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天成出去了,湘蓮把鞋底往桌子上一丟,甩了甩自己發酸的手腕,說道:“累死我了,他終於走了。”
老婆子坐在他旁邊說道:“剛剛給你銀票,你爲什麼不拿着呀,二百兩銀子也不少了,離開了秦老爺,我們拿着這銀子也能活好久了,正好可以重新找下家。”
湘蓮瞥了她一眼,說道:“你眼皮子真淺,你可知道剛剛來的那個公子是誰?”
“不是秦老爺的僕人麼?”
“你看他的穿着打扮像是僕人麼?”
“難道不是。”
“之前聽秦老爺說過,他有個兒子今年十七,我看着他的年紀、長相,應該就是秦老爺的兒子了。”
湘蓮也不是蠢的,她向來是從男人身上撈錢的,看男人比乞丐看銅板還要看得準,那個公子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
而且她方纔故意試了他一下,看他的反應,自己應該有可趁之機。
秦二老爺出手是闊綽,可是畢竟年紀大了,而且家有惡妻,自己跟着他畢竟不是長久之事,本來她就想着從他身上再撈一筆之後就找個藉口跟他斷了的,現在正好,他兒子送上門來了,她當然不能放過這麼一塊送上門的肥肉。
秦天成尚未娶妻,剛剛被湘蓮撩了一下,心裡亂糟糟的,做什麼都心不在焉,連走路快撞人了都沒發覺。
“喂喂喂!”
穆珂及時地往旁邊一閃,說道:“我喊了你那麼多聲,你都沒聽見麼,幸好我避得及時,要不你又要撞到我啦。”
秦天成這纔看到了穆珂,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堂嫂,對不起,差點又撞到你了。”
“不不不,你撞到我不礙事,我是怕你有事,萬一把你摔出個好歹來,我可賠不起。”
秦天成臉一紅,“堂嬸真愛說笑。”
“算了,不打趣你了,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走路還是不要想心事的好,撞到人還好說,萬一撞到石頭怎麼辦?”
“嗯,堂嫂說的是。”
穆珂話說完了,便徑自離開了。
秦天成看着穆珂窈窕的身影,心中有些奇怪,要是單論相貌,他的堂嫂自然是遠超那個湘蓮的,可是對着堂嫂,他一點別的心思都生不出來,而對着那個湘蓮,他就忍不住春心蕩漾。
穆珂爲人正直,渾身上下無懈可擊,不給人肖想的機會,美則美矣,但是一般人都不敢生那些歪心思。
而湘蓮,雖然模樣一般,卻渾身透着媚勁兒,偏還要做出正經的模樣來,尤其是像秦天成這種愣頭青,最是把持不住。
秦天成回到自己的住處,拿出了那兩張銀票,想着湘蓮納鞋底的樣子,越想越覺得她可憐,他琢磨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拿着沒送出去的銀票,急匆匆地出了門。
穆珂起得也早,正在梅錦堂的院子裡舞槍弄棒,就看到一個人影從她院門前匆匆而過,頂着一雙烏漆嘛黑的黑眼圈,像個鬼似的飄走了。
“粉彩,剛剛走過去的是成少爺吧?”
“嗯,是的。”
穆珂瞧着他魂不守舍的樣子,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對着粉彩說道:“你悄悄地跟着他。”
粉彩點了點頭,便悄悄地跟了過去。
粉彩武功再不濟,畢竟也練了這麼些年了,總比秦天成強一些,所以派她去跟着,不用擔心會被秦天成發覺。
其實論理來說,穆珂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但是自她進了秦府之後,除了老侯爺跟秦天序之外,其他的秦家人就沒給過她好臉色,只有這個秦天成,平時對着她還算客氣,每次見到她,都會恭恭敬敬地喊一聲“堂嫂”。
穆珂向來是別人敬她一尺,她就敬人一丈,既然秦天成把她當成了嫂子,小叔子遇上事兒了,她這個嫂子哪裡有不管的道理?
粉彩尾隨着秦天成,過大街穿小巷,又兼着擔驚受怕,大冬天裡愣是跑出了一身熱汗。
拐進了一條衚衕之後,秦天成在衚衕盡頭的那戶人家門口停下了,他左右望了一眼,粉彩離他大概只隔了七八戶人家,要是被他看見了,肯定會被認出來,她趕緊往旁邊人家的大門裡一閃,躲開了秦天成的視線。
有個老太太拿着掃把掃院子,一擡頭看到院子裡多了一個人,便問道:“哎,姑娘,一大清早的跑我們家來幹嘛呀?”
粉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走錯路了,老太太,向您打聽一件事,衚衕盡頭那戶人家是什麼來頭?”
“你一個大姑娘,沒事打聽她們做什麼?”
“怎麼不能打聽了?”
“反正她們不是什麼好人,你要是沒別的事兒,趕緊出去,擋着我掃院子了。”
粉彩從院子裡出來,看到秦天成已經不在衚衕裡了,估摸着已經進了屋,便從衚衕盡頭的牆上跳了過去,繞到屋子後面偷聽牆角。
今天那個老婆子不在,只有湘蓮一個人在,她把秦天成請進了堂屋,接着坐在小桌子旁邊納鞋底。
秦天成就這麼杵着,他沒單獨跟一個女子待在一起過,不免有些難堪,呆立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從袖子裡掏出兩張銀票,說道:“湘蓮姑娘,這銀票你還是拿着吧,既然是我家老爺給你的,你不收下,我不好跟我們家老爺交代。”
湘蓮笑了一下,說道:“看你年紀不大,也還真是老實,你自己把銀票收下,不要告訴你們老爺,不就行了。”
“啊?這不太合適吧。”
湘蓮握了一下秦天成拿着銀票的那隻手,說道:“你拿着就好了,有什麼不合適的。”
秦天成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湘蓮又說道:“對了,秦老爺還有不少東西落在我這裡,你幫我帶回去給他吧。”
“哦。”
“那你等一會兒,我去房間拿了給你。”
秦天成就站在湘蓮的房間外面等,聽到了裡面有打開櫃子抽屜的聲音。
突然傳來了一聲女子的驚呼聲,伴隨着東西落地的巨響。
秦天成趕緊衝了進去,看到湘蓮倒在地上,抽屜倒在了她的旁邊,趕緊問道:“湘蓮姑娘,你沒
事吧?”
湘蓮扶着旁邊的櫃子說道:“我沒事。”
她一邊說着,一邊扶着旁邊的櫃子勉勉強強地站了起來,還沒站穩,腳下一個踉蹌又倒了下去,秦天成趕緊一步向前,將她扶住了,湘蓮身子軟軟的,順勢往秦天成懷裡一倚。
秦天成渾身一僵,手往後一縮,也不敢碰到她了,就由她這麼倚在自己的身上。
“公子,我的腿受傷了,你能不能把我扶到牀上去?”
“哦。”
秦天成也是老實,拒絕的話說不出口,他扶着湘蓮的胳膊一步一步地向着牀榻走去。
湘蓮嘴角含着笑,坐在了牀沿上,將自己腳上的繡花鞋脫了,露出一隻雪白雪白的玉足,她揉着自己的腳踝說道:“哎呀,我這腳都腫起來了,公子能不能幫我揉一揉啊?”
粉彩本來是準備安安靜靜地躲在外面聽牆角的,聽到此處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從地上撿了一塊碎磚便往房間上的窗戶砸了過去,將窗戶紙砸出一個窟窿來。
秦天成聽到窗戶響,驚了一驚,及時清醒過來,沒有接着去做出什麼糊塗事,他對着湘蓮說道:“姑娘,你且歇着,我出去看看,是誰砸了你家的窗戶。”
秦天成出了屋子,胸口的壓力驟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纔看到了還站在窗戶不遠處,沒來得及跑掉的粉彩。
“你怎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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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
秦天成四下看了看,“這裡前不搭街後不搭店的,你怎麼路過的?”
粉彩吐了吐舌頭,咧開嘴露出兩排大白牙,衝着秦天成笑了笑。
秦天成擺擺手,說道:“算了算了,我知道是堂嫂派你來的,這事你回去別跟堂嫂說。”
粉彩搖了搖頭,說道:“世子妃派我來就是看看你在幹嘛的,我回去不跟世子妃,我跟着你幹嘛呀?”
“這事你別說,一會兒我回去親自跟堂嫂解釋。”
“好吧,那也行。”
他們倆在屋外輕聲輕氣地說着話,湘蓮在房間裡,隔着兩道牆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便高聲問道:“公子,你抓到那個砸窗戶的沒有?”
秦天成回道:“沒抓到。”
“沒抓到就算了,你進來吧。”
“算了,我今天還有急事,我先回去了。”
那個屋子秦天成是不敢進去了,他跟粉彩一起回了安守侯府。
穆珂還在梅錦堂等着粉彩的消息,一看到粉彩回來,就急忙問道:“我讓你做的事如何了?”
粉彩垂着腦袋,說道:“成少爺在我後面跟着呢,有什麼事您直接問他吧。”
秦天成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進了屋,看到穆珂,喊了一聲:“堂嫂好。”
穆珂看到他也來了,便說道:“那正好了,有什麼話,你就自己說吧,還能比別人說得清楚些。”
秦天成看着這一屋子的小丫鬟,有些說不出口。
穆珂衝小丫鬟們揮揮手,說道:“你們就先下去吧,門開着,我有話就在這裡跟成少爺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