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起伏

起伏

風從天的那一端吹過來,我在風裡說我愛你,你說,風太大,你聽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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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寧舒還是個孩子,安然的出現就如同黑夜的星火,讓他看到了希望和光芒。

父親艱難的一生,本以爲能夠安度晚年,結果卻死於非命,他堅持着,跑遍了所有能夠借錢的地方,他們在這個城市沒有親戚,應該說,自他有記憶以來,逢年過節,他們家從未有過任何客人的身影,他跪在堅硬的地板上,重複的叩着頭,只希望有人能借點錢給他,讓他安葬父親,四周的鄰居們本身便不富裕,拿出的錢零零散散的無法解除目前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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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幾乎絕望,父親辛苦了一輩子,沒想到連死了都無法安寧。

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助,自己的無能和毫無建樹成了最大的諷刺。

安然,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寧舒從地上站起來,長時間跪着讓他的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連先前劇烈的刺痛都已經感覺不到。

“你是寧舒嗎?”然後,他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她長得並不十分漂亮,單眼皮,不算挺翹的鼻子,皮膚一般,唯有那雙嘴脣格外誘人,即使不笑,脣角也會微微彎曲,彷彿在輕輕微笑一般,很是好看。

寧舒看着她,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安然說一個朋友看上了他們家的房子,雖然老舊,若買過來重新裝修一番,倒是個生活的好地方,寧舒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連猶豫都沒有便答應了,他沒問安然口中的朋友是誰,又爲什麼偏偏看中他們家的房子,因爲他需要錢,夏天會加快一切失去生命的物體的變化,父親的身體已經散發出了微弱的腐味,雖然並不強烈,他卻心急如焚。

他雖不瞭解房價,可是安然給的那一大沓錢還是讓他驚訝了一下。

太多了。

多到讓他害怕,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一下子看到那麼多錢,自是會覺得害怕,所以,寧舒最終只拿了他覺得那屋子所值的價錢,他沒數有多少,但是安葬父親已經綽綽有餘。

安然抿脣看着他,單鳳眼裡有數不盡的情緒,卻終是將剩下的錢全數裝進箱子裡,頭也不回的走出了他的視線。

他拿着那些錢將父親草草的葬了,沒有賓客的葬禮看上去如此清冷,他站在父親簡陋的墳前,凝視着上面那“寧懷德”三個字良久無語,然後他慢慢轉身,離開。

在北京的很多個無眠的夜晚,他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叫安然的女子,想起她臉上不屈的神色以及那句時刻鞭策着他的話。

那時候的北京便已經有了名叫“牛郎夜店”的場所,他雖從不刻意去在意自己的面貌,走在街上卻時常被人注意,那些人會跑上前來跟他搭訕,說些討好的話,又或者直接塞張名片給他讓他去玩,他都裝作沒聽見沒看見,只是將雙手揣在口袋裡,急急的走開。

即使生活再落魄,有些原則,也絕不能被打破。

所以,他感謝這個叫安然的女子,即使他連她姓什麼都不知道,卻仍舊衷心的感謝她那句鼓勵的話語,即使只是一時的有感而發,他也依然感激。

“寧舒。”父親叫了好幾遍他的名字,他才驀然回過神來,眼前是安然熱情的笑容,他伸出手去與她的交握,語氣帶着自己沒察覺的親膩,“你好。”

安然依舊笑着,“我叫卓安然,今天來是有些事想跟你們談談。”

寧舒心裡詫異,臉上卻一片平靜,“請問是什麼事?”

兩人同時坐了下來,安然從隨手的公事包裡拿出一疊資料,遞了一份給寧舒,趁他低頭看資料的時候,說道:“這是由政府起草的土地徵收同意書,政府打算在這個片區拆去舊樓建新房。”

寧舒看着手裡的同意書,心裡並沒有多少起伏。

他一早便知道這裡會被徵收,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比記憶裡的起碼早了三四年,而安然的身份原來是政府工作人員,這倒是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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