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鳥語花香,翠林蔭蔭,小橋流水,偶爾走過去的侍女也是賞心悅目。
一路欣賞着這樣的景色,落雨莫名的一笑,卻不知是在笑什麼,轉過頭來,目光驟然一冷:“木長老”
木長老迅速上前一步,擡起頭疑惑的看着落雨。
“走一趟深淵吧”
“什麼?”木長老頓時大驚。
深淵那是什麼地方,靈山沒有任何人想要提及,那是噩夢,是地獄,是禁忌。
落雨轉過身繼續向前走着,身子挺得更直,冰冷的語氣降得更低:“帶路即可”
木長老被這寒冰一般的調調的凍得一個哆嗦,立刻走在落雨前面帶路,心裡卻忍不住嘀咕,靈主是怎麼教孩子的,怎麼這麼冷呢。
兩人一前一後,安靜的來到了目的地,深淵。
深淵自成一界,深不見底,幽深、黑暗、陰冷、荒涼。陣陣涼風吹來,竟帶了些許瘴氣,令人腦袋一陣陣的犯暈。
“少主,這些瘴氣乃是用來壓制修者修爲和靈魂力量的。”木長老臉上帶着恐慌,竭力的控制着聲音裡的顫抖解釋道。
落雨站在深淵上,下面黑霧繚繞,周圍怪石嶙峋如同一個魔鬼張開血盆大嘴。凡是下去的人,盡皆九死一生,而那一生……卻是靈魂崩潰,成了徹徹底底的瘋子。
深淵很深,然而站在這裡卻被黑霧遮去了視線,看不到更深處,卻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落雨揚眸一笑,對着木長老說:“深淵果真不愧是深淵”只是看着就讓她毛骨悚然,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讓她心驚。
木長老臉色的難看,眼神疑惑的看着身邊的孩子,到底是無知者無畏還是技高人膽大呢。這時,她卻看見身邊的孩子雙眼直視,望着前方,一剎那笑意消失不見,恢復冰冷無情,像是無心無情。
“底下困得是何人?”落雨開口問道。
木長老在一旁的石碑上看了看,說:“上任神殿看守着”
“我想問他幾句話”
“少主,沒有到期限的刑罰誰也無法將受刑者救出來”木長老一臉嚴肅的說道。
落雨點點頭,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本來她想知道這個人那日失職究竟是何原因,她總有種不簡單的感覺。但現在看來是問不了了。
落雨在這裡看着深淵的風景,一直呆到夜色完全降臨這才說道:“走吧,我們該離開”這一句話令一直受不了深淵氣息而渾身緊繃的木長老長舒了口氣。
落雨步伐不緊不慢,長條青石鋪就的磚道,沿着綿延的道路蜿蜒縱深。
蒼穹無垠,星辰高掛,習習涼風吹去了悶熱,空氣中瀰漫着瓊花淡淡的幽香。落雨覺得有些熟悉,歪頭想了想,方纔笑了。這是她那位不食人間煙火的舅舅身上的味道。
木長老漫步走在落雨身後,看着落雨不鹹不淡,優雅閒適的前行着眼裡閃過一分迷茫。
漸漸的,隨着兩人的漸行漸遠,空氣中的瓊花香味被桃花香取代,這難得的清淨令木長老渾身都放鬆了許多。
“木長老”邪魅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木長老大驚,不知什麼時候,還在前面的落雨已經來到了她身邊,兩人竟然並肩而行!而她,絲毫沒有察覺到,這讓木長老驚悚了。
若是敵人她這會兒可早就死了幾百次了,到底是她想事情太入神還是這位少主太過於邪性?!
木長老立刻應聲:“少主?”
落雨一身紅裙,豔麗無雙,張揚傲氣。她停下腳步,看着周圍安靜的環境,嗅着淡淡的花香,目光看向身前開的燦爛的桃花,問:“三年前那位天機先生可有再出現?”
木長老搖頭,眼裡帶着不解,但還是回答落雨的問題:“未有,天機是水長老帶的人,他一直歸水長老管。”
落雨伸手摸着面前的桃花,漫不經心的問:“水長老叫什麼?”
“水靈”
落雨眸子一沉,手指輕捻,一朵開嫩的桃花在指尖輕揉,粉嫩的花朵在夜晚暗淡無光,鼻尖輕嗅,全是夜的味道。
水靈,水靈,又是這個女人,呵,難怪自己上輩子輸得那麼慘了。只是身份就和那人沒有任何可比性了,更別提修爲了。但她的家人,是無辜的啊。落雨臉色裡帶着殘虐和殺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凡插手她落家毀滅的人,那麼就別怪她手下無情。要知道,現在,她的世界裡,除了月,誰都是配角。
紅色的長裙一翻,就這月色向不遠處的房屋走去,只見稍微用力,桃花慘白,凋落成泥。
木長老低頭看着地上殘敗的花兒,臉色有着莫明的驚駭。剛纔那一瞬間的威勢居然讓她有本能的防備和警戒!危及生命的強大啊。但那孩子卻分明沒有任何修爲的樣子……木長老垂下的眸子裡有着迷惑和不解。
站在墨軒安排的宮殿,擡頭看着上面的三個大字——落月宮。落雨忍不住一笑,走進門習慣性的像窗口看去,眼裡的黯淡一閃而逝。
那些該死的人居然將她的花弄壞了,那可是她唯一的寶。
落雨望着窗外的圓月,臉上帶着淡淡的思念。月,你何時才歸?!可知,我在想你!
指尖綠芒環繞,落雨身上開始泛着淡淡的綠光。綠光流遍全身,一點點的修復着破損的經脈。
感受着體內一團糟,落雨嘆了口氣,所有的修爲盡皆被廢了。她這次還真是悽慘啊。這本源之力,用得不好的了就傷及自身,她以後使用務必要小心謹慎。
咦?落雨身上的光芒瞬間散去,眼睛盯着從黑暗掠過的一團黑霧,臉上神色意味不明。
有人闖進了靈山?!嘖嘖,這可真是一個笑話啊。
“何人敢闖靈山”威嚴的聲音帶着無邊的壓迫向空中的那團黑霧逼去。落雨眼睛一眯,臉上帶着有趣的神色走了出去,這等趣事她還是圍觀圍觀。
“彭”只見空中的黑霧被這威壓逼迫的一聲炸響化爲一個一身黑衣的人。那人就那麼站在原地,目光透着驚懼。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靈山居然這麼強。
“哼,敢闖靈山,還真是不要命了”隨着冷凝的聲音落下,鋪天蓋地的威壓撲面而來,一隻遮天的大手隨着威壓迅速的降下,一掌拍向地上的黑衣人。
黑衣人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拍成了渣渣,地上落下了一個巨大的手掌狀的大坑,大坑裡一團血霧慢慢的消散。
落雨站在一邊眨了眨眼,那個黑衣人是外族人吧?!那個外族人是執事級別吧?!爲什麼在靈山就被砍瓜切菜一樣弄死了呢,果然是靈山太強了嗎。
“撲哧”安靜的夜裡突然響起輕快的笑聲,頓時,無數神識紛紛投去,意味不明。
明月高懸,大坑旁邊,一位身着紅裙的少女,膚白如雪,精緻完美。烏黑的髮絲只有幾縷被一支血色簡雅的髮簪輕輕挽起,其餘的則隨意披灑在背後。
明明輕翹着嘴角,卻讓人感到一絲冷寒。完美的不可挑剔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如仙童一樣。那雙鳳眸黑不見底,清晰透亮,卻無端讓人升起望不見底的無力感。
就那樣輕輕斜着身子,靠在有些破損的大樹上,目光盯着大坑,那慵懶的模樣,卻沒有一人敢小覷。僅此一瞥,便深入了人心。
笑了一會兒,只見她轉過頭,對着右側的虛空輕鬆道:“火長老,將這大坑填了吧。在我的院子裡怪嚇人的,我膽子小。”
虛空中的無數神識瞬間一頓,你膽子小?騙鬼呢。他們怎麼就沒看出這人有一絲害怕的樣子呢。那臉上分明是有趣啊。然後所有神識紛紛撤去。他們還是不要惹到少主了,少主太可怕啊。
落雨感受到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神識全部撤去,秀眉輕挑,眼神卻波瀾不驚,眼神在虛空處看了一圈,沒有一絲表情,彷彿所有的人都不過是個擺設。
沒有缺憾的容顏讓人呼吸都忍不住一滯,幾縷黑髮從而後側漏下來,打在離岸邊,整個人都魅惑起來。加上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明明妖媚似級,卻偏偏讓人後背發涼,感到深入骨髓的冰寒。
“剛纔誰出的手?”冰寒的聲音帶着無盡的危險在夜色響起,整個虛空爲之一滯。
片刻,一道綠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落雨面前。這是一位看起來三十幾歲的男人,成熟,穩重,一身正氣。但在落雨面前,身上的氣勢卻完全收斂。
“少主,是屬下”男人恭敬的一禮,開口說道。聲音確實是剛纔的那道聲音。
落雨鳳眸一轉,視線落在男人身上。眼裡毫不掩飾的欣賞:“你很厲害啊,居然將那麼難對付的外族人一掌就拍死了。”
語氣陡然一轉:“但是你弄糟了我的院子,你全然不顧我還在,毫無顧忌的出手……”
落雨看着面前的男人,冰冷的視線如死亡視線,明明臉上含笑,卻無來由的令人膽寒。
“你將我這少主置於何地?!嗯”
話尾是略帶上揚的鼻音,言下的冰冷和殘忍,讓人不寒而慄,那張完美精緻仿若仙童的臉龐突然之間滅絕了人性。一襲紅裙將她的森然冷冽襯托的淋漓盡致。
面前的男人頓時臉色慘白,他腿一軟,半跪在地,微低着頭顱:“屬下知錯”
落雨站在男人一尺之遠,冷漠的雙眼沒有任何影子,語調平常,卻透着濃濃的威壓:“自己去刑堂領罰”
“是”男人立刻應聲,站起身微彎着身子退到三丈之外才飛身離開。
落雨眼睛瞥向面前的大坑,‘轟’一聲響,大火熊熊燃起。落雨從大火中一步步走出來,明亮的火光映在火色的長裙上,襯着她的背影閃閃爍爍,整個人都冷冽飄渺起來。
漆黑的烏髮在火光中,陰森寒冷。她抿着嘴,看着遮去明月的烏雲,眼如寒冰。
要想收取靈山的勢力,必須要讓這些人先認可自己這位少主,那些人很傲,但是……她會讓他們心甘情願的在她面前底下那傲氣的頭顱。
一陣狂風突然平地而起,漫天大火迎風怒展,好似金色的兇龍猙獰翻涌。落雨眯起眼睛看着漆黑的天幕中,突然大風吹起,呼嘯悲嚎,如同發瘋的野獸,層層黑雲幾乎要壓在地面,飛沙走石。
落雨低低的笑了起來,歐陽離,即使我沒有了修爲,你……卻成了螻蟻。你說,我該賜你何種死法纔可解我心頭只恨呢。
隱在虛空的幾位長老一眼就能看見落雨。茫茫火光中,漆黑的夜晚,那一人紅裙,清晰可見。她背對着怒吼的火焰,看不清表情,整個人在火色中明明暗暗,淡漠寡情,一步步的彷彿行走在另一個世界,冷清淡漠,置身於塵世之外。
衆人在心底暗歎:好一個絕代風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