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是個坑,坑裡還有水,水裡還有釘。
要說是,奪舍的不都是老怪物麼,也許分分鐘就要被沈道長斬於劍下。
她現在雖然不怕他,但也不想跟他翻臉。
要說不是,那就得解釋之前遇到的一系列反科學又反修真原則的怪異事件了。
撒下的謊言已經千瘡百孔,糊都糊不上了。
考慮片刻,林果決定裝傻。輕咳一聲,挪挪位置,稍微離沈寄遠了點。故作天真地問他,“什麼是奪舍?”
沈寄眉眼冷漠,不耐煩地敲着劍柄,“是,或者不是。”
面對這麼可愛的少女你臉還這麼臭,是不是瞎?
林果坐直身子,冷硬回道:“不是。”
“不是?”沈寄聲音略微上揚,淺淡的瞳孔格外冰冷。
林果冷笑,“你說話也是要拿出證據的,我要是奪捨生出來的老怪物,之前在仙桃村,在神醫山莊,還能被你壓得一點連口氣都喘不過來?”
沈寄看着她,林果不甘示弱地直直回瞪他。
這時候就是不能慫,要正面剛!
沈寄面露思索,緩緩道:“或許你剛得到新的身體,法力尚未恢復。”
猜得真準。
“呵,那我還覺得你纔是老怪物奪舍呢,你不過金丹修爲,爲什麼比很多元嬰老怪還厲害?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麼?”
在天衍大陸,修真境界間的跨度猶如一座山,特別是金丹到元嬰,那簡直就是一座巍峨高山,看不到頂。
一個金丹修士屢次槓上元嬰修士,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完全違背科學原則嘛。
這個問題沈寄也不能回答。
他劍法高超,無師自通,受了傷總能很快復原,但這一切反常似乎也只能歸功於資質上佳,否則還真不知該如何解釋。
見他沉默,林果擡起下巴,略帶傲嬌地加了一句,“你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好人。”
沈寄眼中的複雜最後均化爲安靜。
再次開口時,語氣已恢復平和,“你知道姜息染是什麼人?”
“流月神廟的月聖女嘛。”
“以前是,現在已經不是了。”
“啊,那她不做聖女做什麼?”
“數年前白氏十七公子繼位後,她便成了熠朝的大國師。”
十七公子……林果費力想了想。
腦海中還殘留着淡淡印象,那人她見過,似乎是個翩翩貴公子。
原來是他做了皇帝,誰做皇帝對林果來說沒差,她也根本不關心。
只不過……
“你是說,姜息染放着流月神廟的聖女不做,跑去當了國師?”
“正是。”
想不通。
姜息染是天之嬌女,流月神廟可以說是天底下最神聖最有權力的地方。聖女總有一天會成爲大祭司,大祭司是整個天衍大陸的真正主宰者。
姜息染究竟爲什麼放棄聖女的頭銜?
“聽聞,姜息染與當今熠朝的皇帝情投意合,乃是一對佳侶。”看到林果整張臉皺在一起,沈寄淡淡八卦了一句。
“……”居然是這麼俗套的劇本,林果大爲失望。
自古無情帝王家,可惜了姜息染,那副淡泊從容的模樣,居然也是個爲愛撲火的女人。
“傻透了。”林果落下結論。
左眼一抽一抽的疼,都不能好好曬月光了。她有些煩躁,拿了個冰浸葡萄放在眼睛外面冷敷。
“你的左眼,可看到什麼東西了?”
沈寄可沒忘記,數年前剛到千篁古陵時遇到的那隻狐妖。
它的九條狐尾,唯有林果的左眼血瞳能看到。
“並沒,一直在痛,你幫我看看。”林果湊過去,把手挪開給他看。
她瞳孔烏黑,膚色猶如冰冷的白瓷,睫毛很長,微微顫動着,像只漂亮的小野獸,全心全意信賴着他。
流月落入她眼波,左眼的確有些血絲,但不算明顯。
沈寄正在仔細檢查,林果忽然往前撲,雙手伸開抱住他,張口朝脖子上咬去。
她的小心思自然而然落了空。
一根手指按在她眉心,堅定又強勢地將她推出去。
林果眨着眼,不死心,“我說,晚上我們一起睡吧,現在天熱,我身體冰涼,抱着睡一定可以安睡到天亮!”
“……”
“真的,我會背劍法秘籍,我還會講故事,一起睡你不吃虧的。”
沈寄臉色變冷,“……再胡言亂語,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開玩笑的,生什麼氣。這也不能怪我,你身上太香了。”
說着,用力吸着鼻子。
“像是牛奶,蜂蜜和花香,香得想讓人把你吞下去。”
月下忽聞得一聲輕笑,“哦?沈兄身上果真有蜂蜜和花香?”
那人站在門外,身形挺拔頎長,影子也長長的,英俊面容上掛着溫柔笑意,正是蘇琉逸。
他一靠近,林果和沈寄兩人都有了察覺。
林果橫了他一眼,掃興。
跳下石凳,正準備進房間洗澡,就聽得蘇琉逸說:“我這邊有些事情,想請這位姑娘幫個忙,不知沈兄是否應允?”
林果停下腳步,聽沈寄如何說。
沈寄目光落在她身上,“蘇公子乃是歲歌城蘇大將軍的公子,以後小葉和小樓在歲歌城都要多承蘇公子的照料。”
只說了這一句,就停頓下來,不再多言。
林果:“……”什麼嘛,搞得好像要聽她的意見,這麼一說,還不是一樣不讓她拒絕?
“你找我做什麼?”她斜着眼睛看過去,滿腹不爽。
雖然蘇琉逸在人前總是溫雅公子,和善可親的做派,可流露出的氣息卻完全不是這樣。
林果不喜歡他,不過蘇公子顯然並不在意她喜不喜歡。
“姑娘隨我來就知道了。”蘇琉逸如此說。
林果冷冷睨着他,“好啊。”
她走了之後,沈寄推門進入房內,迎接他的是兩隻小傢伙明亮如火的憤怒眼神。
“爲什麼把大姐交給他?”
“萬一他欺負姐姐怎麼辦?”
兩個小東西身高長了不少,像是氣咻咻的憤怒小野牛,隨時準備衝過來撞人。
沈寄臉上神情柔和下來,“放心,他是我的朋友,他不會傷害林果。”
“那他到底想幹嘛?”
“大約,是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