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威此言一出，原本還在爭論的幾位董事一瞬間就安靜了，陳利也是瞳孔一縮，看着竇威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一樣，幾乎都想撲上去跟他當場打上一架。
在陳利看來，因爲他說的話和董事們的態度，陳伯言在處理他這件事情上已經有所鬆動了，所以纔會詢問別人要怎麼處置他。甚至這還可能是陳伯言給他自己找的臺階，只要竇威說一句錯不在他，陳伯言就會放過他了。
卻不想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竇威居然這麼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說要開除他？他可是姓陳的，這個公司裡面，誰敢這麼不給他面子？
“你是誰啊，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因爲氣憤，陳利已經忘了，竇威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爲陳伯言再問他解決辦法。
果然，他話音剛落，甚至都不用竇威開口，陳伯言已經冷冷地說道：“是我讓他說的，那你有什麼意見嗎？”
陳利臉色一僵，很想要像一開始那樣衝陳伯言討好地笑，可他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笑不出來了，“伯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伯言卻半點餘地都不想留給他，“陳總監，這裡是公司，你還是叫我陳總吧。”
“你……你爸都說了這件事不怪我，你現在翅膀硬了，連你爸的話都不聽了是嗎？”陳利已經被逼到了絕地，除了陳浩，他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確保自己能在陳氏繼續留下來。
“陳總監怕是忘了，現在陳氏做主的人是我，不是我吧。還有，我這裡還有一些東西需要各位過目一下。”
陳伯言擡手，竇文靜便心領神會地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文件發到各位董事面前。
“現在你們看到的，是陳總監從今年初開始，所吃回扣和收受別人賄賂的記錄，白紙黑字，每一筆賬都經得起推敲和查證，對此，你們覺得應該怎麼處理？”
陳利本來還有些不懂陳伯言是要幹什麼，聽了他的話後臉上卻是瞬間就變得死灰一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早就懷疑我了？”
“是，你以爲你做的滴水不漏，可我請的那些高材生卻也不是來領工資不幹事兒的。”
陳伯言一上大學就跟跟着陳浩在陳氏工作，幾乎每個部門都輪了一遍，對於陳氏這種類似於家族企業的公司的弊病心知肚明，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公司裡這些姓陳的都是什麼德行。
他又是最求完美的性子，自然不希望陳氏砸在自己手裡，剛剛坐上總經理的位置那會兒就在想着要怎麼做才能根治公司的弊端了。於是，經過一番認真考察之後，他花重金從國內外請了好些精英回來，再加上他的制衡，才總算跟公司裡的那些“元老”你能形成了牽制之勢。
因爲之前陳浩在公司裡的影響還很巨大，姓陳的也已經習慣了遇事就先抱團攘外，連董事會裡一多半也都跟姓陳的沾親帶故，他就算想做什麼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便一直隱忍着，一面打草驚蛇。
但是現在，公關部經由楚路的整頓已經完全被他掌握在手中，質檢部更是機會由他一手建成，公司內部的核心部門只剩下極少數還被姓陳的把持着，其他的就算有姓陳的，也只是沒有實權的位置而已，對他基本構不成影響。
時機已到，他早就有了大清洗的打算，卻一直都沒有合適的理由——一個兩個姓陳的或許掀不起什麼水花來，但如果是十幾二十個抱團，卻已經足夠對公司造成不好的影響了，所以他就算是要做，也不能做得太過明顯。
陳利這件事，卻是送上門來的好機會了。
“各位現在還有什麼想說的話？”陳伯言深邃的眸子慢慢從長桌前的衆人臉上掠過，雖是在問話，話中卻沒有絲毫疑問的語氣。
而這一次，也沒有人還能說得出來“錯不在陳總監”這句話了。
這個文件上所顯示的，陳利這些年在公司通過不同手段吃到的錢，已經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而這，原本應該是屬於他們的利潤啊！
人就是這麼的現實，與己無關的時候，他們當然樂得賣好，說些不痛不癢的話，順便還能證明自己十分高尚且善良。但一旦涉及到了他們的切身利益，他們也能瞬間變臉，將那人視爲仇敵，毫不留情地落井下石。
“這真是太過分了，虧我一開始還在幫陳總監說話，卻沒想到他背地裡居然是撬公司牆角的小人。”
“從年初到現在也不過才9個多月而已，他居然都已經拿了將近七百萬了，簡直無法原諒。”
“不行，一定要要求他把之前吃的錢全都吐出來，我想，他光是今年就已經這麼多了，這些年他又一直在陳氏，保守估計應該吃了好幾千萬了吧？”
……
陳伯言聽着卻只覺得好笑，連跟他們多說兩句話都覺得噁心，乾脆再次對着竇威問：“你覺得呢，應該怎麼處置。”
“報警吧。”竇威的處理方式依舊還是那麼幹脆利落，“陳總既然對一切都瞭然於心，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想來也是記錄在案的，既然如此，就讓法律來判斷他下半輩子應該在哪裡過吧。”
果然還是這話聽着舒服，陳伯言點了點頭，看了竇文靜一眼，“報警吧。”然後又轉過來對竇威說：“既然你爸讓你來跟着我學，光當個董事也沒什麼意思，要不要來陳氏上班？”
淡定如竇文靜，撥完號將手機放到耳邊的過程中，聽到陳伯言着誘哄小孩一般的語氣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覺得，陳伯言一定是對她說的那個“學習”有什麼誤解。
竇威也是有些無語，梗了兩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陳總誤會了，我爸說讓我學習並不是因爲我能力有問題，只是讓我近距離看看你的行事作風而已。”
竇家也不知道是不是遺傳有問題，竇董那老狐狸一樣的人物，生出來的兩個孩子卻一個比一個剛直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