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想她死嗎？
如果不是安之若穿了一身高貴的晚禮服，蹬着細高跟鞋裝了半天的貴婦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覺得自己一定可以身手敏捷地避過那砸過來的巨大飾物。
當頭頂上驟然多了一片模糊影子時，她只覺得手腕一緊，瞬間被一個大力向旁邊一拽，撞到一個溫暖的胸膛，兩人就地一滾，只聽身後一陣噼裡嘩啦的玻璃掉的碎裂聲，安之若下意識地低頭護臉，那個救她的少年身體一躬，背對着玻璃碎屑揚起的那一面，恰好將安之若護在了身體之下。其實他這個動作只是爲了防止玻璃碎片濺到臉上，恰好他在安之若上方總不好貼在安之若身上，便順便保護了一下他。
場中頓時一片驚叫，一個胖女人撲倒撞翻了玻璃製品，又砸向了安之若。“之若！”霍熠煬撥開人羣快步跑過去，甚至不慎撞到了別人都沒有在意，眼裡只有地上那個水紅色身影。
“之若！”李文芳驚叫一聲，她比霍熠煬離得近，因此先一步奔到安之若身邊，卻見護在安之若身上的少年擡起頭來，右耳上似乎是被濺起的碎片劃傷了，紅色的血珠染在那鮮紅的耳釘之上，愈發猩紅。
“對不起……對不起……”胖女人還趴在地上，一見自己殃及了總裁夫人，聲音忍不住發顫，但是根本沒有人理她，認識她的人站在原地，似乎還在猶豫要不要扶她起來，最後還是覺得去關心總裁夫人比較好。
慕羽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站起身來，還沒開口，安之若已經被李文芳拉了起來，此時霍熠煬也奔了過來。攬住安之若緊張地上下打量：“怎麼樣？江叔，快去開車！”安之若的手臂被玻璃碎片劃出幾道血口子，好在不深，臉倒是沒事。只是剛纔跌倒時膝蓋撞在地上，疼的齜牙咧嘴。
“之若，沒事，別怕……”李文芳安慰着，目光卻還注意着慕羽，嘴脣動了動似是想說什麼，卻聽見頭頂傳來霍熠煬的一句“謝謝”，李文芳驀地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霍熠煬。
這一句“謝謝”確實是霍熠煬對慕羽說的。當看見那巨大的玻璃飾物砸下來的時候。霍熠煬感覺整顆心好像被抽空了。活了快30年他很少會有這樣一種極度害怕的感覺，彷彿整個世界要在他眼前毀滅一般。是慕羽救了安之若，不管他是怎樣一個少年。不管他是爲什麼救安之若，他都感謝對方救了自己的妻子。
慕羽輕扯嘴角。似乎根本不在乎霍熠煬這一句謝謝。他覺得頸背後一片冰涼，下意識的伸手一摸，滿手的血跡，那邊驚魂初定的安之若也不理四周問她傷勢的聲音，失聲道：“慕羽，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李文芳乍一見慕羽身上的血跡，兩腿就覺得有些發軟，本來扶着安之若的手也鬆了，安之若掉了一隻高跟鞋，一蹦一跳的蹦到慕羽面前，許是膝蓋還疼的厲害，臉上表情一次比一次悽慘，霍熠煬忙護住她，正考慮要不要把她抱起來，而安之若只是盯着慕羽，“流了好多血，你要趕快去醫院……”她身上不過是一些小傷口，慕羽看上去卻傷的不輕，尤其是在反應過來剛纔救自己的是慕羽，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慕羽倒沒覺得有多疼，晃了晃腦袋，“我知道。”見安之若站的不穩，她的銀色高跟鞋正躺在一步遠的地方，走過去，蹲下，撿起高跟鞋直接放到安之若的腳下。
原本圍上來七嘴八舌關心江山集團總裁夫人傷勢的賓客們霎時間都安靜下來了，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少年，當着霍熠煬的面，他跟總裁夫人是什麼關係？
安之若全然沒有在意到四周人詫異的目光，忙一腳伸進鞋子裡，咧着嘴，瞧見慕羽的的白色襯衫領口已經被染紅大片，“趕快去醫院……”
霍熠煬見安之若一副要跟慕羽走的樣子，忙一把拉住了她：“之若，你也要去醫院……”霍熠煬的助理保鏢們都圍了上來，隨時準備送安之若走，這時江叔剛剛掛了電話對霍熠煬道：“少爺，車已經停在門口……”
“你跟我們……”霍熠煬話未說完，便聽慕羽淡淡道：“不用了，我自己有車。”慕羽拍了拍殘留在衣服上的玻璃碎屑，可能怕再度劃傷手，只拍了兩下便停住了，眉頭微皺，像是有些不耐煩，向四周看了看，找到宋柯柔：“柯柔姐，我走了……”
宋柯柔愣了一下，忽然道：“我送你。”慕羽沒有拒絕。
霍熠煬見慕羽如此態度，也不多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安之若，再不猶豫，將安之若打橫抱了起來：“江叔……”
“讓一下，讓一下……”江叔慌忙開道，衆賓客一邊說着些關心安慰的話一邊讓開還一邊打量着安之若，待霍熠煬一行的身影出了會場，整個宴會廳內突然響起嘈雜的討論聲。
“你看到沒有……那個男的跟霍夫人是什麼關係？我好像沒見過啊……”
“是啊，霍夫人好像跟他還很熟……”
“怎麼剛好是他救了霍夫人呢……剛纔沒注意他們在那邊做什麼啊……”
“晏非，你還記得他嗎？”汪承弘沉聲問。
汪晏非細細想了想：“他叫慕羽……就是那個慕羽？”汪晏非身體一震，不可思議地盯着自己老爸。
“就是那個慕羽。”汪承弘眯了眼，“他真的在這裡。晏非，你要想辦法跟他成爲朋友。”
“我知道了。”
宋柯柔說是送慕羽，卻還是由慕羽駕他自己的車。她的臉色有些難看，她沒想慕羽會這麼做。
“你喜歡上她了？”
慕羽沒有轉頭，看上去依然是很專心地開車。“柯柔姐想她死嗎？”
“你不救她她也會躲，最多就是破相而已。”宋柯柔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顯出一絲惡毒的神色，原本她今天叫慕羽過來，只是爲了讓慕羽見見身爲江山集團總裁夫人的安之若。看見安之若走到那樽玻璃飾物下，宋柯柔原本打算趁霍熠煬不在安之若身邊的時候過去跟她聊兩句，卻恰好聽見身邊有兩個路過的女人在誇讚安之若的美麗，所以她才突然產生了那個念頭，伸腳絆了一個路過的胖女人，然後迅速閃到一邊，那胖女人一個不穩雙手自然地向前撲倒，撲進了被圍起來的兩人高的玻璃製品——她看的很清楚，那一幕，在場內攝像頭來說是個死角。
當時附近的賓客大都看見胖女人撲倒，卻沒有看見她爲什麼撲倒。但是一直關注着宋柯柔的慕羽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從宋柯柔要他站在原地稍等一下，他的目光便沒有離開過她。
“柯柔姐，安之若有喜歡的人，要她離開霍熠煬，沒有那麼難，你沒必要這麼做。”
“你心疼了？”宋柯柔挑眉問，“比起我現在做的，霍熠煬的所作所爲就算殺了他們全家也不過分！”
慕羽轉過頭來，不可置信地望着宋柯柔。這幾年他常常回想自己當初是不是太過激進了些，這才讓宋柯柔對他避而遠之，可是如今宋柯柔眼內透出的瘋狂，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知道嗎……”宋柯柔臉上的猙獰之色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茫然和傷痛，她慢慢閉上了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我愛的那個男人……是他害死了我的父親，他吞併了宋氏，如果不是他，媽媽也不會自殺……我不會放過他的……”
“嘎……”慕羽在街邊緊急剎車，一臉震驚地望着宋柯柔。宋柯柔雖然被慣性帶的震了一下，卻沒有睜開眼睛，那淚水卻是更洶涌了。“那不是一場正常的收購，那是一場陰謀，是謀殺……你說，我爸媽都死在他的手上，安之若是他的妻子，替他分擔一些罪過難道錯了嗎？要怪，只能怪她當初選錯了對象……”
“柯柔姐……”慕羽只覺得心痛，爲自己心愛的人心痛，過了好一會兒，宋柯柔狠狠眨了一下眼，逼乾淨眼裡的淚水，笑道：“慕羽，你長大了……快去醫院吧……”
霍熠煬將安之若送到醫院，可一路上安之若擔心的卻是慕羽，他那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也不知道去醫院了沒有，接着她突然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瞪着李文芳：“慕羽他不是知道我是誰了吧?”
李文芳一愣，仔細回想了一下：“差不多……”如果慕羽不知道，在安之若叫他名字的時候應該很吃驚纔是。
一邊的霍熠煬道：“你別擔心，我會處理好。”霍熠煬心裡很不是滋味，剛剛在會場內，他又一次嚐到被安之若忽視的感覺，這次不是維景灝竟是個孩子！雖然他知道以安之若的性格剛纔那樣關心慕羽是在情理之中的，可是他的心裡依然很不舒服，並且還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而這不好的預感很快應驗了。
雖然霍熠煬事後做了補救，可是第二天早晨，互聯網上還是出了昨晚宴會事件的圖片，而最讓他冒火的是，不知道誰用手機拍到的照片，主角竟是慕羽和安之若。
安之若關心慕羽的傷。
慕羽爲安之若撿鞋子。
“霍熠煬，這……怎麼辦……”安之若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有些不知所措。
霍熠煬深深吸了口氣：“你先去看那個校園歌手比賽吧，這件事情我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