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衡的思索還沒有完成,曹桂香已經走進了小院。
言衡轉身回到了原本坐着的木板上,再次的挺拔坐着,眯着眼睛。
曹桂香幾乎是輕手輕腳的走到了關押言衡的門前,透過木柱,看到了閉着眼睛坐着的筆挺的阿衡。
曹桂香四下的打量了一番,確定沒有什麼人,便堆起一臉的笑意,柔聲細語的說道,“阿衡,你餓了不餓?”
言衡依舊悶不吭聲,閉着眼睛,他開始默唸父皇在他弱冠之禮時候的那番話。
“阿衡,你且在這裡待着,我保證不會讓老爺和順兒對你動刑了,但是呢,你也不要那麼固執了,何必堅持呢?你若是能依從老爺的條件,我保證以後待你就像是——”
曹桂香的心蹦蹦蹦的突突的厲害,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只覺得臉發燙的厲害,手心都汗津津的了。
言衡依舊沒有開口,因爲在他聽來,就好像是一隻蒼蠅在那裡嗡嗡嗡的聒噪。
人,何必理會畜生呢?
曹桂香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黯然壓低了很多,她差點就把那句當你是“自己男人”說出來。
“總之,阿衡,你現在左不過是租種高家的地,你賣柴賣獸皮還不是賣給高家?你若是和老爺簽訂了那份文書,你以後儘管在高家隨便出入,到時候我會給你謀個好差事,你若是閒了,就可以到我的房間——”
說到這裡的時候,曹桂香只覺得自己有些口乾舌燥了,她覺得滿臉的有些發緊,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曹桂香緊緊地咬了咬脣,那雙眼睛中盪漾着一股子水性的騷性。
曹桂香趁着昏暗的燈光,盯着言衡那俊朗的臉蛋看了許久,卻不見言衡動彈絲毫,她似乎有些心急,又朝着身後張望了一下。
“阿衡,我跟你說,被相中是你前世修來的福分,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你若是還冥頑不靈,那我也只好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讓老爺好好的處理你。”曹桂香可謂是威逼利誘,軟硬兼施,什麼手段都要用出來了。
言衡任憑那頭髮情的老母在那裡賣騷,絲毫不加以理會。
言衡即便是從前沒有喜歡過女人,沒有娶妻,但是他沒有少看了那些後宮中的女人是如何對待父皇的,而皇叔之所以能那麼順利的父皇,全是拜父皇寵幸的陳淑妃所賜。
曹桂香見阿衡依舊是不肯說話,有些生氣。
曹桂香有些疑惑,這阿衡雖說長了一身的好皮相,可是他又沒有家世背景,又沒有什麼身份地位和銀錢,怎麼會對她如此的錢財絲毫不動搖呢?
難道是因爲嫌棄她老了?
想到這裡的時候,曹桂香氣的臉色鐵青,可是她轉念一想,不管用什麼辦法,先讓這個男人答應她服從之後,以後有的是機會,讓這個男人完全的歸她所有。
那樣的話,她的生活就前途無礙了,至於高如平願意跟什麼女人搞在一起就搞在一起,只要高家的產業還是在兒子的手裡。
“阿衡,你若是依從老爺的話,簽了賣身文書,我可以考慮讓美蘭嫁給你。到時候你就是高家的乘龍快婿。”曹桂香笑嘻嘻的開出了一個她自認爲是天價的條件。
牢房中依舊是沉默如水。
曹桂香盯着阿衡看了許久,卻不能從他安靜冰冷的臉上看出任何的情緒,她有些惱火,冷哼一聲,甩袖轉身離去。
當曹桂香的身影離去,她身上那一股濃郁的能薰倒人的香氣,讓言衡更加的反感,讓言衡更加的思念那個瘋婆子身上那種若有若無的少女的清淡體香了。
一股清淡又迷人的櫻花香味,夾雜在夜風中,從牆外吹來,飄散到了這潮溼的小牢房內。
“陶夭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言衡深深的吸了一口那種清新,情不自禁的念道。
他再次的擡頭仰望星空,縱使那星子並不明亮,雖然被烏雲遮擋,卻依舊閃爍着它們的精彩,正如陶夭夭,在萬千女子之中,她也在努力的閃爍着自己的那份獨特。
同空下,牢房中的人在看星子,山洞中的人卻在忙碌着倒騰那些胭脂水粉賺錢救人,而清溪鎮的客棧中,看星子的人,卻有些失魂。
百里長風端坐在窗前,手邊捧着一杯香茗,有些出神的盯着神秘的夜空,他的腦中時不時的閃過白天的那個紫衣女子的一笑一顰。
他有些失落,卻又不甘心這個失落,他有些期待,卻又有些茫然,他想執着一次,又怕傷心太多。
因爲他得知她已爲人婦而失落;因爲他不知道她的所蹤而茫然;因爲他怕他得不到而傷心。
百里長風自嘲的苦笑一番,他向來輕視那些談情說愛的詩詞歌賦,也從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在百里長風前二十多年的所見所聞所學所用,他一直都認爲,人與人之間的任何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是有目的的都是有交換意圖的。
所以,一見鍾情,對於男人來說鍾情的可能鍾是美色和肉慾,而對於女人來說鍾情的可能鍾是依靠和安穩。
但是,此時此刻,百里長風竟然有點不知所以,他覺得自己的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有些可笑,即便是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也許,我只是爲了從她那裡得到一些更多有關售賣的技巧罷了。”百里長風細細的抿了一口香茗,淡淡的自嘲笑了。
倘若是如此,那麼作爲一個商人的他,自然不會白白的浪費了白天時候給了那女子的糕點,畢竟,“賠”這個字,在他百里長風的人生中,還真的沒有出現過。
不然,百里家的商業帝國也不可能有今天的繁昌之勢。
倘若說尉遲修筠大將軍的兒子尉遲和昶,在大梁國朝廷上跺一跺腳,大梁國的軍事之本就會地動山搖;那麼他百里長風,在大梁國的商業界動一根小手指,大梁國的經濟之河就會洶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