好他跟展飛打起來,到時候弄不好更不好收場。展賢妃已經把立場挑明瞭,國公府的立場,可以猜出來,但總要當家人親口說出來。

章雨柔嘆口氣,道:“老太太正爲大姑奶奶哭泣着,幾次與我說不管好歹保住她的性命。”

“這是老太太心善。”葉茜說着。

葉老太太會如此想並不奇怪,就是葉老太爺看起來那樣心狠,真讓他把自己親孫女勒死,執行起來肯定會有難度。血緣關係在那裡,當時連葉蕎都舍不下,更何況葉薇。

章雨柔道:“我自小養在老太太身邊,茜妹妹八歲進府,跟大姑奶奶算是一起長大的。姐妹也好,姑嫂也罷,我也狠不下心來。只是事情已到如此地步,肯定要看展大爺的意思。”

葉薇頂撞婆婆,忤逆長輩是鐵證如山了。展飛執意要休妻,國公府無話可說,一紙休書跟展家沒有關係了,葉薇退回國公府,肯定就是關起來。要是展飛給國公府面子不休妻,但這樣的媳婦,不用展飛發話,國公府就可以讓葉薇病逝。這樣葉展兩家還能維持關係,國公府的臉面多少還能留下點。

雖然很冷血很無情,就是章雨柔來說,她覺得葉薇死了更好。因爲不孝被休回來,國公府的裡子面子是全沒有了。

葉茜猜不出展飛會選哪條路,應該說對展飛這個人,她已完全看不清。讀書人的心思,文官心中的帳本,她很難理解的了。只是道:“我與大姑奶奶一起養在老太太跟前,就是她做錯了事,對不起我,我本無追究之意。只是流言即起,大嫂,可曾想過對外要如何說?”

章雨柔道:“我與大爺商議過,妹妹與展大爺定親之事,本就是閒話一句。若是有人問起,國公府只會說,展飛與大姑奶奶是早定婚約,而茜姑娘與孟大爺的婚事則在孟大爺進府之初就已經議定。”

展飛與葉茜定親本來就是口頭約定,找不到任何實質性的證劇。葉茜養在國公府,展飛寄居國公府是絕對沒有辦法否認的,那就否定其他的。展飛與葉薇是早定婚事,至於孟昭與葉茜的婚事,在展飛出現在國公府之前就定下來。也不用特意解釋,流言越是解釋越是描的黑,只是真有人說到面上時,國公府肯定會這麼應對。

葉茜聽得點點頭,卻是笑着道:“大嫂別忘了二姑奶奶。”

葉薇是殺器,葉芙也不容多讓,尤其是葉芙因爲葉大太太的死,恨死了他們一家人。國公府有章雨柔在,出門應酬的不會有人說錯話,唯獨葉芙這個出嫁女,章雨柔就是想管她,手也難伸這麼長,沒有權利把葉芙管起來,想堵住她的嘴就不太容易了。

章雨柔道:“妹妹放心,我會讓二姑奶奶不提此事。”

“那我就放心了。”葉茜笑着說,葉芙的婆家地位並不低,沒有一個死命拖後腿的,事情好的多。

話完,章雨柔也不浪費時間,起身道:“那明早我與大爺等妹妹和孟大爺來。”

“嗯。”葉茜答應着,起身送章雨柔出門。

等到葉茜送完人轉身回來,葉宗山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問:“姑爺對你可好?”

也不是他信不過孟昭的人品,而是對男人來說,綠帽子是絕對不能忍的事。尤其是展飛與葉茜定過親的事,孟昭那是門清,根本就不可能混過去。

葉茜聽得笑了起來,道:“爹爹放心,大爺對我很好。”

葉宗山這才長長吁口氣,流言起來葉茜的名聲不好,那是面子。要是孟昭也對葉茜有疑,那就是裡子,先保住裡子再去管面子,不然就是把面子挽回來了,葉茜的日子也難過。孟昭都到這個官職了,他這個岳父是沒啥用的。

葉茜勸慰了葉宗山,又叮囑畫眉一定要好好安撫葉蕎,葉蕎今天雖然沒來,但肯定也知道了。其實今天這事,畫眉並不用過來,只是葉宗山和章雨柔沒法同行,畫眉這纔過來的。

畫眉雖然也有些不安,但她的身份在這裡肯定不好說什麼,只是點頭答應着。葉茜還能這樣溫和笑着,與章雨柔那樣說話應對。應該是沒事的,想當初孟昭對葉茜那樣的心意,經得起考驗的感情,應該不會因爲這點事而起風波。

葉茜本想留葉宗山和畫眉吃中飯,葉宗山想着葉茜這邊的事也不少,便沒留下。葉茜自己吃了中飯,擔心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便繼續打理府中事務,除了人員之外,各處的分賬本也得立起來。

現在家裡就一本總賬,是孟昭的全部身家,這些年的全部積蓄,果然十分豐厚,要孟昭這樣的賺錢速度,葉茜下輩子都不用愁生活費問題。

晚上孟昭回來,葉茜說了明天去國公府的事,當然肯定得跟展飛打照面。

“好啊,我也該見見他了。”孟昭冷笑說着。

葉茜不禁笑着道:“昨天話還說的那麼大度,今天又這樣了。”

“大度歸大度,不爽歸不爽。”孟昭說着,見情敵要是還能真心笑呵呵的,那就不是見情敵,而是見情人。

葉茜聽得直笑,也懶得跟他理論。

次日早飯之後,葉茜本以爲孟昭會是一副摩拳擦掌要打架的模樣,沒想到孟昭竟然自己挑了衣服,收拾的時候竟然還照了一下鏡子。以前都是葉茜幫他挑,對個人形象十分馬虎,這回竟然在意了。

孟昭騎馬,葉茜坐車,到國公府門口時車子卻是停了下來。葉茜多少愣了一下,一般車子都是從西角門進去,不自覺得揭起簾子一角往外看。

好像就是這麼湊巧似的,孟家的車駕從東向西進國公府,孟飛卻是從向西向東西來,正好大門口撞個正着。

展飛一身藍衫,頭帶冠玉,身騎白馬,朝陽之下越發顯得英氣勃發。已經十六歲的展飛,模樣越發的接近成年男子,五官越發的俊朗,遊學的經歷似乎讓他歷盡了千辛一般。

平靜而沉默的臉,尤其是那雙眸子,幽長而深遠,完全看不出喜怒。

不只是身體在長大,應該說展飛這個人,好像是突然一間,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都不用長大形容,應該說是成熟了。

“孟大人……”展飛並沒有下馬,拱手見禮,神情依然沉靜,似乎再沒什麼事能讓他有一絲波動。

孟昭微微笑着,上下打量着展飛,這樣的男人愛慕着葉茜,並沒有侮辱她。回禮道:“展舉人。”

“請……”展飛做出讓路的姿態,都要從西角門進去,就是能並排走,他也不併想跟孟昭同路。

孟昭並不客氣,只是朝展飛笑了笑,然後騎馬進門。他是從三品,展飛只是舉人,讓他是應該的。就是展飛不想讓,也由不得他。

展飛看着孟昭的背影神情仍然淡然,或許是經歷的太多,讓他想不淡定也難,他能做的就是淡定。

直到孟昭先進去了,看到後頭跟着的馬車時,展飛眸子閃過一絲痛苦,他知道那裡面坐的是葉茜……

葉茜跟着孟昭先行一步,兩人換車進後頭正房,葉老太爺,葉老太太,葉景怡,章雨柔都在了,葉景霰和葉景祀都沒來。

葉茜和孟昭上前見禮,葉老太太看到葉茜,憔悴的臉上想擠出一絲笑意,只是實在擠不出來,更顯得尷尬、就是葉老太爺強硬的臉上也顯得十分鬱悶難解,葉景怡與章雨柔俱是一臉凝重。

“坐吧。”葉老太爺說着,幾乎沒臉去看葉茜和孟昭。

兩人剛剛坐定,就聽婆子傳話道:“展大爺到……”

隨後就聽腳步聲起,展飛進到正房。葉家衆人的臉色更是凝重,所有的目光都盯在展飛身上。

葉茜雖然剛纔拉開簾子一角看到了展飛,但如此近距離的看到,葉茜心中驚了一下,除了臉還是那張臉外,展飛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不管是感覺還是舉手投足間。

不是脫胎換骨到另外一個境界,而是完完全全變成另外一個人,陌生的讓葉茜根本就不敢認。

“今天我過來特意來給國公府以及孟大爺請罪,都是我的錯,惹出這場禍事來。”展飛聲音語調依舊溫和,卻聽不出任何感情來。

葉老太爺的神情頓時緩了一下,孟昭卻是直盯着展飛,直接問:“不用浪費時間說這些客套話,既已知前因後果,就請展大爺直言打算怎麼處置?”

“我已與宮中賢妃娘娘送了消息,下午即會我母親送出,我行裝已經打點妥當,下午我就帶着母親回直隸,好好在老家奉養。國子監的學業也好,還是將來前程也好,天下之大莫過與一個孝字,我該先回家好好侍奉母親,其他事情再不敢多想。”展飛說着,隨後看向葉老太爺道:“國公府與我的恩情,我沒齒難忘,大姑娘若只是與我不和,我定會百般忍耐,現在卻是與我母親如此衝突。我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和離一途,還請老太爺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