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偉閉嘴不答,袁世凱雖然離了北洋,北洋三傑等有份量的軍官都是他的人,聽說他還在家裡架設了電報機房,實時關注北洋動態,遙控北洋新軍。
他暗下決心,將來假以時日,一定要除去袁世凱這個心腹大患!
隆裕太后搖搖頭,招呼道:“去,宣他進來。”
“宣太子太保袁世凱覲見~”
隨着聲音聲,殿外走進來一個十足富態的胖子,龍行虎步,虎虎生風,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知天命的老人,眉宇間仍然透露着那種霸氣。
袁世凱撲撣兩下袖子,面對三人,欲要下跪。
隆欲太后和聲道:“袁宮保不必多禮,來人,賜座。”“謝太后娘娘賜座。”
袁世凱恭敬謝道。
宮娥拿來一把椅子,袁世凱老實坐下。
袁世凱恭敬謙卑的做派,然而溥偉不以爲意,老虎在吃飽打盹的時候,爪牙都是收起來的,老虎始終是老虎,餓了還是要吃人的。
袁世凱在溥偉眼是那隻虎視眈眈覬覦大清江山的那隻餓虎。
載灃道:“袁宮保賦閒在家已久,一身才幹無處施展,屈了才了,今日喚你來,是朝廷想要重新啓用你,宮保意下如何?”
既然袁世凱除不去,載灃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拿捏的住他,限制他的野心,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很遺憾,載灃不是李鴻章,也不是慈禧,沒有那麼深厚的道行。
袁世凱心眼活,當下這麼一尋思便明白了過來這話的意思,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大清這是到了又用自己的時候了。
袁世凱很聰明,這幾年,朝廷當權者三番五次試圖拿他開刀,都被他巧妙化解,倘若不是北洋這個砝碼,肯定不知道早死多少次了。
作爲李鴻章之後,排的號的當世大清第一人,袁世凱對當今局勢看的通透,革命黨越鬧越大,朝廷分身乏術,四處疲於應付,從廣東到四川,從江南到直隸,清軍節節敗退,嚴重動搖清政府統治根本。
這些他都不關心,他只關心自己能夠從得到些什麼,朝廷需要一支強有力的軍隊鎮壓四方叛亂,而裝備精良,戰鬥力強悍的北洋軍則是袁世凱與朝廷談判的砝碼,他必須通過北洋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袁世凱心想,革命黨得了人心,洋人唯利是圖,清廷垮臺只是時間問題,誰也不會拉清廷一把,北洋雖強,但也不是末路王朝的殉葬,能撈一把纔是關鍵。
曾經高高在的皇家如今在袁世凱的眼是一隻待宰的羔羊,能割下多少肉纔是他所考量的。
袁世凱回答的的語氣緩和沉着不失老練:“世凱才能雖不及管仲樂毅,但自詡盡忠報國,不在話下,承蒙朝廷擡舉,世凱感激涕零,然世凱老朽年邁,難堪重用,告老還鄉多時,恐難以託付重任。”
一聽袁世凱拒絕,溥偉頓時火冒三丈,起用你是擡舉你,竟然還敢推三阻四!
溥偉能殺人的目光,袁世凱直接無視,只是看着隆裕太后。
隆裕太后制止溥偉的暴走,連忙道:“古有姜太公七十爲相,今宮保才五十許,是朝廷棟樑之才,不能稱老。眼下朝廷危難,正是用人之際,宮保倘若有什麼難處但說無妨,大夥兒一塊想辦法不是嗎。”
隆欲太后只是在心底嘆口氣,載灃搖搖頭,溥偉生着悶氣,明白人說話留三分,都清楚袁世凱這是想提條件,可能還不少,可這又能怎樣,除了滿足他之外別無他法,都在心裡思索着能夠承受的底線。
“朝廷有旨意,臣不敢不從,也樂意爲朝廷效力,不過也有些許難處,臣不好意思開口。”
載灃道:“宮保說是了,太后金口玉牙,一言九鼎,答應過的事不會反悔,有困難一起解決。”
既然求到了人家頭,只能把人家供起來,袁世凱也是吃準了這一點纔敢愈發的肆無忌憚。
“是,宮保請講。”隆裕太后附和道。
溥偉沒說話,心裡盤算着小算盤。
“那臣說了。”
袁世凱心裡冷笑,從椅子起身,提高了說話聲音,略一沉思道:“老臣掌管操練北洋十餘年,從戰力和裝備略高於外地新軍武裝,老臣自信北洋軍乃大清第一定海神針!”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欲抑先揚,緊接着話風急轉直下。
“實際並非像表面風光無限,北洋軍數萬人馬,使用的裝備槍支火炮大多從國外進口,國內生產不出來同等批號彈藥,多年的操練彈藥損耗殆盡,所剩無幾,年前臣派人查過一次庫存,彈藥攤派下來,一人十顆子彈都勉強。需要大量進口武器彈藥,這是其一。
北洋軍經過多次擴充,部隊實力大爲提升,但軍餉撥打仍是停留在三年前水準,至少有三成人馬領不到軍餉,士兵拿不到軍餉,這對士氣是一個極大的打擊,這是其二。
去年馮國璋曾向德國進口一批新式野戰火炮,威力遠強於現所有火炮,裝備北洋將會是對戰鬥力極大的提升,很遺憾,朝廷撥不下銀子,這項交易一直拖到現在,這是其三。”
袁世凱滔滔不絕的說着,溥偉算着帳,身的冷汗涔涔直下!
然而袁世凱並沒有結束的打算,仍然繼續說着:“北洋軍出動鎮壓革命黨,肯定是跨地區作戰,部隊的轉移和調動,以及打仗所需的後勤保障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這是其四。其五……”
“好了好了,袁宮保不用介紹了,你說說需要多少銀子。”
隆裕太后不想再聽袁世凱訴苦了,出言打斷道。
袁世凱似笑非笑伸出三根手指,故作爲難道:“這零七零八的加起來,差不多要三千萬。”
“什麼!三千萬!”溥偉險些蹦起來。
載灃與隆裕太后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載灃手一哆嗦,手的青瓷茶碗一晃,滾燙的茶水撒了一地。
都知道袁世凱胃口大,也都做好了他獅子大開口的準備,誰又曾想到袁世凱真不客氣,一開口是三千萬!南京條款也不過才兩千萬,袁世凱竟然那洋人還要狠。
“沒有,沒有,國庫裡一分錢也沒有!”溥偉大聲拒絕。
袁世凱早料到皇室不會輕易範,不慌不忙,臉表情沒有絲毫波動。
“恭親王既然這麼說,臣也沒有辦法了,軍餉不到,北洋不動,老臣縱使有一把子力氣也使不出來。”
使個屁!載灃算是看出來了,袁世凱這是坐地起價,棺材裡伸手,死要錢。
載灃還價道:“袁宮保,三千萬未免太多了,這些年,到處都不平靜,哪裡都需要用錢,辛丑條款還在賠着錢,這麼一大筆銀子,朝廷着實是拿不出來,你看,能不能降低些,如拿掉一採購軍火的部分,一千五百萬如何?”
這話語已經隱隱帶有討好之意。
袁世凱故作爲難道:“攝政王,這些臣說了不算啊。三千萬已經是最低了,在做這筆賬的時候,臣已經去掉了大部分損耗,不記在其,怕是加這筆銀子,三千五百萬都不止。”
三千萬兩?連年的征戰賠款早把大清國庫掏的乾乾淨淨,進國庫仔細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幾顆老鼠屎,大清國窮的叮噹響,哪裡還拿得出這麼多的軍費。
袁世凱漫天要價,死不還價,載灃想出一個折的主意:“這個嘛,3000萬的軍費一時半會兒國庫肯定沒有,不如這樣,我先從國庫裡還有五百萬,內務府後宮供給撥給你五百萬,再從工部、吏部湊一千萬,一共是兩千萬,你先帶這兩千萬路,剩下的一千萬,三個月之後朝廷再一併給你如何?”
袁世凱心裡冷笑,三個月,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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