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從機場首發, 機場雖然人多,但是架不住都是空座位。藺遲官紹書和安娜很輕易找到空座位,三人坐成一排, 依舊是藺遲中間。
安娜的彩虹行李箱立在官紹書旁邊的空道, 他一手握着行彩虹李箱的拉手, 一手玩着藺遲軟乎乎的小手上的肉窩。
這柔軟的感覺, 官紹書想起記憶中第一次見藺遲的模樣, 那時候的藺遲小小的軟軟的一團。
她躺在嬰兒牀上,嗦着自己小小的手指頭對自己咧嘴笑,小小的潔白的乳牙都露出來了。
兩歲的官紹書喜歡的不得了, 新奇的不得了。
他輕輕撥動藺遲的長長的睫毛,看着藺遲黑的發亮的眼眸中滿滿是自己的倒影。還有軟軟的滑滑的小臉, 藺遲每次一咧嘴笑, 淺淺的梨渦漾的特別可愛。
待在藺遲身邊的時候, 他最放鬆,沒有爸爸媽媽的橫眉豎眼, 沒有完不成的背誦任務,這個小小的可愛的女孩還會對着他笑。
官紹書以爲這個女孩是他一個人的女孩,只會對他笑,抱着他的手親暱的蹭。
稍長大一點,他每次休息的時候都來看藺遲, 給她帶吃的。那時候的藺遲很貪吃, 當然, 現在也很愛吃。
她吃的圓滾滾的, 官紹書一直圓圓圓圓的叫她, 圓圓也成了藺遲的乳名。
官紹書不喜歡別人貼着他,也不喜歡別人碰自己, 可藺遲是個例外,她是屬於自己的,或者好像是自己不可分割身體的某一部分。
後來他讀了亞當和夏娃,官紹書堅信藺遲就是上帝取出他的肋骨造出來的。
直到有一次...
官紹書想起來眼神暗了暗,那是他第一次打架,心感覺是被背叛的,撕裂一般的痛,可藺遲只是被嚇得大哭,根本不明白他的憤怒,他的傷心,他的不甘心...
藺遲是他的!
爲什麼要親暱的拉着她小表哥的手笑?爲什麼吃她小表哥餵給她的食物?爲什麼還親小表哥?
爲什麼???
明明這些他們約定好,轉眼就變了!
藺遲的小表哥是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比官紹書大一歲,官紹書拼了死力氣也沒打過藺遲的小表哥。
官紹書白皙乾淨的臉沾了塵土,眼角氣發紅,眼尾小痣殷紅,身上的衣服出現褶皺。
幸虧眼前沒有鏡子,不然,官紹書潔癖的性子非氣死自個!
小表哥大一歲,長得壯實,基本沒啥事,就是衣服質量也是棒棒的,一彈乾乾淨淨。要不是藺遲這位小觀衆看了現場直播,哭的震天動地,還有官紹書鼻青臉腫的可憐樣,根本看不出這是個兇案現場。
最開始,大人們還以爲是平時看着挺乖巧的壯實的小表哥一言不合就打人,知道是官紹書先動手,藺遲被嚇得大哭,藺遲家的大人大跌眼鏡。
他們眼裡的官紹書是個乖巧聰明聽話好學的孩子啊!!!
不管有沒有理由,官紹書動手打人不對,他父母帶着官紹書賠禮道歉。那時候官紹書只有三歲多,年齡小,父母沒有用藤條抽他,罰他不準吃晚飯,跪三個小時。
之後,官紹書跟父母提要求學散打,當時被藺遲小表哥按在藺遲面前揍既無力又丟臉,這樣的經歷他不想有第二次。
官紹書當時很生氣,可偏偏始作俑者藺遲不來找他道歉,也不找他玩,他也拉不下臉找藺遲。
官紹書在散打館學了一年後,他和藺遲都沒怎麼交流過,一個是沒時間,二是他覺得自己的小丫頭忘了自己。
有一日。
官紹書的教練對一個男孩說:“女孩子都是嬌養的,你要讓步,不能欺負她!”
當時,那個男孩每次對女孩下手沒輕沒重,女孩子總哭,女孩子都不願意和他玩。
官紹書豁然省悟,他的藺遲是女孩子,需要呵護嬌養的女孩。
山不過來他就過去,雖然他還沒有原諒藺遲,但是藺遲不能離開他!
現在想到當時自己的幼稚舉動,官紹書只覺得是黑歷史。
一旁的藺遲和安娜聊得很開心,官紹書順耳聽了聽。
藺遲:“安娜,你喜歡楊堅?他最偉大?我以爲你會喜歡秦皇漢武唐宗高祖再不濟也是康熙乾隆,沒想到會是楊堅?!”
藺遲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安娜不在意藺遲的驚訝,神色平靜的陳述自己的觀點:“一個皇帝,是不是偉大,不在於怎麼強大,因爲強大往往是幾代的積累而來的,也不在於軍功怎麼強,因爲軍功不過是依賴先輩積累的國內實力。那麼比較的依據是什麼呢?制度建設,如何設計出社會制度,讓後來的政權變得強大起來。”
藺遲反駁:“從這個角度說,第一個偉大的皇帝是秦始皇,他首創郡縣制,粉碎了分封制,終結了分封制導致的中國歷史的輪迴中斷。
也正是這個集權制制度的建立,結束了中國歷史分裂的局面。集權制是國家統一的保障,沒有中央集權,必然讓地方的分裂勢力猖獗。
可惜的是秦始皇權力集中於皇帝一人手裡,自己一死,權力就混亂了,漢朝集中到外戚宦官手裡,東漢三國魏晉南北朝,集中到世家部將手裡,這些都導致政權的不斷顛覆。
正是這個權力的旁落,導致東漢之後,全國從來沒有出現過統一局面,晉朝剛統一就崩潰了。”
安娜激動道:“所以楊堅的偉大,在於找到了制衡權力的方式,讓全國統一。”
官紹書回憶歷史書上的楊堅。
首創監軍制,制約部將軍權。
從楊堅之後,後來的當權者才紛紛想到了監軍制度。也正是這個制度,結束了部將篡權的歷史輪迴。後來五代十國還有,到趙匡胤,徹底瓦解軍權,這其實和漢朝局部分封一樣。趙匡胤可以算是對這種制度的補充。
首創科舉制。
楊堅之前的朝代,基本上都是任用貴族世家子弟做官,只有動亂時代,才使用下寒族武將,有眼光的統治者,其實已經開始選拔寒族參政了,但制度性的選拔寒族做官是從他開始的。科技制度的影響,意義遠大。
行政體系的建立。
開創了三省六部制度,這是行政體系建立的開始,這個制度幾乎就是後來行政的樣本。從楊堅後,國家權力不再經常性的形成旁落中空,之後再厲害的權臣,都不可能篡位。
民族復興英雄。
重新建立了統一的漢族統治,並打敗了北方的突厥。趙宋政權也有人說,是漢族的復興,跟楊堅比,無論是獨創性,還是規模,都比不上楊堅。
安娜繼續說道:“秦始皇制度建設確實也不錯,不過秦始皇破除不錯,建設差點,郡縣制是獨創,但遠遠不完善。而且箍殘思想是敗筆。楊堅比他寬和多了。只要是箍殘思想的帝王,基本上就過大於功,雖然有功勞,但阻礙了後來政治的成長。秦始皇的偉大在於他是第一個統一全國的始皇帝。”
藺遲道:“國首的功勞大小,也要看他能否開疆拓土、收復失地。秦始皇的大一統奠定了中華立國之基礎,功最偉;漢武帝拓河西走廊及新疆北疆入國;隋煬帝納青海入國,再復河西走廊;唐朝納新疆、蒙古半入國;元朝納西藏入國。”
“楊豎留下了好制度,但一個制度不能約束個人□□霸道胡作非爲,這算不上好制度。”
安娜:“是當時的制度有損權貴利益,他在前方征戰督導運河建設,權貴們卻在後方暗地裡造謠生事。不能否定那不是個好制度。開疆,然後失去,真的沒有什麼意義。”
藺遲道:“所以一個好的制度,比不上皇室和士族的利益無法共同,一拍兩散,什麼也不是。”
“我是比較喜歡武則天的。男權社會能爬到她那個位置算頂峰了,中國5000年就出了這麼一個。她在位期間創立了殿試和武舉。選拔了一批傑出的人才,成爲武周政權的中流砥柱,如狄仁傑、姚崇、宋璟。政績上承“貞觀之治”,下啓“開元之治”,雖然任用酷吏,大肆修建寺廟,但終究功大於過。”
官紹書聽藺遲和安娜說了很久,兩人都沒錯,出發點不同個人喜好不同,實在沒什麼可爭執的。
“武則天,也是個不錯的帝王,制度上沿用發展了三省六部制,科舉制。有楊堅的開創,楊廣李世民的傳承,到她雖然推廣的比較好,總還是超過不了李世民。
連李世民都不具備開創性,所以她自然也算不上卓絕,確實很優秀。節度使制度從武則天起,覆滅了唐朝,算是敗筆。
金無赤足人無完人,帝皇也一樣。該下車了準備一下。”官紹書似不經意的打斷藺遲和安娜的談話,兩邊都不否定。
這種談話辯論合適,生活中討論激烈時很容易一言不合打起來。
安娜還想再說什麼,看看官紹書又看看藺遲,最終放棄了。
正巧地鐵到站,他們要下車去官紹書的家,安娜很期待看到官紹書家是什麼模樣。
一個人的裝修風格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
安娜的心情驀地轉好,親暱挽着藺遲的胳膊要和她一起走,好像經過一場關於皇帝的討論,她們成了彼此的親密好友。